第一卷_第444章 攤牌

  一年後，天生異象，太子殿下徹底擁有神脈。

  不錯，鳳吟的身上確實有神脈。

  就連江行一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人，還是神。

  他是殿下擁有神脈之後，才進宮的。

  江行一之所以會跟著殿下，義無反顧，任憑殿下差遣。

  就是因為他知道殿下是神脈，且殿下許諾他，能助他修成正道，飛升成仙，重振縹緲宗。

  這是師門祖祖輩輩的心愿。

  這個願望，若能在江行一的手中完成，那江行一便是整個縹緲宗的功臣。

  當然，江行一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功臣。

  他本是孤兒，有幸遇到師父，才沒被餓死。

  被師父帶回師門後，師父見他頗有仙緣，且根骨極佳，是凡夫俗子中難得修仙的好苗子，便用心培養。

  師父將他畢生心血全都用在了江行一的身上。

  因此在鳳吟說，能幫江行一重振縹緲宗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只是後來，江行一才發現，殿下不止是擁有神脈這麼簡單。

  準確來說，他雖擁有神脈，卻又好像付出了什麼代價。

  到底是什麼代價，江行一併不清楚。

  他只知道，殿下神魂破碎，看似強健，實則日益枯萎。

  這也是殿下四處尋找術士的重要原因。

  殿下說，只有通過陣法，利用天地之道，借天地之力，他才能修補神魂。

  到底怎麼修補，連殿下自己也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最要緊的，就是先找到能助殿下，借天地之力的能人異士。

  之所以來留仙鎮，就是殿下曾在陣法中，感知到了這個方位有術士存在。

  一路追尋自此，這才遇到江嫵。

  後面發生的事，大家都一清二楚。

  原本想要殿下是來收攏這個術士，為自己所用。

  所不能收攏，便殺之。

  好巧不巧，這個術士竟是在殿下夢中，折磨殿下許久的女子。

  令江行一想不通的是，殿下分明恨極了夢中的女子，也就是江嫵。

  殿下曾親口對江行一說，若是叫他見到夢中女子，必定會將其挫骨揚灰。

  可事實上呢？

  殿下一看到江嫵，就跟丟了魂似的。

  這也罷了，竟也學會了鬧脾氣耍性子，關鍵是能一次又一次原諒她。

  若是在東宮，一旦有人惹了殿下不高興，必定又是一條人命。

  反正殿下早就殺瘋了。

  東宮的奴才們戰戰兢兢，一個個都是在刀尖上過日子。

  唯獨江嫵是個例外。

  再看江嫵對殿下，江行一可不認為，江嫵這種身份接近殿下，是為了榮華富貴。

  若真的像江嫵說的那樣，她認為殿下是容暄的轉世，那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其實準確來說，是鳳吟從一出生，就是另一個容暄。」

  「殿下是另一個容暄？」江行一越聽越糊塗，「容暄是蕭國的攝政王，殿下是晉國太子，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凡人投胎，絕不會如此，除非他從一開始就並非凡人。」

  江行一說到這裡，想到什麼，眸光微微睜大。

  不可置信。

  「不錯。」江嫵點頭，「正是你猜的那樣，容暄本就不是凡人，如今的鳳吟也不是，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此事說來話長，具體我也不便明說，畢竟天機不可泄露，但我可以告訴你，容暄和縹緲宗關係匪淺，若他還在，你應該稱他一聲祖師爺。」

  江嫵話音剛落，江行一「嚯」一下就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容暄是我縹緲宗的祖師爺？這不可能！」

  江嫵也不辯解，就那麼看著江行一，眸光柔和，嘴角吟著笑意。

  對上江嫵的眼神，江行一心神震動不已。

  她說的是真的！

  可是……

  這怎麼可能呢？

  「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行一咬牙切齒。

  「你明知道我是縹緲宗的弟子，如今卻對我說這些，就是好叫我放下防備，拉近你我關係，從而叫我相信你，任你差遣，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你的計謀！」

  江行一確實對江嫵心生敬佩，也存了想叫江嫵指點一二的心思。

  但這些在宗門名譽面前，全都煙消雲散。

  江行一不允許任何人打宗門的主意。

  江嫵承認，她專門挑這個來說，確實有這個打算。

  她看出江行一此人，對縹緲宗極為敬奉，他把宗門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便說出這個實情。

  縱然她有私心，但她又沒說錯。

  縹緲宗確實是容暄創建。

  「當初將縹緲宗發揚光大的，是掌門的親傳弟子江夜，江夜以凡人之軀入縹緲宗，卻因天賦異稟，短短十幾年便成了縹緲宗的掌門，並使得縹緲宗名震天下。」

  「只是他並不醉心劍道，畢生都在尋找，如何使人起死回生，以及轉世重生的法子。最後不知何因，江夜忽然消失，縹緲宗遍尋無果，只當江夜得道飛升，成了真神。可隨著江夜消失後，縹緲宗在短短十餘年內，咻然凋零，直至宗門解散，世上再無縹緲宗。」

  江嫵越說，江行一越是震驚。

  到最後幾欲站不住。

  她說的這些都是宗門秘辛。

  師父說過，千年前曾有過一場神魔大戰。

  外界的注意力全部在那場大戰上，縹緲宗只是一個修仙門派，再輝煌，在神魔面前也不值一提。

  隨著時間的流逝，關於千年前的真相早已模糊。

  即便外面還流傳著一兩本古籍，然而上面記載的，同當年的真實情況，相差甚遠。

  更不用說縹緲宗了。

  師父說過，真相只有縹緲宗的親傳弟子才能知道。

  他有幸得師父看重和信任，師父便把這些密事全都說給他聽。

  目的也是為了他有朝一日，飛升成仙后，能重振縹緲宗。

  只是江嫵是如何知道的？

  且她說的這些，和師父告訴他的一字不差。

  江行一神色變幻莫測，驚魂不定。

  「縹緲宗都知道，江夜在尋求轉世重生之法，那你可知道，他做這些是為了誰？」

  「誰？」江行一下意識問道。

  江嫵笑了笑，當然是為了她啊！

  他那麼傻，放著好好的上古之神不做，為了她甘願下凡，成為一介凡人。

  又為了復活她，用心一切辦法，追尋千年，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些事除了容暄自己，沒人知曉。

  「我。」江嫵道。

  果然，江行一瞳孔地震。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這確實是事實，原本我早在千年前就死了，魂飛魄散，是他將我的一縷魂魄，藏在了九天勾玉中，走遍千山萬水，尋了無數種法子，終於使我轉世活了下來。」

  「對了，你應該知道九天勾玉是什麼，只不過它現在不在我身邊，被我三哥拿去幫我母親治病了，待過幾月，它回來了，我再叫你看看它，你應該就會相信我了。」

  江嫵說到這裡，頓了頓，半開玩笑道。

  「你應該知道我母親是誰吧？聽說我三哥先前去晉國王室，求取一株天山雪蓮，你們非但不肯，還出言侮辱，甚至提出拿無座城池來換。」

  「哦，對了，聽說鳳吟他當時還罵我來著，罵的可難聽了，你知道這事嗎？」

  江嫵越說，江行一越發神色尷尬。

  到最後幾欲坐不住。

  他當然知道了。

  因為江榕求天山雪蓮的時候，他就在殿下身旁。

  誠然，殿下向來刻薄狠辣。

  他在殿下身邊四年，雖然時間不長，但也不短了。

  早已了解殿下是什麼人，所以這些話雖然難聽，明顯還是嘴下留情了。

  畢竟殿下的目的，是希望蕭國能割讓城池，而不是真的結怨成仇。

  萬萬沒想到，世界竟這么小。

  之前對江嫵嗤之以鼻的鳳吟，如今對江嫵戀戀不捨。

  江行一不敢想像，當殿下得知江嫵的真實身份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如今江嫵再次提起，江行一這個局外人聽著都無地自容。

  何況殿下。

  看出江行一的尷尬，江嫵笑了笑。

  她現下並不是找江行一來算帳的，只是恰巧說到這裡，便提了一嘴。

  「我本已魂飛魄散，他強行叫我轉世，勢必會遭到反噬，等他這一世投胎成為容暄，一出生就是多病多難，橫死街頭的命格，連欽天監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

  「容暄早就猜到，自己會是這個結局，因此在轉世的時候，把自己的一絲神識，放在了晉國太子鳳吟身上。這便是為什麼鳳吟一出生，便體弱多病，又痴傻不認人。」

  「那原本的太子殿下呢？」江行一下意識問道。

  難不成被容暄給殺了？

  「我也不知道。」江嫵如實搖頭。

  「但從容暄死後，在鳳吟的身體裡醒來這件事，足以證明，或許這具身體才是他本該投生的那一個。」

  否則容暄也不會記得他是晉國太子，而忘了他曾經也是效果攝政王。

  只不過容暄為了江嫵，這才投生去了蕭國。

  捨棄了晉國太子這個身份。

  這也是江嫵才想明白的事。

  若真的同她猜想的那樣，那容暄為了她，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倘若容暄一開始便是太子鳳吟，父皇偏疼，一出生便立為太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無人敢置喙一二。

  等待他的，將是明亮坦蕩，無比順遂的一生。

  然而他卻成了容暄。

  從他出生到死亡那一刻，他從未有過一日快活。

  被病痛折磨到已經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