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33章 不如神交

  裡面的憤怒和暴躁幾乎要化為實質。

  「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那雙沉沉的鳳眸里，夾雜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煎熬和痛苦。

  她還有心情笑？

  她怎麼笑得出來！

  那種被困在夢中，一遍又一遍被人背叛拋棄，厭惡嘲弄，最後狠狠丟掉，踩進腳下的滋味，猶如穿腸毒藥，筋脈寸斷，疼得他撕心裂肺。

  永無止境。

  整整五年。

  得虧是鳳吟，這才沒徹底瘋掉。

  然而他所有的自制力，在看到江嫵的這一刻，被悉數瓦解。

  滔天的恨意，叫鳳吟想問她為什麼？

  他真想就這麼毫不留情掐死她，死了就一了百了。

  再也不會有人出現在夢裡。

  然而指尖顫抖，抖到他連她的脖子都快掐不住，何談用力？

  江嫵確實很高興。

  她等了容暄整整五年。

  這五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如今沒想到容暄不但回來，還成了鳳吟。

  說實話，她比誰都高興。

  然而重逢的喜樂，在對上鳳吟發紅的眼眸時，叫江嫵狠狠一震。

  笑意僵在嘴角。

  只顧著高興的她，忽略了鳳吟這五年來的痛苦和煎熬。

  哪怕江嫵不知道折磨鳳吟的頭痛，到底是什麼。

  但可以想見。

  一如她沒了九天勾玉的保護，要成仇禁制帶來的反噬。

  江嫵才受了半月的烈火焚心之痛，就已經快受不了，差點瘋了。

  可鳳吟卻受了整整五年的折磨。

  心猶如中了一箭，疼得她喘不過氣，無法呼吸。

  眼眶漸漸濕潤，模糊了視線。

  這五年來，他並不比她好過。

  鳳吟見江嫵忽然紅了眼，掐著她脖子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陡然收回。

  頭痛欲裂，像是要炸開一樣。

  他看著江嫵，眸光陰鷙森然，像是吃人的野獸。

  「你這個妖女！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心軟，我會能放過你？做夢！」

  可只有鳳吟自己知道，他捨不得。

  話音未落，頭疼的鳳吟直接往床柱上撞去。

  嚇得江嫵連忙抬手畫符，將他攔住。

  在鳳吟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伸出食指點在他的額頭，與他對視。

  「睡吧……好好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好了……」

  語氣溫柔，宛如春風拂面，又似山澗流水潺潺，撫平他暴怒狂躁的心。

  對上江嫵那雙清澈晶瑩的眼眸，鳳吟黑漆漆的眼眸，漸漸茫然。

  爾後雙眼一閉，砸在江嫵身上，昏睡了過去。

  江嫵差點被鳳吟撲倒。

  見江行一站在原地發愣，嘆了口氣道：「還不快過來幫忙。」

  「啊？哦哦，好的仙長。」

  江行一如夢初醒，連忙將鳳吟從江嫵身上，小心拉開，放回床上躺著。

  並體貼地蓋上了錦被。

  「仙長您……」

  江行一看著江嫵掛著淚痕的小臉，欲言又止。

  「我沒事。」江嫵擦乾眼角，對江行一道，「他以前頭疼起來，也是這樣嗎？」

  江嫵方才已經問過一次。

  顯然知道江行一沒有說實話。

  如此，江行一定不能再回答相同的答案。

  思慮片刻後，決定實話實說。

  「殿下這病無藥可醫，確切說，或許只有你能救殿下。」

  江嫵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江行一會說出這句話來。

  經過方才，江行一已經看出江嫵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

  也知道如今只有江嫵，才能製得住太子殿下。

  便如實道：「其實殿下自從神魂歸位來，便一直會做夢，殿下曾告訴過晚輩他的夢是什麼，晚輩斗膽猜測，或許那是殿下前身的記憶，因為某些關係並沒有全然忘記，被藏在靈魂深處，偏生殿下想不起來，久而久之，便成為困住殿下的心魔。」

  「心魔？」江嫵神色一凜。

  怎麼好端端又和心魔扯上關係。

  「是啊！一旦仙人轉世，是不會有前世記憶的，因為一旦有了記憶，人就會有了執念，執念越深，道心就越是不穩，久而久之便會形成心魔，殿下非同常人，何況五年過去，殿下的狀況日益嚴重，若是犯了病，連自己都殺……」

  可惜殿下天生神脈，不管他受多重的傷，都死不了。

  只是多受些苦楚罷了。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長此以往，殿下的夢若尋不到答案，最終會被心魔吞噬，徹底失了神志，變成一個怪物。

  屆時定會生靈塗炭，萬劫不復。

  「殿下雖……名聲不大好，性子也暴戾陰鬱了些，但是個好人。」江行一說到這裡，不禁摸了摸鼻子，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他才會一直想知道，他夢中的女子究竟是誰，和夢中的他是何關係，夢中的他或者說是前世的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只要弄懂這一切，殿下的心魔便會消除，頭疼病也就沒了，人自然就好了。」

  「只是殿下日夜設陣尋找蹤跡，始終沒有下落。直到之前忽然發現有人用搜魂陣，尋找他的下落，殿下懷疑這世上還有其他仙人，尤其半月前，殿下確定他要找的仙人，就在留仙鎮，這才會帶著晚輩等人來此處。」

  萬萬沒想到，江嫵就是殿下要找的那個仙人。

  亦是殿下夢中那個，始終不見面目，害得殿下生了心魔甚至發瘋的女子。

  說到這裡，江行一想到什麼，眼前一亮。

  試探問道：「仙長之前用搜魂陣尋找殿下下落，不知是何緣由？您……認識殿下？」

  這個「認識」，說得很是微妙。

  可以認為，江嫵之前見過鳳吟，知道鳳吟，想對鳳吟做些什麼，這才會背地裡用搜魂陣，意圖對鳳吟不軌。

  另一種則是，江嫵知道鳳吟前身是什麼，又經歷了什麼，只不過這一世和鳳吟失聯，這才會用搜神符尋找鳳吟下落。

  也就是說，江嫵的真實年齡遠遠不止眼前看到的。

  畢竟擁有這麼強大的仙法，少說應該有上千年了吧？

  顯然，種種情況下，江嫵屬於第二種。

  若她真的想要殿下的命，就不會救殿下。

  畢竟此時是殺殿下最好的時機。

  雖然殿下死不了。

  江嫵沒想到江行一的腦子這麼好使，短短一瞬，就能猜出其中始末。

  只是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便欲言又止。

  沒想到江行一卻笑了，像是得了什麼寶貝一樣，對江嫵擠擠眼。

  「仙長放心，晚輩全都明白，您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兩個放心，說的江嫵愈發不知如何開口。

  只能算了。

  隨他去吧。

  愛咋咋滴。

  不過……

  「你意思說，如今我來了，他就不會再被那個夢困擾，心魔也就沒了，日後都不會頭疼失控了？」

  「晚輩猜測應該就是這樣的，」江行一看著江嫵，眼底帶著淡淡的疑惑，「這種情況，仙長應該比我更懂才是啊？」

  當然，他沒有懷疑仙長的意思。

  他只是單純地不明白。

  為何這麼簡單的問題，仙長還要來問他。

  莫非……仙長這是在考驗他？

  思及此，江行一不由牟足了力氣。

  他必須好好表現，得到仙長的賞識。

  屆時只要仙長對他稍微指點一二，他的術法就能更上一層樓。

  這可是千載難逢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啊！

  江行一心裡瞬間有了計較。

  只見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對江嫵認真道：「仙長不必擔憂，只要仙長從此陪伴殿下左右，為殿下排憂解難，必要時候可入夢幫助殿下一二，不消多時，殿下的心魔定會消散。」

  江嫵沒想到會這麼簡單，下意識說了句：「就這？」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問的江行一愣在原地。

  仙長這是生氣了？

  難道她知道自己沒說完整？

  「這……」江行一有些難以啟齒，但為了前途，還是狠心說道，「這確實是最簡單也最無用的法子，要想殿下好得快，最有效的就是神交，一次不行來兩次，只要次數多，不信殿下的心魔去不了！」

  待說到最後，江行一都快把頭垂到地面去了。

  看都不敢看江嫵一眼。

  修仙者的世界，都知道神交意味著什麼。

  那是比雙修更令人面紅耳赤的事。

  剛開始不說，是因為江行一知道仙長好像有道侶，雖然道侶已經仙逝。

  但殿下那種人，便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他都瞧不上眼，更何況一個小……寡婦。

  再者，這種事情，隨便說出口，萬一得罪了仙長怎麼辦？

  江行一這才三緘其口。

  顯然，此時的他早就忘了，江嫵一開始對他說的那句：鳳吟是她孩子的爹。

  空氣陷入詭異的沉寂。

  事到如今，江行一也沒了顧忌，繼續道：「雖然仙長這輩子同殿下沒緣分，但你們有前世的姻緣在，如果真的神交也沒什麼的，何況晚輩瞧著，您如此擔憂掛念殿下安危……」

  想必這種事，也不介意的吧？

  畢竟他修仙修了大半輩子了，至今還沒見識過真正的神交，究竟會帶來什麼樣的奇效。

  是否真的跟書中說的一樣，脫胎換骨，宛若重生。

  「行了行了，你快別說了！」

  尷尬的江嫵，都快用腳摳出一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問江行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