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00章 找不到出路

  詭異又悽然，夾雜著江嫵看不懂的神色。

  「這一千年我早就活夠了，我做夢都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小阿嫵，你可一定要加油啊，你越愛容暄，到時候他死的時候你就會越痛苦，這樣你就能體會我的心情了。」

  「……你瞧，我到現在都在為你著想。」

  「江嫵，我要你親眼看著容暄灰飛煙滅！」

  江嫵眸光緊縮，瞳孔地震。

  結果還不等她開口，眼前的景象忽然破碎。

  江嫵猛然從夢中驚醒。

  玲瓏竟先她一步，主動捏碎夢境，從裡面出來。

  這叫江嫵愈發肯定，玲瓏說的那些話，並非駭人聽聞。

  十有八九是真的。

  心狂跳不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冷汗涔涔，臉色泛白。

  整個人慌得厲害。

  一旁的容暄沒了元神，早就感知不到困意。

  只不過為了同江嫵多呆在一起，他每日都會跟正常人一樣作息。

  正在閉目養神的容暄，聽到江嫵從夢中驚醒的動靜，陡然睜眼。

  入目便是江嫵手足無措，茫然慌亂的表情。

  她還未從夢境中完全清醒。

  盯著容暄看了許久，眼神才漸漸清明。

  在看清容暄的那一刻，她一把抓住容暄的手，失聲喊道：「我們不要去仙山了，我們不去了好不好？我不想讓你死，我不要你灰飛煙滅，我不要你丟下我一人，什麼仙山我們不去了還不成嗎？」

  「我們現在就走，馬上回蕭國，我就不信我人都走了天雷還能劈到你不成！」

  她拉著容暄起身就走，語無倫次，淚如雨下。

  早日如此，她絕不會跟容暄來這裡，找什麼勞什子的仙山。

  江嫵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將幾人從夢中驚醒。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九天勾玉更是愣愣的看著江嫵，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去……」

  最後還是容暄問她：「阿嫵，你怎麼了？」

  「你說我怎麼了？我就是不想去仙山了！什麼法器秘籍寶藏我全都不要了，我只想跟你回蕭國，我只在乎你明白嗎？！」

  江嫵哭著喊道。

  見江嫵情緒如此激動，容暄也不著急問她原因。

  他將江嫵攬入懷中，一下又一下拍著她的後背。

  「別怕，阿嫵別怕，我這不是在嗎？」

  一遍又一遍。

  許久之後，江嫵終於冷靜。

  只是神色怔忪，顯然還沒從夢境清醒。

  容暄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緩緩響起：「能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夢麼？」

  她這情形，明顯是夢魘了。

  江嫵聞言，睫毛輕顫，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

  她啞著嗓子道：「我……夢到了玲瓏。」

  果然！

  容暄眯了眯眼眸，冷笑。

  能叫江嫵如此失控，反應激烈的，除了玲瓏沒有旁人。

  「哦？你怎會夢到她？她說了什麼？還是她對你做了什麼？」

  「容暄我們不去仙山了好不好？因為你會死啊！」

  夢中的玲瓏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那些充滿怨恨的控訴，根本不是騙人。

  容暄並沒有著急反駁。

  他盯著江嫵看了片刻。

  在對上她慌亂失措，近乎失智的神情。

  眼睛像是被什麼刺到，疼得厲害。

  他知道江嫵一直擔心他的安危。

  卻沒想到，他的生死，將江嫵嚇成了這樣。

  向來高高在上，驕矜恣意的千金大小姐，在這一刻，狼狽不堪。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容暄猛然意識到，是他太自私。

  種種情緒下，他什麼都不想了，他只想到了江嫵。

  便順勢點頭：「好，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們就不去了。」

  「尊上！」九天勾玉失聲叫道，「您怎麼能——」

  然而容暄看都沒看九天勾玉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全在江嫵身上。

  醒來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得看著江嫵。

  仿佛江嫵就是他的所有，他的命。

  江嫵也愣住了。

  她沒想到容暄會真的答應。

  原本江嫵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包括容暄為什麼要瞞她騙她。

  「怎麼？」容暄失笑，「真是個小孩子。」

  容暄將江嫵緊緊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窩。

  爾後緩緩說道，語氣堅定。

  「我早就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你若不想去仙山，那咱們就回蕭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嫵張了張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此，容暄稍稍拉開和她的距離，挑眉道：「傻了？」

  江嫵點頭。

  確實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為什麼……」

  江嫵抿唇，滿腹的話怎麼都問不出來。

  不管問什麼，都在這一刻顯得蒼白無力。

  容暄卻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直接命幾人收拾好東西，轉身下山。

  容七欲言又止，杏兒也急的團團轉，九天勾玉更是憋的臉色都青了。

  可誰也不敢說話。

  幾人從山洞出來。

  清晨的山澗霧氣繚繞，鬱鬱蔥蔥，花鳥交相輝映，仿佛置身天外。

  江嫵看著眼前，牽著她的手往回走的容暄，神色恍惚。

  她比誰都清楚，容暄是為了誰。

  更明白容暄有多想活下去。

  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趕來仙山。

  江嫵很貪心，貪心到想和容暄一輩子，甚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當人有了深愛的人，便也有了軟肋。

  早在她一遍又一遍問容暄，會不會離開她時，就已經證明她的懷疑和不安。

  可分離的痛苦和令人無法接受的死亡，叫江嫵自欺欺人，選擇相信容暄。

  相信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相信容暄不會離開她，不會死。

  直到玲瓏把這層偽裝，徹底撕碎。

  叫江嫵無所遁形。

  看著容暄的側臉，江嫵心想：若是回去，容暄又會怎樣？

  失去元神的他，早已油盡燈枯，說不定還沒到蕭國，他便已經……

  思及此，江嫵的心口傳來劇烈疼痛，密密麻麻像是針扎，又似一柄長劍，直直的捅了進來，將她一分為二，撕心裂肺。

  誠然，她已經走入了一個死局。

  回去，容暄會死；去仙山，容暄還會死。

  究竟該怎麼選？

  江嫵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太陽正好從山的那邊冒出了頭，陽光灑在巍峨的青山上，照在山澗的樹木花草上，星星點點的暖意驅走了黑夜的冷，也帶來新的希望。

  可她的心卻一如黑夜。

  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