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4章 牽手手
2023-11-09 19:40:54 作者: 炎炎
把江嫵氣鼓鼓的模樣瞧在眼裡,容暄失笑。
「好了,不逗你了。」他笑著道,「或許是因為我今日穿得多了些。」
江嫵打量一番,果然,他今日的斗篷加了一層兔子毛。
她哼了一聲,笑道:「所以說,年輕人千萬不要因為風度而忘了溫度,當心日後會得老寒腿!」
容暄一點都不奇怪江嫵嘴裡蹦出來的,這些奇奇怪怪的話。
「這又是你三哥告訴你的。」
「那是自然!」江嫵歪頭,「你怎麼知道?」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容暄笑了,「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
他了解江嫵勝過了解他自己。
江嫵:「……說的可真像那麼回事。」
她差點就信了。
容暄也不解釋,反正她日後就會知道,他對她的心有多虔誠。
「阿嫵,有沒有想過走出去看看?」容暄忽然問,「去雲遊四海,看看外面的世界,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風景,感受不同地方的人他們的生活有什麼不一樣。」
容暄的話叫江嫵愣在原地。
她沒想到容暄會忽然說起這個。
且還是用如此輕描淡寫又無比認真的語氣。
江嫵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呆在大將軍府,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京城的郊外,因為她的家在這裡,父母在這裡,她自然也不會往別處去。
何況這裡是皇城,天子腳下,外面的人拼了命擠破頭,想要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尋個落腳的地方。
從出生就贏在起跑線的江嫵,壓根就沒想過去外面。
要走出去!
包括每次三哥出去,總是說外面多精彩,多麼好玩,她雖然聽得津津有味,但從沒想過自己去。
就像是一直在舒適圈呆久了,就沒有了別的想法,安於現狀。
唯獨前世的時候,她羨慕過秦凌霜,羨慕她可以帶兵打仗,上陣殺敵,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只是羨慕歸羨慕,她知道自己的責任和角色,那時候的她已經困於皇城,她不可能離開的。
她的翅膀早已被折斷,等她想飛了,卻怎麼都飛不起來了。
好不容易重來一回,她想到的只有怎麼報仇雪恨,保家人平安,從沒有為自己考慮過。
現下被容暄猝不及防一問,江嫵竟然觸動了。
若是能走出去……
江嫵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想起府上下人們閒聊時說過的話。
他們說皇城的天個別處都不一樣,透著說不出的貴氣。
如今再看,江嫵只覺得壓抑逼仄。
像無形的籠子,把人關在裡面,一輩子也出不去。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容暄摸了摸江嫵的腦袋,「你只管放手去做,待成功之後,我便帶你出去走走,看遍萬里山河,踏遍千山萬水。」
開始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征程,擁有獨屬於他和江嫵的幸福記憶。
遠處的更聲把江嫵飄遠的思緒喚回,她收回視線,看著不遠處的大將軍府。
「我到了。」
「嗯。」
「我要回去了。」
「好。」
江嫵嘆了口氣,把手舉到容暄眼前,無奈笑道:「可是你不鬆手我怎麼走?」
容暄眨眨眼:「哦,我忘了。」
撒謊!
江嫵哼了一聲。
容暄戀戀不捨鬆開江嫵。
火熱的溫暖驟然離去,一陣冷風吹來,吹得江嫵連忙將手縮進袖子裡,並且攏緊斗篷。
「拿著。」
一個精緻小巧的手爐出現在江嫵面前,外面還細心地包裹了一層錦套。
「你竟然帶了手爐?那為何方才不拿出來?」
江嫵說罷,忽然想起什麼。
反應過來的她怒目而視。
「你故意的!」
容暄眼眸含笑:「阿嫵的手指纖細柔軟,叫人愛不釋手。」
話音未落,江嫵就踹了他一腳。
「登徒子!」
看著氣呼呼跑遠的江嫵,容暄低頭,那雙瀲灩的眼眸是說不出的寵溺和縱容。
……
果然天一亮,宮中就傳來消息,說是太子被揭發穢亂宮闈,荒淫無道,行賄受賄,不堪配位東宮。
也不知道韓大人從哪裡來的證據,就連東宮都有不少宮女,一個個出面指責太子殘暴不仁。
在韓大人的極力進諫下,簫皇忍無可忍。
「韓相公你就是這麼當差的嗎?你這是要逼宮不成!」
韓大人撩起官袍,跪在大殿之上,重重磕了個頭,滿臉痛心。
「微臣並非逼迫陛下,也不敢逼陛下,臣所做的一切苦心全都是為了陛下,為了蕭國的將來啊!陛下莫要忘了蕭國是如何來的!」
說來也是可笑,原本的蕭國皇室本不是楚家,而是蕭家。
只是後來楚家叛變,巧奪了皇位,又拉攏朝臣收買人心,許了不少好處,這才坐上那個位置。
原本新皇登基,改朝換代,理所當然。
可笑的是楚家竟然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說只有蕭國才是天下真正的主宰,楚家不信邪,命欽天監測了好幾次,卦卦皆大凶。
無奈之下,只能繼續沿用蕭國的封號。
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初楚家先祖就強奪了蕭國的江山,後來楚洵亦奪了他皇兄的江山。
楚洵怕奪嫡慘劇再次上演,這才一直扶持太子,不管太子多麼無能荒淫,他都能容忍。
朝臣越是反對,楚洵就越是堅持。
他才是真正的天子,想立誰為王他說了算,一個個為人臣子難道還想左右他這個天子的想法不成!
如今韓相公驟然提起楚家皇位由來,楚洵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當即鐵青著臉,精明算計的眼底滿是狠辣,威脅道:「韓相公,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了你!」
「微臣惶恐!」韓相公抵死進諫,「陛下確實不敢!」
因為韓相公手中有先皇遺旨。
先皇有命,不管韓相公犯了多大的錯,陛下都不能處置他,非但不能,還要保韓家平安無虞。
因為韓家是蕭家在位時的第一世家。
真正的清貴名流,忠心高雅之族。
韓家向來一身傲骨,端的是清雅貴氣,有高風亮節的讀書氣節,且他們是難得真正為百姓著想,為這個天下著想的忠臣。
正因如此,天下不少讀書人,皆以韓家為榮,以韓相公為榜樣。
先皇聰慧睿智,一眼看破其中關竅,是以早早立下遺旨,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楚洵愛惜名聲,是出了名的偽君子,他當初能坐上皇位,也是用盡手段,機關算盡了。
偏生他又膽小如鼠,只想著投機取巧,空有遠大抱負卻無謀略,隨著年紀漸長,人也變得昏庸專橫,尤其這幾年更甚。
旁的不說,便是一年比一年更重的賦稅已令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楚洵一邊大興修建各種行宮,一邊又不斷選秀充實後宮,朝堂上奸佞之輩興風作浪,諸位皇子更是強權霸道,以至於蕭國看似繁榮昌盛,實則已呈頹勢。
否則南國倖存之人,也不會在破五那日的宮宴上行刺楚洵。
韓相公知道陛下已經成了這番模樣,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於儲君。
因此執意要陛下廢黜太子,另立賢能,為蕭國的江山百姓考慮。
如今韓相公搬出先皇旨意,陛下直接扔了摺子,大發雷霆,將韓相公罵了個狗血噴頭。
韓相公皆一言不發,唯有一句:「請陛下為了蒼生百姓,江山社稷,另立賢能。」
簫皇額角青筋暴起,死死盯著韓相公,宛如看著一個死物,顯然已隱忍到極點。
韓相公毅然跪在大殿中央,不肯讓步。
就在僵持不下時,容暄忽然開口:「韓大人僅憑這些證據就想要廢掉太子,不如問問其他大人的意思。」
陛下聞言,面色緩和,點頭說道:「攝政王此言甚是,不知其他愛卿有何高見?」
簫皇說罷,指著那些東宮的人,怒極反笑:「韓相公當真是好手段,為了叫朕重新立儲君,不惜從東宮找人來誣陷太子,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擺明了說韓相公成心要和太子作對,太子是被冤枉的。
韓相公聞言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看著簫皇,悲憤交加,老臉漲紅,恨不得掏出這顆心來給陛下看,以證明自己的忠心。
就在這時,有個大臣遲疑開口:「說道誣陷……微臣想起一件事來,只是……」
一聽這話,簫皇還以為終於有人幫太子說話了,頓時喜出望外。
忙道:「有話快說,何故這般吞吞吐吐!」
那大臣猶豫半晌,終於說道:「是王大人,他曾說太子……染指了他家千金,逼得王小姐自盡,不止如此,就連周大人也說他剛進門的小妾,在外出禮佛的路上,遇到太子殿下,不知怎麼得罪了太子殿下,被太子給……」
眼看陛下臉色越來越難看,那大臣忙道:「當然,這只是臣道聽途說,臣只是覺得竟然還有人這麼不長眼,敢誣陷太子,何況王大人和周大人都已經被陛下罷官,如今聽韓大人說起東宮一事,臣這才想起此番舊事來,既是誣陷,陛下必定要嚴懲,以儆效尤啊!」
一番話說得江樾暗笑一聲。
誰不知道太子荒淫,這兩年仗著陛下寵愛愈發膽大妄為,強占朝臣女眷那是常有的事,只不過礙於天家威嚴,這才被壓的死死地。
那些受害大臣也是敢怒不敢言。
就連江嫵,也曾被太子明里暗裡給占過便宜。
只不過江嫵不是個好惹的,再加上江樾這個大將軍在,到底顧忌幾分,這才不敢對江嫵如何。
畢竟以前若不是陛下撐腰,太子怎會無所顧忌至此。
這王大人和周大人就是被陛下的偏袒,給徹底失望,這才辭官歸隱。
偏生陛下為了太子顏面,硬要宣稱是王大人和周大人誣陷太子,被罷免官職趕回老家去了。
如今這事再次被提起,誰都聽出來是在暗諷太子,亦是在提醒陛下莫要太縱容太子。
話音剛落,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竟然是尚書大人。
他也是朝中老臣,對上陛下有理有據,言辭激烈,執意要陛下廢黜太子。
有了這幾個人帶頭,剩下的人一個接一個站了出來。
面對眾臣逼迫,簫皇竟後退半步,眼底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麼大膽,敢真的公然對抗天家。
同時震驚自己的權威居然受到挑戰。
這些人不怕他這個天子。
僵持不下時,容暄又一次開口。
「陛下。」
簫皇眸光微動,爾後猛然轉頭,死死盯著容暄。
見簫皇如此反應,容暄輕笑一聲,帶著安撫。
「既然如此,陛下不如遂了他們的意,也好叫太子得個教訓,說不定自此能改過自新呢?」
簫皇眸光緊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臣當然知道。」容暄道,「至於其中緣由,臣稍後會給陛下一個解釋。」
見容暄都這麼說了,朝堂上剩下的大臣紛紛跪地。
高聲直呼:「求陛下另立賢能!」
站在第二排的江樾,抬頭看了一眼容暄,心中嗤笑一聲,這個奸佞,什麼時候還變得這麼好心了,竟然也同意廢掉太子。
不管容暄打的什麼算盤,只要跟著大流廢掉太子准沒錯,反正江樾看太子已經不爽很久了。
「陛下,請您下旨!」
容暄說著,親自上前,拿起御筆遞到簫皇面前,顯而易見的逼迫。
「放肆!」
簫皇震怒不已,一把奪過御筆,狠狠扔在地上。
他指著容暄,不可置信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要知道你這條賤命是朕給你的,哪裡就是朕養的一條狗!如今竟然也跟著他們來威脅朕了是嗎?」
「反了反了!」
「當真是反了!」
見簫皇氣的口不擇言,容暄半點波動都沒有。
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
面上卻笑的愈發恭敬:「怎麼會?臣這條命永遠是陛下的,臣也永遠效忠陛下,只是當務之急先解決掉眼下困境,若陛下相信臣,那就先廢了太子,畢竟……」
他後面的話沒說話。
卻聽得簫皇咬牙切齒。
空氣沉寂的可怕。
殿內有些大臣嚇得話都不敢說,邊上的奴才們更是瑟瑟發抖。
生怕自己被遷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