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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14章 他會害了你

2023-11-09 19:40:54 作者: 炎炎
  「容暄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我這就幫你請大夫。」

  說不愧疚是假的,若不是她出聲,容暄根本不會停手,也不會被智行大師打中。

  可容暄出手狠厲,半點生機都不留,她怕智行大師真的會死在容暄手裡。

  聞言,容暄轉頭,入目便是江嫵滿含擔憂和焦急的雙眸。

  他眸光微動,眼瞼下垂,遮住漆黑眼眸裡面翻湧的情緒,而後緩緩搖頭。

  「無妨,我沒事。」

  結果話還沒說完,便忍不住咳了起來。

  嘴角的血也跟著越流越多。

  臉色比地上的雪都要白。

  嚇得江嫵忙道:「江栩,快,幫我去請大夫!」

  沒想到容暄卻一把抓住江嫵,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其虛弱的笑:「不必,暫時還死不了。」

  江嫵抿了抿嘴唇。

  怎麼辦,她更愧疚了。

  容暄本就長得好看,容貌昳麗近乎陰柔,如今做出乖巧虛弱的樣子,任誰見了都心疼不已。

  結果就聽智行大師嗤笑一聲,譏誚道:「裝模作樣!竟然故作可憐騙一個小姑娘心軟,當真是天生邪骨!」

  容暄微垂的眼眸沒有半分波瀾,仿佛智行大師說的不是他。

  唯一便是咳得更厲害,血也越流越多。

  最後還是架不住江嫵請求,僵持片刻後,智行大師終於還是出手,替容暄診治。

  智行再怎麼恨容暄,想要容暄去死,可到底是出家人,慈悲為懷。

  再加上方才若不是江嫵出聲阻止,此時受傷的恐怕就是他了,於情於理,他都得救容暄,就當是看在江嫵的面子上。

  這場紛爭,最後因為容暄的受傷和智行大師的出手相救,而畫上句號。

  因外面天寒,江嫵又在萬佛寺,容暄便也留在寺中。

  只是寺中僧人都視容暄為仇敵,根本沒人管他,江嫵只好留下照顧。

  跳躍的燭光給禪室布上一層橘色的光,透著陣陣暖意。

  外面開始飄起了雪,撲簌簌落下的聲音分外清晰。

  伴隨著一兩聲寒鴉叫聲。

  容暄躺在榻上,江嫵坐在凳子上,屋內生了炭盆,雖然冷了些,倒也還好。

  他怕江嫵身子受不住,便道:「你來榻上躺著,擔心受涼。」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咳嗽。

  江嫵聞言,扭頭看著容暄,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占便宜的流氓。

  她可是個姑娘家,今夜她和容暄獨處一室已經犯了大忌,若是傳出去定會淪為笑談,她的名聲也沒了。

  若非情況緊急,看容暄可憐沒人照顧,她才不會來呢!

  當然,也是江嫵心中愧疚,想彌補一二。

  只是沒想到容暄竟這麼不要臉,叫她去榻上歇息!

  他這是想要作甚?

  見江嫵誤會,容暄咳了一聲,笑道:「阿嫵想哪裡去了,我只是怕你冷。」

  「算了吧!」江嫵毫不留情拒絕,「你身上比外面的冰雪還要冷,我過去受凍嗎?還不如坐在炭盆前暖和呢!」

  容暄抿了抿嘴唇,因為某些原因,他身體溫度確實冷若千年寒冰。

  只是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

  卻不想阿嫵怕冷,差點把這一茬給忘了。

  靜默片刻後,容暄對江嫵道:「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著吧!」

  說完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偏生嘴上還甚至體貼道:「我並無大礙,你不必擔心我,真的。」

  話雖如此,可那表情怎麼瞧怎麼叫人心疼。

  像是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狗勾,眼巴巴的,還伴著不間斷的咳嗽。

  便是鐵石心腸的人都狠不下心來。

  熟料江嫵不為所動:「行了!這裡又沒旁人,裝可憐給誰看?」

  容暄咳嗽兩聲,沒有半點被戳破的窘迫:「竟叫阿嫵給發現了,當真聰明。」

  江嫵嘴角抽搐,她又不是傻白甜,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容暄是裝的!

  要知道容暄可是戰神,那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煞神,即便如今身子虛弱,但怎麼著都不會被智行那一掌給要了性命。

  智行能看出來的事,江嫵更能看出來。

  畢竟她和這人相處了兩輩子。

  只是江嫵覺得,容暄是因為她才受的傷,心中愧疚,是以哪怕智行大師提醒,她自己也清楚容暄是裝的,他的傷根本沒那麼嚴重,可還是留下陪他。

  「既然你沒什麼事,我先回去歇息了。」

  容暄垂眸,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他不想叫江嫵走,想讓她陪著自己。

  可見江嫵俯身捶腿,小聲道:「好酸啊……」

  掩飾不住的心疼湧上心頭。

  便對江嫵道:「你過來。」

  江嫵沒動:「做什麼?」

  「過來。」容暄哄道,「我有話告訴你。」

  「那你說,反正我能聽得到。」

  容暄堅持:「你且先過來。」

  江嫵拗不過他,只能過去。

  容暄挪了個地方,讓出位置叫她坐下。

  江嫵剛坐下,容暄就俯下身伸手捉住了江嫵的腿,指尖用力,幫她按了起來。

  「是這裡嗎?力道如何?」

  反應過來的江嫵,連忙阻止,想要把腿收回來,結果被他阻止。

  「別動。」容暄表情認真又虔誠,一下又一下幫她按腿,「許是今日你上山累到了,我且先幫你按按,能舒服許多。」

  江嫵被養得太嬌氣,這樣不行,看來日後還是得好好鍛鍊才是。

  腿腹傳來均勻的力道,充分緩解了她的酸疼。

  她盯著容暄的側臉,忽然發現自己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堂堂攝政王,竟然在江嫵這裡一次又一次低頭。

  說沒有波瀾是假的。

  江嫵心情複雜,她不知道自己何處吸引了容暄,引得他對自己如此用心。

  在江嫵的認知里,他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

  容暄如玉的面容在燭光下泛著一層暖色的光芒,使得他原本森冷逼仄的面容在這一刻仿佛卸去鎧甲,露出原本面目,像是野獸收起獠牙,溫順地跪在你身旁,忠心地守護著你。

  片刻之後,江嫵開口道:「可以了。」

  容暄抬頭,看了江嫵一眼,確定她的腿是真的不難受了,這才鬆手。

  「既然累了就早點回去歇息,我記得你那禪房不遠處便是齋房,叫你丫鬟去幫你燒些熱水,泡泡腳會舒服些。」

  語氣輕柔卻又細緻,仿佛曾經叮囑過無數遍。

  看著他認真關切的眼神,江嫵一陣恍惚。

  「啪!」的一聲,燭焰爆燃的聲音分外清晰。

  江嫵回神:「我知道了,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說罷起身就走。

  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卻不想看到在院子等候多時的智行大師。

  見江嫵終於出來,智行大師對江嫵點頭。

  江嫵知道智行是特地來等她的,為了不驚動容暄,江嫵示意他去遠處說。

  兩人尋了個沒人的地方,確定容暄聽不到,江嫵這才開口。

  「大師尋我可有要事?」

  智行單刀直入:「你不要再與容暄來往了!」

  江嫵知道,智行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

  「還請大師細細說明。」

  「我方才又為你重新算了一卦,原本你是大富大貴,一生順遂安穩的命格,可若是再和容暄糾纏下去,恐怕會有劫難,且飽受流離顛簸之苦。」

  江嫵既然會畫符,證明她與仙門有緣,智行不忍心她遭此磨難,這才出言提醒。

  「何況容暄他——」智行大師想起什麼,復又停下。

  「他怎麼了?」江嫵追問。

  容暄本就處於孤星和貪狼星中間,偏生他又天生邪骨,視生靈於無物,遲早會顛覆朝堂,禍害天下蒼生。

  可偏偏……

  智行嘆氣,偏偏這卦象還和江嫵有關。

  再多的智行看不清了,等他再重新去算,卻怎麼都算不出來了。

  天意如此啊!

  智行猜測,或許江嫵離容暄遠點,莫要和容暄扯上關係,或許就好了?

  於是智行找上江嫵,作此勸誡。

  「他如何我自會與他詳談,你還是莫要再和他扯上關係了。」

  江嫵知道智行大師要說的肯定不止這些。

  只是如今不是她想不想,要不要的問題。

  她的直覺告訴她,若是她此時徹底跟容暄斷絕往來,憑他的瘋勁,絕對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到時候只怕會更難收場。

  「大師說的晚輩都記下了。」江嫵嘆氣,「只是大師不知,有些事一味躲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帶來麻煩。」

  智行大師眉頭擰起。

  江嫵說的他何嘗不懂。

  智行又不是沒見過容暄發起瘋來的樣子,見人就殺,他根本不怕背上業果,更不怕下地獄。

  這個人無所畏懼,視天下蒼生如螻蟻,他的眼底根本沒有情。

  唯獨對江嫵不同。

  容暄看著江嫵的眼神裡面盛滿了綿綿情意,仿佛世間山川胡海都不及他半分。

  這樣的眼神叫智行心驚。

  震驚又懼怕。

  震驚容暄一個沒有情根的人,竟會動情,又害怕倘若江嫵這邊出了什麼意外,容暄怕是會徹底發瘋。

  畢竟當初容暄孤身一人夜闖萬佛寺,要砸開寶塔搶走舍利子,宛如煞神降世的模樣,猶在眼前。

  失去理智的容暄誰的話都不聽,唯獨江嫵能讓他停手。

  越是如此,智行大師就越是擔心。

  卦象上顯示江嫵會漂泊無依,歷經劫難,就是與容暄有關。

  可江嫵的話叫智行發現,他來尋江嫵,確實沒有任何作用。

  根源還是在於容暄。

  思及此,智行大師嘆了口氣,對江嫵道:「罷了,夜深了,你快回去歇息,我去尋他說。」

  江嫵有些遲疑。

  方才他們打得不可開交,若是再交手打起來,恐怕會鬧得更大。

  看出江嫵顧忌,智行大師安慰她:「放心,老衲心中有數。」

  他開玩笑:「再怎麼著也是關係到天下蒼生的大事,縱然他是十惡不赦的煞神,為了百姓,我也要好生與他說明,這可是大事,老衲懂得分寸。」

  江嫵雙手在胸前合十,感恩道:「多謝大師,是晚輩淺顯了。」

  「不是你淺顯,而是你心地善良。」智行大師對江嫵擺手,「快回去罷!」

  江嫵看著智行大師進了容暄的屋子,站了許久。

  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打在窗戶上,見他們相安無事,江嫵這次放心回屋。

  杏兒早就等著江嫵,見江嫵回來,立馬伺候她梳洗。

  榻上有杏兒灌得湯婆子,因而不冷。

  江嫵躺在床上,看著禪房屋頂上刻著的經文,想著智行大師的話。

  ……

  「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智行大師把對江嫵說的,原封不動的告訴容暄,因是當事人,也知道容暄是什麼性子,便沒有絲毫隱瞞,包括江嫵會被他連累一事。

  見容暄遲遲不肯開口,氣的智行罵道,「我方才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便叫我天打雷劈!「

  一直閉目養神,沒有作聲的容暄,聽到這句,終於有了反應。

  只見他掀了掀眼皮,好看的薄唇微揚,溢出一絲嗤笑。

  那種睥睨眾生,浮世萬千於他而言皆是塵埃的不屑和孤傲。

  「你本就是道士,若真的有天雷劈你,便是你飛升歷劫之時,倒便宜了你。」

  智行愣了愣,爾後跳腳,氣得他直拍桌子:「感情我說了這麼多,你竟是半分都沒聽進去!」

  「自然是聽進去了。」

  「那你還——」

  「可是與你何干?」容暄打斷智行的話,眼底厲光乍現,「她本就是屬於我,而我這一生就是為她而來,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了見她,為了想要和她在一起,經歷過什麼又付出了什麼,莫說會使生靈塗炭,便是顛覆整個蒼生又如何?我只要她!誰也別想把她從我身邊奪走!」

  智行眸光緊縮。

  容暄的一字一句宛如驚雷砸在心頭,砸的他喘不過氣。

  智行相信,容暄不只是說說而已,他做得出來。

  他是真的沒把蒼生放在眼裡。

  越是如此,智行才越是無力。

  仿佛已經看到幾年後,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他大開殺戒的模樣。

  其實智行和容暄的交情不止於此,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容暄會給蕭國,給整個天下帶來災難。

  那時的容暄還很小,只是智行心疼容暄的遭遇,再加上他是萬佛寺的方丈,慈悲為懷,於心不忍,只當他長大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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