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11章 你不要聽她的，你聽我的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一如智行大師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並非真正滿口仁義道德的就一定是好人，畢竟還有句話叫佛口蛇心。

  所以重來一次的她絕對能改變命運。

  思及此，江嫵對智行大師感激道：「多謝大師，晚輩明白了。」

  見江嫵眼底一片清明，帶著豁然開朗的堅定，智行大師拍了拍她的肩膀：「明白就好，記得叫人打酒的時候避著點，莫要被人看到了。」

  江嫵：「……晚輩嚴重懷疑被您給誆騙了。」

  智行哈哈一笑：「老衲畢竟是萬佛寺的方丈，下面還有不少新弟子，再不拘一格，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

  萬佛寺的藏書閣有不少古籍，江嫵來了之後，顧不上翻閱其他，先尋到記載術法的那本要緊。

  看出江嫵急迫，智行大師往裡面走去，在某個書架上隨手翻出幾本，扔在江嫵面前。

  「慢慢看，不急，容老衲且先躺下歇息片刻。」

  說罷去了門口側身躺著。

  光亮透過窗柩進來，江嫵席地而坐，把古籍攤開腿上看了起來。

  前兩本的內容講得跟智行大師說的差不多，江嫵沒有找到其他答案，想起裡面提到的縹緲宗，就去看了關於修仙門派的記載。

  因是各大仙門的記錄描述，書上有不少畫像插畫，以便後人傳閱讚頌。

  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鳳邶夜。

  寥寥幾筆勾勒出少年飄逸出塵的輪廓，手持長劍，睥睨天下，仙氣凌然。

  她確認了好幾遍，終於確定真的是鳳邶夜。

  江嫵眸光緊縮，縱然早已猜到，可等親眼看到時，還是忍不住震驚。

  她真的去了千年以前，居然還在夢中！

  江嫵連忙繼續往下看。

  少年天縱奇才，根骨極佳，是舉世難得的修仙傳人。

  一入縹緲宗就被掌門看上，成為親傳弟子，短短几年便一躍成為眾弟子中最出色的那一個。

  相傳他可一劍劈山，一劍斷海，無人能與之抗衡。

  只是卻在即將飛升成神時忽然不知所蹤，自從之後，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於是眾人猜測，他定是在何處尋了機緣，已經成神去了天界。

  江嫵視線落在少年成神的名字上——江夜。

  縱然換了名字，可江嫵還是認得，他就是鳳邶夜。

  原來鳳邶夜他竟然修仙飛升成神了。

  怪不得他教給她的符篆來自縹緲宗，只因他是縹緲宗的親傳弟子。

  江嫵一把合上了書，櫻唇緊抿，眸光變幻萬千。

  為什麼她會一次又一次地夢到千年以前的事？還是鳳邶夜，這個修仙界的少年跟她究竟有什麼因果關係？是別人也會如此，還是只有自己？會不會是跟自己的重生有關？畢竟上輩子的她從未有過這等奇事。

  不過……

  她翻開書，奇怪的是，書上並沒有解釋縹緲宗最後為何沒落，所有文字只停留在縹緲宗的繁榮鼎盛以及備受尊崇上。

  她翻遍一切，皆無所獲。

  就在這時，她聽到門外有僧人說話，顯然是往藏書閣來的。

  只是看到睡在門口的智行時，默默地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原來智行睡在門口是為了方便江嫵，以免被人打擾。

  就在這時，智行迷糊醒來，見江嫵已把書整整齊齊放好。

  問道：「看完了？」

  江點頭：「多謝大師，晚輩看完了。」

  智行大師點點頭，往外看了一眼，嘖嘖兩聲。

  「太陽都快落山了，走吧，老衲帶你去吃酒喝肉去！」

  江嫵道：「佛祖知道您對他這麼不敬嗎？」

  智行渾不在意：「要不怎麼說開小灶呢！」

  智行大師帶江嫵去了一個偏房，兩人去的時候，江栩剛剛準備好膳食。

  看見兩人回來，叫他們趕緊坐：「飯菜已經好了，就等你們回來。」

  江嫵滿是好奇：「你竟然還會做飯？」

  要知道江栩跟她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管是進門出門都有大批奴僕跟著，便是喝口水都有人遞杯子，是以見江栩會做飯江嫵很是震驚。

  江栩還未說話，智行就得意道：「你家小弟的手藝甚是不錯，很有做飯天賦，日後若是當不好小和尚，去做一個廚子也不錯，不說賺得盆滿缽滿，起碼能衣食無憂。」

  江栩乖巧道：「阿姐你莫要聽師父胡說，只是師父不嫌棄罷了！」

  智行大師吃飯狼吞虎咽，江嫵半碗飯還沒吃完，他就已經撂下筷子。

  「為師吃飽了，你們慢慢來。」說罷指著桌上還剩下一半的雞肉說道，「你們兩個把這個吃完，記得把骨頭扔去後山，莫要被人給看到了，否則饒不了你！」

  最後這句顯然是對江栩說的，江栩鄭重點頭。

  「師父放心，弟子絕不會出差錯。」

  智行大師這才哼著小曲走了。

  堂堂萬佛寺備受尊重，引萬人崇拜的方丈大師，竟然喝酒吃肉，說話也沒個正行，不喜歡念經倒是喜歡哼小曲。

  委實新奇。

  見江嫵盯著智行的背影發呆，江栩笑著把一個雞腿夾到江嫵碗裡，解釋道：「嚴格意義上來講，師父他其實並非佛家中人，而是修道的。」

  「智行大師竟然是修道的？」江嫵想起他對道家的了解，以及他方才的表現，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葷素不忌，我行我素。」

  一副「關我屁事，關你屁事」的做派。

  「既如此，智行大師怎麼會成為萬佛寺的方丈？」

  「因為師父懂得多啊！」江栩如實道，「何況他能推演命數，一手卦象天下一絕，旁人望塵莫及，最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萬佛寺永遠香火鼎盛。」

  「智行大師是否留在萬佛寺成為萬佛寺的方丈，還關係到萬佛寺的未來？」

  「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這麼說。」

  因智行是道家傳人，向來灑脫不羈隨心所欲，被迫接手萬佛寺之後，不得不在人前端莊持穩，肉不能吃不說，連最愛的酒也喝不得。

  只能在沒人的地方做賊似的偷偷整兩口。

  好在後來收了江栩為徒，江栩性子乖巧懂事，智行大師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稱心如意還聽話的徒弟，便使勁壓榨。

  沒事就叫江栩去給自己做飯買酒。

  以至於江栩小小年紀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不過每次給師父做飯買酒，我都能學到不少本事。」江栩看著老實，其實精著呢！他看著江嫵調皮地眨眨眼睛，「不是我說大話，阿姐莫看我年歲小，可這些年來師父教我的本事，沒幾個比得過我，放眼望去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要知道萬佛寺可有好幾千的僧人呢！

  「還有，我知道阿姐來尋師父想做什麼。」江栩說道。

  「哦？」江嫵挑眉，「你知道？且說來聽聽。」

  「阿姐肯定是為了符篆的事情，亦是想問問京城到底有沒有邪祟，對嗎？」

  江嫵笑著摸了摸江栩的腦袋：「你猜得不錯。」

  「其實阿姐擔心也沒用。」江栩道，「師父早就說了，這世道一定會亂，不過是早晚的事。」

  江栩能這麼說，定是智行大師透露了什麼消息。

  想起今日和智行大師的對話，江嫵問：「大師可有說是怎麼個亂法？」

  江栩神色一整，眉頭緊皺：「師父並未說明，可聽他的意思，恐怕不大好。」

  只是改朝換代，倒也罷了，朝廷動盪不安只是一時，待過去便一切都好。

  若是整個天下都亂了，恐怕……

  「智行大師既然算到了，那麼……」

  還不等江嫵說完，江栩就道：「師父說了，他沒有這個本事去阻止悲劇發生，真正扭轉乾坤的人不是他。」

  「那是誰？」

  江栩正待開口，外面就響起一陣敲門聲。

  江嫵看著江栩，用眼神示意：不是說這裡很安全沒人發現麼？這下怎麼辦？

  江栩也很懵。

  他畢竟是佛子轉世，又得其他師叔師兄弟們敬重愛戴，就這麼被人撞見他吃肉成何體統？

  莫說旁的，便是萬佛寺的名聲都被他給連累了。

  江嫵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解開自己的外衣，露出裡面中衣，順手散了頭髮，江栩知道她要做什麼，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有阻止。

  江嫵醞釀好後開門，露出一副困到極致的表情，還作勢打了個哈欠，口齒不清道。

  「何事啊？」

  「你這是……」嗓音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後，這才繼續道，「困了？」

  一聽這話，江嫵立馬精神了，睜開眼睛，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

  「容暄？！怎麼是你？」

  「……不是我是誰？」容暄如利刃般的視線射向江嫵，「還是說你約了旁人？」

  江嫵下意識道：「沒有！我誰都沒約！」

  說完了又反應過來，她做什麼要跟容暄解釋。

  哼了一聲：「你怎麼忽然來了？不是說陛下派你去南疆了麼？你沒去？還是你半路跑回來了？」

  容暄笑了：「你叫我站在這裡回答你？」

  江嫵起身讓開：「那你進來吧！」

  容暄一進門，就對上江栩那張乖巧的笑臉，還不等江嫵開口，他就說道：「王爺這麼晚過來，還沒有用膳吧？快些坐下一起，正好我們沒吃多少。」

  說著就重新拿了雙筷子給容暄。

  看的江嫵滿頭問號：江栩向來極有分寸，他這麼熱情做什麼？

  小小的人兒，倒是比誰都有本事，招呼容暄坐下後，又給他手裡塞了一個碗，動作麻利夾了幾筷子的菜。

  完了又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看著容暄：「啊……差點忘了，這些都是我阿姐喜歡的菜色，不知道攝政王吃不吃得慣？」

  「你做什麼？」江嫵瞪了江栩一眼，小聲警告。

  誰不知道容暄有潔癖，旁人碰過的東西他絕不會碰第二次。

  江栩竟然作死給人家去夾菜，這不是上趕著討嫌麼！

  「阿姐對不起，我忘了這是你的筷子了。」江栩一臉歉意，手中拿著剛剛給容暄夾過菜的筷子，對江嫵道。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還不快給人把碗筷換回來！」這個瘋子記仇的很。

  結果下一秒就看容暄夾了一口菜放在口中，爾後對江栩輕笑道：「味道甚好。」

  容暄他竟然吃了！

  見容暄沒有像江嫵說的那麼可怕，江栩愈發得寸進尺，一個勁給容暄夾菜，熱情似火，同平日的乖巧懂事簡直天差地別。

  剛開始江嫵有心勸一勸，最後見他們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就隨他們去了，聽天由命吧！

  不過正事卻不能忘。

  「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忽然回來了？」江嫵看著容暄。

  容暄也不在乎江栩在場，輕聲道：「陛下確實是派了我去南疆查巫蠱和傀儡術，順便再看看朝廷誰都是南疆派來的奸細，只不過我覺得麻煩，心情不大好，這才沒去。」

  江嫵：「？？？」

  感情您做事還得看心情，連陛下都得靠後？！

  「何況我手下那麼多的人，這點事都辦不好，那要他們何用。」

  容暄話音才落，江栩就追問：「那攝政王跑這裡來作甚麼？是想我姐姐了麼？對了，你同我兄長相差不了多少，你若是不嫌棄，不如我也換你一聲阿兄吧？」

  說罷轉頭對江嫵道：「阿姐你說好不好？」

  「好啊！」容暄趕在江嫵前面開口，他對江栩道，「你是阿嫵的弟弟，便也是我的弟弟，叫我一聲兄長合情合理。」

  「我也覺得呢！」江栩笑道。

  江嫵把兩人話里話外的意思聽了個明明白白。

  所以是，原本該說正事的機會，結果被這兩人給認親了？

  江嫵狠狠掐了一下江栩手心，皮笑肉不笑道：「我的事何時由你來插手了？你還吃不吃飯？不吃了就趕緊去給我抄經書去，當心我告訴智行大師，叫他好生罰你！」

  江栩竟然也不躲，只是說道：「我今日給師父做了飯，你的人還給他買了不少酒回來，他肯定不捨得罰我！」

  何況他今日做飯的目的，就是為了哄師父高興，好教他本事。

  這才是江栩的真正目的。

  江嫵只能狠狠瞪了江栩一眼，警告道：「若是再敢亂說一句，小心我揍你。」

  結果江嫵剛起身，打算去把衣裳穿戴整齊，就聽容暄笑道：「不必聽她的，你方才做的很好。」

  江栩立馬道：「所以你是答應做我兄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