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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471章 番外·雙神

2023-11-09 19:08:18 作者: 花做的雪茄
  就差一點,差一點她或許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江言憶當即紅了眼眶,伸手擋在馬車跟前不讓他走。

  戚霖揮退馬夫,皺著眉頭對她說:

  「郡主金枝玉葉,還是快些閃開,免得在下這個粗人衝撞了郡主。」

  江言憶沒想到兩年過去了,大燕都換了兩個皇帝,而戚霖卻還在用門第高低來拒絕她。

  她一腔熱血霎時被澆涼了,在這冰天雪地中僵住,用最後的倔強忍著眼淚不忘往下流,顫抖的聲音卻還是出賣了她的心境:

  「這兩年你去哪裡我可以不過問,可是我等了你兩年,你現在就想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你可知女子……」女子最好的年華就那麼幾年。

  說到這她實在沒忍住,哽咽了。

  江言憶與月九齡同歲,阿齡在最好的年紀出嫁,而她屢屢拒絕父母安排的婚事和上門求親的人,蹉跎至今。

  十九歲未出閣的女子,要受多少人非議,縱使她貴為郡主,也無人敢輕易開口求娶了。

  她把自己活生生地拖到這種境地,自己怎樣不要緊,還要連累父母家人也跟著她受閒言碎語,她再沒心沒肺,也會難過愧疚!

  戚霖怎會不知她的未竟之言,但他也只是停頓了一下,喉結滑了滑,聲音沙啞:

  「在下從不敢高攀郡主,也未曾讓郡主耗費大好年華等候。」

  江言憶聞言,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落下了,自嘲地笑了出來。

  「對,沒錯,你當然沒說過,當初你也是不告而別,一句話都沒留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是我一廂情願!我自作多情地等,可我願意啊,我願意等你,你為什麼不願意給我一個答案呢?」

  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既是在唾罵自己,亦是在剜戚霖的心,傷己傷人。

  寬大袖子下的手緊攥,指甲嵌入掌心,劇痛與粘糊感傳來,戚霖才堪堪忍住,沒敢看此刻哭得傷心欲絕的江言憶,自顧自地說:

  「秦……秦世子很好,他如今戰功赫赫,又是秦家軍統帥,與,與郡主門當戶對,為人忠厚善良,定會待郡主好。」

  自新皇登基以來便重賞在西南苦打了兩年仗的將領,除了顧墨玧,秦琰風頭最盛。

  他也因去西南征戰而耽誤了婚事,至今未娶,無論身份還是年齡都與憶安郡主倒是般配,因而兩家都有意結親,但因當事人沒有點頭,因而遲遲未定。

  風聲早已走漏,如今皇城都在議論此事,也希望能借著這兩家的婚事來給好不容易的度過難過的大燕增添喜氣。

  江言憶聞言氣極而笑,「哈?哈哈——」她雖被嬌慣著長大,平日裡卻也知書達理,從未像此時這般笑得大聲,又悲哀又不甘,聽得旁人心都顫了。

  大笑過後,她用手背抹去了眼淚,質問戚霖:

  「這就是你給的答覆?要我嫁給秦琰?」

  這個從來都彬彬有禮的男人,這次卻失禮地閉口不言。

  江言憶頓感悲涼,視線模糊地瞪著沉默的男人,咬牙切齒道:

  「戚霖,你這個懦夫,你真夠狠的!」

  說他軟弱,可他對自己卻那麼狠心!

  她的指責與憤怒戚霖全都受了,待她發泄完,他才艱難地開口:

  「小人從無遠大志向,只是苟且偷生。」

  還是在說配不上。

  江言憶心灰意冷,閉上了雙眸,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下,再睜眼帶了幾分凜冽。

  「行!我嫁!」她負氣道,「但我不會就那麼嫁給秦琰的,我要搭擂台,誰能下棋贏得了我,我就嫁誰,就在紅鳶樓辦!你來籌辦,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明明能嫁給知根知底的秦琰,她卻非要鬧這麼一出。

  戚霖不解,想要勸阻,「郡主……」

  但被江言憶打斷:「戚霖,你欠我的!」

  這話堵得他啞口無言,江言憶面無表情地讓開,不再擋著他的路。

  「就在上元節,我只負責下棋,其他的,你看著辦。」

  留下這麼一句話後便離開了。

  *

  幾日後,憶安郡主搭擂台比棋技招親的消息傳開了。

  紅鳶樓辦事向來效率高,短短几日,管事便已經基本安排妥當,拿著冊子敲開了戚霖的門。

  應聲進門後,他畢恭畢敬地將手中名冊遞過去:

  「堂主,這是上元節要參與打擂的名單,一共十三人,請您過目。」

  戚霖聞言眉頭緊皺,「這麼多?」

  從江言憶提出要招親到今日滿打滿算才四日,離上元節也只有八日,怎會有那麼多人參加,皇城裡有那麼多棋技高超的人麼?

  他這幾日總是冷著臉,管事一時也拿不住他的心思,便如實道:

  「江湖上許多能人異士慕名而來,都想與憶安郡主切磋棋藝。」

  戚霖翻開那紅冊上的名字,冷冷道:

  「哼,我看是想藉此攀上江國公入朝為官吧!」

  這也不可置否,畢竟這可是直接越過科考入仕的好機遇,但凡有這個心思的人都不肯錯過。

  「身份可都查清楚了?年歲不得超過三十,履歷不清不白的一律拒絕。」

  名冊上每個人的來龍去脈和身份信息都十分齊全,只是戚霖此時沒心思去看。

  管事耐心地回答:

  「都篩選過了,有好幾個十各地的世家子弟,飽讀詩書,對棋藝頗有鑽研,其中有位高公子……就是這位,雖說出身比不上憶安郡主,但也是清州名門,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今歲二十有三,曾拜上一任棋神為師,與郡主倒是……」

  說到這,他發現戚堂主的臉色愈發難看,便識趣地住了嘴。

  戚霖有些不耐地將名冊合上,「知道了。」

  隨即又吩咐:

  「屆時不止是郡主要來,江國公和德安長公主也會親臨,防衛要謹慎,不可出錯!」

  「是!」

  *

  是日,上元節。

  棋藝比拼一大早便開始,所有打擂的人先兩兩對決,最終獲勝的三人再分別與江言憶對弈,能贏過她,就有機會迎娶憶安郡主,做江國公與德安長公主的乘龍快婿,與皇室沾親帶故,前途不可限量。

  因為參加的人數是單數,第一輪多出一個人來,戚霖便自己上場,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

  直到夜幕低垂,最終有三人脫穎而出,那位管事曾大力誇讚的高公子便在其中。

  而且這一天下來,戚霖在一旁留意來他,他的棋技確實是這十三個人里最好的。

  同樣觀看了一整天的江言憶起身,觀戰了一整天終於能上場,她有些迫不及待,問勝出的三人:

  「三位誰先請?還是同時來?」

  不是她目中無人,而是她真有那個本事,即便同時對上三人,她也有信心不落下風。

  今日事關妹妹終身大事,江聰也到場,聞言道:

  「誒,終身大事,阿憶不要拖大。」

  話雖如此,但語氣分明是疼愛的。

  果然下一句他便話音一轉,提議道:

  「不過天色也晚了,不如加多一輪,阿憶與一人對弈時,另外二位也下一盤,贏的人再與阿憶,如何?」

  其中有個勝出者忍不住說:

  「這恐怕有失公允?」

  江言憶卻不以為然:

  「我覺得沒問題,也能節省時間,還是說,三位對自己棋技沒信心?」

  她這番話挑釁意味太強,但也是事實,若連對手都贏不了,還想贏「棋神」?

  那位高公子一表人才,第一個出聲贊同:

  「既然如此,那便聽郡主的意思吧。」

  江言憶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見他長相斯文,舉止有禮,而且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炙熱,她忍不住微微蹙眉,但為防泄露眼裡的不喜,她便頷首回禮。

  然後揚聲對眾人道:

  「那就抽籤,抽到上籤的人先與我對弈。」

  結果一出來,另外兩位便羨慕地說:

  「高公子好手氣。」

  跳過再與對手比一輪直接對上江言憶的高公子意氣風發,戚霖卻蹙起了眉頭。

  台下,德安長公主壓低聲音問同桌而坐的父子兩人:

  「這一日看下來,這位高公子棋技不錯,或真能與阿憶過幾招,就是不知他為人如何?」

  江聰瞥了一眼站在跟前的戚霖,清了清嗓子道:

  「這我倒是有聽聞,聽說頗有才名,就是有點花心,還沒娶正妻,妾室就已經生了個兒子。」

  德安長公主一聽,憂心忡忡道:

  「那阿憶若真嫁與他,豈不要受委屈?」

  江聰像是無可奈何般地嘆了口氣,「那能怎麼辦,規則便是如此,或許成親之後他能收收心……」

  「等等!」

  就在台上四人準備對坐一決高下時,身為主辦人的戚霖突然出聲打斷。

  眾人均將目光放在他身上,除了江言憶——她今日從未正眼看過他一眼。

  戚霖咽下心中苦澀,對眾人道:

  「既要再加輪次,不如乾脆加兩輪,公平起見還是選手之間兩兩對決,勝出的人再對弈,而最後勝出的那個人,再與郡主對弈。」

  江聰聞言不解,「可如今只有三人啊……對了,戚神醫方才也贏了第一輪呢。」隨後想起了這一茬。

  那高公子缺失不悅他打斷了自己的好事,「若這位戚神醫贏了,那該如何算?」

  江聰理所當然道:

  「當然是按規則辦事了。」

  「可……」

  戚霖見他還要糾纏,直接開口打斷:

  「高公子莫非是怕輸給在下?」

  高公子到底年輕氣盛,一激就衝動:

  「比就比。」

  這一輪戚霖與高公子對上,但他是決意要將讓高公子止步於此,雖然下得艱難,最終還是獲勝了。

  只是沒想到另外一個勝者棋技並不精湛,戚霖輕鬆地就贏了。

  最後,對弈的是江言憶與戚霖。

  兩人相對而立,江言憶終於正眼瞧了他一眼,只是充滿了諷刺:

  「很諷刺,對不對?」

  戚霖也不知為何就走到了這個局面,眉心都要擰成結了。

  江言憶見他神情為難,嗤笑一聲,自顧自地坐在一邊,問他:

  「你想要我贏還是輸?」

  贏了,她今日搭擂台招親最後一無所獲,傳出去又是一樁笑柄而已,反正她都習慣了;若輸了,戚霖便要娶她,可是他不願,不是麼?

  戚霖當然也想到了這點,但他也不願再讓江言憶成為全天下的非議對象。

  「郡主不必……」

  他本想說「不必手下留情」,但被江言憶打斷了:

  「我想輸。」

  戚霖不可遏制地抬眸看她,對上她那灼灼眼眸,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捨得移開了,他下意識地開口:

  「我,我會全力以赴的。」

  *

  半月後,鳳城鎮南王府。

  月九齡打開來自皇城的信,看完之後對顧墨玧說:

  「阿憶來信了,說五月要成親。」

  顧墨玧想起之前對憶安郡主的婚事卻有耳聞,便問:

  「是和琰表兄麼?」

  月九齡知他不了解這些事,卻不知他竟這麼遲鈍,便睨了他一眼。

  「她苦等了那麼多年,戚神醫也一直在為我的病四處奔波,你怎麼好意思拆散人家?」

  顧墨玧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嗯,阿齡說的是,是我一時疏忽,該罰!」說著就將臉湊過去,想要讓王妃「罰一罰」。

  月九齡一下就想起昨晚所謂的「罰」是什麼,抬手將他的俊臉推開,「說正事呢!」

  然而王爺還是湊回去在她兩上親了一口,然後才問:

  「要去祝賀麼?」

  月九齡想了想,說:

  「去吧,他們在江南辦婚事,去一趟也不遠。」

  顧墨玧沒有意見,「好,那我叫人去準備賀禮。」

  說到賀禮,月九齡也想出點主意,畢竟江言憶是她在這個世界難得交心的朋友。

  「嗯,阿憶喜歡下棋,戚神醫的喜好我倒是不了解,可以問問君子箋。」

  提及君子箋,自西南一別後又行影無蹤,雖然仍會時不時地差人送藥材過來,但卻沒有再見過。

  但這次他的摯友要成親,他肯定是要出現的。

  想起月九齡不在他身邊的那兩年是君子箋陪著,顧墨玧心裡還是有些彆扭,更不想阿齡再與他有太多牽扯。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來準備。」

  霆宗元年五月初八,憶安郡主下嫁江南。

  世人皆好奇夫家的來歷身份,得知是前朝神醫世家戚氏後人,不由稱奇——有了顧墨玧與月九齡在前,如今又多了戚霖與江言憶,看來大燕與前朝那些恩怨,是真的冰釋前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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