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看這鍋他又大又圓

  大家順著山道往北撤。

  石磊一馬當先，長槍往脖子上一掛，就開始解衣服往地上扔，邊跑邊喊：「快，都扔包袱!」

  跟在後面的人還沒緩過神來，咋的，東西不要了？

  李大本事一把扯掉熱鬧身上的背包，說:「快扔啊，這叫兵不厭詐。」

  大家開始糊裡糊塗地跟著解背包。

  石磊接著提醒道：「手上別停繼續開槍，腳底下也別停。別一次都扔了，跑二十步扔一小件，跑五十步扔一大件!」

  一個後生小聲說:「俺不識數啊!」

  李大本事給了他一腳，說:「看別人扔你就扔!」

  說完繼續逃跑！

  追上石磊後，李大本事跟在石磊身邊，滿臉敬佩的對他說道：「我說，你這招厲害啊，有文化就是不一樣啊，這是不是就像那戲台上唱的一樣？」

  「那這個是唱哪出戲？」，石磊對李大本事笑笑。

  「這一看就是戰國里的那出——孫臏斗龐涓！」

  「你這一計策，就是「減灶之計」，示弱於敵！」

  石磊沒有回答李大本事，而是衝著周邊的民兵們喊道：「團部轉移的方向是西，大部隊往西，咱們往北！」

  「不怕小鬼子咬的緊，就怕他不上鉤！」

  丁大算盤跟上來是對石磊問道，「你是不是當過兵啊。」

  「沒有。」

  「沒有？那你哪想來的這些鬼點子？」

  李大本事是插話道：「石磊兄弟雖然沒當過兵，但會用計！」

  石磊和李大本事帶著大傢伙往北跑，漸漸消失在山間的密林里。一路上儘是扔下的被服、綁腿，稀稀落落。

  邊區土製的燃燒瓶殺傷力太低，除了橫在溝上的那輛大車被燒毀，剩下的車損毀情況都不算嚴重。鬼子撲滅了火，倉促換上日軍軍裝，沒有衣服穿的就撕條黃布綁在頭上。

  電台沒有被燒毀，寺內勇心裡大呼萬幸。

  寺內勇看見攻擊自己的敵人突然撤退，立馬想到，嚮導和翻譯都死了，我要讓敵人來給我引路！立刻對著手底下的士兵命令道：「立刻給山下師團長報告，我們已確定八路軍主力位置，正在追擊，請速派支援。」

  寺內勇抽出指揮刀，對狼狽的手下喊道：「榮譽就在前面，首先追上敵人的將獲得勳章！」

  「沖啊!」

  聽見背後傳來小鬼子哇哇叫著衝上來的聲音，石磊心中一笑。

  目的達到了，小鬼子果然上鉤了。

  石磊和李大本事帶著眾人一路奔逃，將小鬼子穩穩地吊在身後。

  石磊停住對著後面的民兵們喊道：「往前跑，別停！」

  剛準備跑，就見丁大算盤背著一口黑色大鍋，氣喘吁吁的從眼前跑了過去，活像一隻站起來的老烏龜！

  「我說，你還背那龜殼子幹啥，扔了扔了！」說著就要去解丁大算盤背著的那口大鍋。這鍋可是十分關鍵的一個地方，不扔的話，小鬼子怎麼上鉤？

  「扔了？」

  氣喘吁吁地吸鐵石是詫異的道：「仍啥也不能把這吃飯的傢伙給扔了啊！」。

  「你這是做甚呢！」

  丁大算盤馬上躲到一邊，驚訝的道：「連鍋都扔了，日子還過不過了！」

  「就是就是，鍋扔了咱們怎麼做飯啊！」地瓜也是撓了撓腦袋，十分疑惑的說道。

  這時，李大本事走了過來。

  「少廢話，石磊說得對，背個鍋跟烏龜一樣，跑不快，趕緊扔了！」

  接著李大本事豪氣萬丈的對算盤說了一句，「也別他娘的管做飯了，等咱們追上大部隊，讓他給咱們包餃子！豬肉燉粉條子！」

  「你說香不？」

  「扔！」

  一聽這個，地瓜熱鬧齊上手，算盤這才不情不願的解下行軍鍋，還有些捨不得，嘴裡一直在嘟囔什麼。

  ………

  此時，密林間的小山包上，山下奉武帶著手底下的士兵正在焦急等待。

  前方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道戰況如何。

  山下奉武抬手看了一下表，當即不耐煩的沉著臉低喝道：「八嘎呀路！」

  「已經比預計時間晚了兩個小時！」寺內勇這個傢伙到底在拖延幹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

  此時，寺內勇正舉著指揮刀走在隊伍中間，鬼子們正沿著石磊他們的去路追了上去。

  他們看到路上扔得亂七八糟的被服、綁腿，寺內勇撿起一條空空的子彈袋，得意地笑了。他輕蔑地說：「狡猾的支那人，不敢跟我們正面交戰，已經潰不成軍了。」

  從地上的裝備數量上看，人數眾多，必定是八路軍主力。

  「快，乘勝追擊，一定要在正午之前追上他們!」

  鬼子加快了行軍速度，追了一天，卻沒有發現一個敵人的身影，地上扔的裝備也越來越少。

  夜幕漸漸降臨，眼前出現了一片山林，山壁陡峭，樹木密集。寺內勇擔心又中埋伏。

  副官亦是在此時說道：「長官，夜間在山地作戰很危險！我們對地形又不熟悉，繼續前進很可能會再次中了八路軍的埋伏！」

  寺內勇看著周邊的山林道：「我當然知道，可現在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說完，寺內勇是命令大部隊停下，派兩三個鬼子進入密林偵查。

  隔了不多會，探子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口大行軍鍋。

  寺內勇一愣，沉吟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眾士兵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寺內勇停下笑聲，鄭重其事地說：「這群支那人在大日本帝國武士的追擊下，連生火做飯的東西都給扔掉了，不堪一擊。」

  「敵人已經連做飯的鍋都扔了，說明他們已經絕望了！準備迎接失敗的命運了！」

  「哈哈哈哈！」

  「吆西！」

  其餘的士兵跟著大笑。

  大喜過望後，寺內勇是接著說道：「暫時停止前進，向師團長報告，我們消滅八路軍九縱部隊的一支，並繳獲一口行軍鍋。」

  通訊員領命而去，而寺內勇則是繼續得意洋洋的看著這口行軍鍋，越看越覺得親切……

  此時，山下奉武的支援部隊已經占領了八路軍駐地，並把駐地改成了臨時戰前指揮所。山下奉武正在和藤田一起翻檢八路軍沒來得及銷毀的文件。

  「報告長官，前線來電！」通訊官走進來，將一份譯文交到山下手中。

  山下看著電文，眉頭皺起來。

  「這幫混蛋，一口行軍鍋！難道沒有別的可以匯報了嗎?」

  通訊官小心地問：「會不會是……暗語?」

  山下眉毛一挑，望著他。

  「因為情報特別重要，怕被敵方截獲，所以才用暗語發來?」通訊官不確定地說。

  山下點點頭：「你快去查清楚。」

  「是!」通訊官跑走了。

  藤田放下手裡的文件，對山下說：「師團長，看來這裡駐紮過八路軍的一個團。可惜啊，他們的動作太快了，留下的文件都沒有什麼價值。」

  山下搖搖頭：「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他拿起一張殘破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些字：「這字寫得太不標準了，翻譯花了不少時間才看懂。」

  「上面寫了什麼?」藤田好奇地問。

  「這是一封家信，上面說村裡有國*民*黨軍隊來徵兵，強行拉走了不少人。」

  藤田一臉不解。

  山下接著說：「八路軍之所以在我們的占領區內像蟑螂一樣存在，就是因為他們能夠從當地住民中吸收戰鬥人員，及時補充傷亡損失，所以他們的士兵大多來自周圍的村。這封信既然是這裡某個人丟下的，那就說明……」

  藤田恍然大悟：「那就說明，在我們的防區內，還有一支國*民*黨的部隊存在!」

  「長官，我這就派偵查小隊去搜尋，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山下點點頭：「我們絕對不能允許另一個反抗力量在鼻子底下壯大。

  說話間，通訊官又來了。他一臉興奮地對山下說：「長官，現用的密碼本並沒有行軍鍋這條暗語，但是在舊的密碼本中，行軍鍋是指八路軍師級以上的軍官。」說著，他把一本略舊的密碼本攤開遞給山下。

  「納尼？」

  山下盯著密碼本說：「根據情報，八路軍的師級軍官應該在山*西五台一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把密碼本遞給藤田，對通訊官說：「事關重大，栽給寺內勇發報，要求他進行核對，要確認抓獲的是八路軍師一級的軍官！而不是其他！」

  很快，寺內勇便收到山下的電訊：「司內勇……請務必確認繳獲的真是一隻行軍鍋。」

  「八嘎呀路！」

  「一口行軍鍋，有什麼好確認的。」

  寺內勇有些不解的看著手中電報的內容。

  「這群帝國陸軍學校的世家子，就知道在後方指揮。」

  說完一腳將地上的行軍鍋給踹了出去。

  看著有些發狂的寺內勇，副官連忙說道：「我想，山下師團長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寺內勇聽完，沉思一下後是一臉憤怒的指著地上的行軍鍋道：「把他抬回來！！！」

  寺內勇既憤怒又詫異地看看腳邊靜靜趴在地上的行軍鍋，不明白山下奉武為什麼對一隻行軍鍋如此在意。

  更令他想像不到的是，在他回復山下他得到的確實是一隻行軍鍋之後，山下居然再次發來電訊，要求他確認那是一隻八路軍第九縱隊的行軍鍋。

  寺內勇把鍋舉在手裡，借著篝火上下打量。黑漆漆的鍋身，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它究竟是八路軍的行軍鍋，還是國*民*軍的行軍鍋，在寺內勇看來，沒有任何區別。

  寺內勇仔細的看著這口行軍鍋，突然發現鍋蓋上掛著一個小木牌。

  「坂口，坂口！」

  「看看上面寫的字！看看這口鍋是不是八路軍的。」

  坂口跑過來仔細一看，立馬回答道：「長官，經過確認，這口鍋的牌子上寫的是屬於八路軍九縱部隊。」

  寺內勇一聽，當即對通訊員說道：「馬上回電！」

  「長官，電報！」

  山下奉武接過電報一看，眼睛頓時瞪大，眼裡滿是驚喜，心頭一陣的狂喜是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這是天照大神的庇佑！」

  寺內勇發出電報後，他倒頭就睡了，這一天的急行軍，實在把他累壞了。但是，剛睡下沒多久，他又收到了山下奉武的第三條電文，電文的內容讓他一下子睡意全無。

  「命令寺內勇部立刻趕往附近的柳堡據點，保護好行軍鍋，固守待援，等待其他部隊的接應！相鄰部隊立刻向柳堡靠攏，保證柳堡據點的絕對安全。還有，陸軍航空隊和重炮聯隊進入戰鬥狀態，對柳堡據點附近八路軍可能藏身的位置進行全方位轟炸!」

  「納尼？」

  寺內勇簡直要崩潰了，一口鍋而已！怎麼就像是抓了一個八路軍高級長官一樣？但長官的命令不能違抗，擺了擺手宣布撤退。

  幾個小鬼子七手八腳的將行軍鍋抬起來，然後朝著來的方向撤退了。

  於是，因為這隻行軍鍋，日軍的兵力調動來了個大調整，全部向新三連撤退的武義縣靠攏。在很短的時間內，武義縣以及保定周邊，甚至整個華北地區的日軍都開始緊張起來，抽調了大量部隊，警戒道路和鐵路、橋樑。各地方部隊都亂成一鍋粥，根本無暇進攻九縱。

  這也讓正在準備應付更糟糕局面的九縱司令部非常納悶。

  「還真是怪了，這群小鬼子是發什麼瘋，怎麼瘋狂朝著北邊去了？」司令員指著地圖，陷入沉思。

  九縱政委也是在仔細地看著地圖琢磨著，「小鬼子大規模行動，背後肯定有什麼陰謀。」

  兩人陷入沉思之中。

  不過，由於首先發現鬼子偷襲，並擔任掩護主力撤退任務的是章團長的老三團，於是司令員就派人讓章團長儘快匯報擔任掩護任務的部隊情況。

  章團長又驚又喜，沒想到石磊的險招不但死死拖住敵人的先頭部隊，還把附近地區的大多數日軍吸引了過去，給主力部隊的轉移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於是他在九縱司令部把石磊好好誇了一頓。

  「也就是說，日軍進攻的方向，就是石磊他們所引誘敵人離開的方向！」

  「可是那個方向，就只有一個民兵隊，還不到40人，為了這麼一個民兵隊，出動好上萬的日偽軍，絕對沒那麼簡單，可是，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值得小鬼子的如此瘋狂。」

  司令部中，眾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也因此，九縱司令員李運昌、政委李楚離就記住了石磊這號人物。

  除了他們以外，整個片區的抗日武裝勢力也都很疑惑，他們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