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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54:18 作者: 歲既晏兮
裴七不解地聽了會兒,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高聲打斷了裴琢,「兄長!!」
他死死抓住了人的手,「兄長你這是做什麼?!這是我裴家的事,幹什麼要多牽扯一個人!!若是事有萬一,那就是多添了一條人命,楊娘子待你如此情深意厚,你就忍心?!」
裴琢靜靜地聽完了堂弟這段話,臉上的表情冷靜得要命,連剛才的倉促惶急都平復下去。
少頃,他輕輕問:「七郎,你想活嗎?」
那一瞬間,裴七隻覺著抓著對方的那隻手足夠千鈞重。
他很想大義凜然地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居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裴琢輕輕拂開了那隻手。
他以氣音低道了一句,「放心吧,玉蟬不會出事。」卻也不知是對裴七,還是對自己。
裴琢轉身看向松墨,這次的語氣平靜許多。
他抬手取下了自己隨身帶玉佩,緩聲:「有事求人本該親自登門才顯得誠意,只是如今我兄弟二人不好隨意走動,只能求楊娘子勞累走動一趟。我等在衛陽實在無他人可求,若是玉蟬還稍微念著點昔年舊情……不、是裴楊兩氏的交情,求她賞光、走這一趟罷。」
*
楊嫣還是有點「裴琢這段時間在故意迴避她」的自覺的,故而這會兒對方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姿態放得如此之低地求她過去,楊嫣還真是有點猝不及防。
不管什麼原因,人還是要見的。
她滿肚子疑慮,想了一路都沒想出什麼頭緒來,倒也猜到恐怕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就算如此,楊嫣也沒料到自己一踏進去就受了裴家兄弟倆五體投地的大禮。
——什麼情況?!
裴琢/七:「萬望楊娘子援手。」
楊嫣更懵了,「五郎、裴七郎君,這是做什麼?」
她趕緊扶著人起來,「你們先起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等從兄弟倆口中了解完現狀之後,楊嫣覺得問題很大。
裴家不是應該在新朝很有面子嗎?怎麼這會兒和冉韜打起來了?!倒不是說不能打,畢竟北方亂成這樣子,但凡不是同一個勢力、彼此之間都交過手,並不稀奇,只要降得及時,照樣可以在新朝封官進爵。但是都到了這個局勢了,還和冉韜對著幹,甚至把冉韜剛拿下來的幽州攪得一團亂,怎麼看都不像是未來很有地位的樣子。
裴琢誠懇再拜:「叔父只是一時被奸人蠱惑,並非本意。求趙公再給叔父一個悔過機會,我們兄弟願去說服叔父。」
經這麼一提醒,楊嫣終於想起點區別來,現在路州刺史是裴琢的叔父、不是裴琢他爹……蝴蝶效應?
楊嫣是打算幫忙的。
就算是為了劇情,她都不可能放任裴琢就這麼被冉韜殺了,這可是正經男主、孩子他爹,沒了裴琢她找誰去生娃啊?!
但是冉韜真的會聽她的?楊嫣覺得不靠譜。不過想到對方那「高不高興」的問題和「愛屋及烏」的詭異邏輯,她居然真的有那麼一點動搖。
楊嫣遲疑著答應:「我盡力去試試。但是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你們還要自行做些籌謀。」
別光等著她的消息,有辦法偷跑就趕緊跑!
裴琢聽出了楊嫣的意思,卻只余苦笑。
哪有那麼簡單?這間宅子裡不知道多少對方的耳目,甚至他們今日這段對話,他都不知會不會傳到趙韜耳中。
雖說如此,裴琢倒是沒催著楊嫣立刻做什麼,而是順勢問了幾句衛陽的情況。楊嫣以為他們有打算,也就仔仔細細地給出回答。
裴琢倒了杯水遞過去,大概是因為心不在焉得太過,居然倒的是酒水。
楊嫣嘗出來了,但是瞧瞧兄弟倆一個賽一個慘白的臉色,裴琢倒水時甚至還有點兒顫的手,她到底沒說什麼。
楊嫣顧忌著自己的酒量,喝了兩杯就沒再動了。
但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她眼前卻漸漸出現了重影,意識也變得模糊。一股說不上來的睏倦襲上來,楊嫣忍不住地扶了一下頭,但是仍舊抵不過那眼皮打架的疲憊。意識徹底陷入黑沉前,她模糊地覺得:醉酒也不是這樣啊?
裴七錯愕地看著伏倒在桌子上的人,又看向一旁的堂兄。
想到方才兄長遞過去的那兩杯「水」,他不敢置信道:「楊娘子都已經答應了!」
楊娘子明明都已經答應為他們說情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裴琢發抖的手也拿不住添水的銀壺,顫抖著砸在地上,他覺得身上冷得厲害,連呼出來的氣都是冰涼的。裴七的質問聲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落入耳中都帶著回音。
但是在這種冷得連身體都要凍僵的寒意中,他腦子卻是從未有過的清楚。
對著那聲質問,他甚至能澀著聲給出回答,「你以為、為什麼……趙、他為什麼要我來衛陽?」
裴琢的聲音有點抖,但是語氣卻是異常的冷靜。
「我得讓他滿意。」
他得讓那個人滿意。
趙韜沒有要玉蟬……
是因為不想嗎?不。
沒有人面對這樣的絕色還不動心,那人甚至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意圖。
是因為不能嗎?不,更不可能。
這裡可是衛陽,他想要做什麼,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