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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54:18 作者: 歲既晏兮
    楊嫣在心底哼哼了兩聲,到底還是入鄉隨俗,往旁邊指了指,「咱們走小路,不跟他們撞見就是了。」

    冉韜自是答應。

    小路坑坑窪窪的、還有枝條擋著,冉韜自覺走在前面幫忙開路,楊嫣在後面跟著他走過的路走,一路都平平穩穩特別順當。她忍不住在心底感慨:這孩子真是太體貼了。

    以楊嫣那點這些年下來都快被養廢了的體力,她說「出來走走」,也就是真的只是稍微走幾步而已。把開春以來第六十七次冒出來的「鍛鍊身體」的念頭按下去,楊嫣指著旁邊的一塊石頭有點氣喘地開口,「坐下休息會兒。」

    至於「鍛鍊」?

    等走完劇情換了新馬甲之後,她一定積極鍛鍊、爭取長命百歲。但現在就算了吧,她希望躺平的時間再多幾年。

    楊嫣開口之後,冉韜很自覺地停.下來,幫忙清理乾淨她指的那塊石頭。

    楊嫣坐上之後又順手拍了拍旁邊,示意對方也跟著坐下。

    冉韜坐是坐下了,就是中間隔了好大一塊距離。

    楊嫣倒也沒在意這點小事,抬手在旁邊折了根草葉過來,一邊不太熟練地編著剛學會的草螞蚱,一邊順口閒話問:「我剛才看見你在看《昭史》,看到哪了?」

    冉韜:「昭末宦禍。」

    楊嫣「唔」了一聲,主要是在回憶具體內容。

    她教冉韜認字的時候,就發現後者對歷史格外感興趣,考慮到自己那這個世界貨不對板的歷史知識,她生怕帶歪了成長狀態的小幼苗,惡補了好一通當前世界歷史,總算在冉韜跟前把「歷史」和「話本子」區別開來。不過冉韜學得很快,楊嫣那痛並快樂的日子過了也沒多久,後者很快就能自學了,楊嫣也把那些東西塞一塞,放到記憶角落裡去了。

    楊嫣還在回憶,冉韜已經像是被考校習慣了一樣,開口解釋:「幾乎歷代都有宦禍,或專權朝政、或為禍一方,只是昭末宦禍尤為深重,帝王政令盡皆出於宦官之手,後者甚至能肆意廢立帝王、或殺或囚,皆在一念之間。」

    楊嫣:啊,想起來了。

    她順勢點點頭,「昭末的宦禍確實不太一樣。」

    冉韜說出原因:「軍權,昭末宦官控制了禁軍。」

    楊嫣贊同地點頭。

    中央軍這種東西就很要命,落在誰手裡,誰就大權獨掌。這都不分東方還是西方,天.朝有宦官掌控軍隊、廢立皇帝,西方也有皇位是靠給軍隊發錢,公開拍賣、價高者得的騷操作。果然不管在哪裡,有槍的才是大爺啊。

    冉韜卻有點走神。

    他看見隨著人點頭的動作,那根束髮的布條往下墜了一小段,結扣的位置卡在後頸的領口,墜著衣襟往後落了落,露出一小截瑩白如玉的頸項……

    冉韜猛地側頭偏了過去。

    這動作幅度有點大,惹來旁邊一聲疑惑,「怎麼了?」

    冉韜一時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扯開話題道:「我好像聽見有人過來了……我聽錯了,是風聲。」

    楊嫣沒懷疑,她答應了一聲之後,又忍不住無奈地感慨,「你不用那麼緊張。」

    她就是沒梳頭髮,又不是沒穿衣服。叫人看看就看看唄,又不會少塊肉。

    冉韜含糊地答應下來,目光終究不敢再往上落,只垂著眼看著那正擺弄著草葉的手指,胡亂接下方才的話題,說著些連自己都知道是些什麼的話,「本朝以昭為鑑,自立朝起便限制宦官之權,更有太.祖遺訓,嚴禁宦官染指軍務……」

    他的目光本來是半垂著落在那邊的手指上,可是那纖細的指.尖折著草莖,幾次都沒有卡進另一邊的環扣里,手的主人乾脆將它舉起來抬高,試圖對上月光。

    冉韜的視線下意識追隨著手指升高之後,也意識到另一件事:她看不清楚。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般在黑夜裡視物如常的,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被黑暗阻隔視線。

    小娘子其實並不能看清他的神情,甚至一些細微的動作也無法捕捉。

    這個認知不知怎麼讓他心頭一跳,頸側的脈搏都一突一突地躍動起來。

    冉韜想自己現在臉上的神情一定很醜陋,但是沒關係……小娘子看不見。

    草莖終於搭進了環扣里,少女微微蹙著的眉頭一下子展開,她順勢轉過臉來,就用這麼平和又舒展的神情全沒察覺異樣地看了過來。

    冉韜連呼吸聲都重了。

    楊嫣隱約覺得哪裡有點怪,但是沒深想,把手裡半成的草葉螞蚱放下,接過話:「你剛才說『遺訓』?」

    她看書並沒有冉韜那麼仔細,再加上都放下那麼久了,還真不記得有這麼一碼事。但想想後來的劇情,再一聯繫這句「嚴禁宦官染指軍務」,楊嫣忍不住「嘖」了一聲,「這可不一定,祖宗規矩也要看有沒有不肖後人。」

    冉韜雖然半走著神,但反應很快,「溧關!」

    楊嫣禁不住笑起來,她是因為知道劇情,冉韜就是純粹的天賦了。她之前給人講史的時候就發現了,冉韜在這上面直覺准得可怕,所以她才覺得這孩子一定會有出息的。

    楊嫣點頭:「是溧關,宣將軍守了那麼久,也沒有什麼大的戰事,皇帝大概要派人去了。」

    她掰著手指頭數,「世家不能信任,文臣各有黨派、互相之間只想著利益爭奪,而武將領兵,誰知道會不會反?如今皇帝們全心全意信任的,也只有宦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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