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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為大計屈巫辭行 弄小苦趙姬練功

2023-11-09 16:17:03 作者: 不老徐娘
  屈巫在偏殿裡見到了晉成公,詳細地說出了自己聯吳疲楚的計劃,提出自己親自去實施,即日動身去吳國。但為了計劃的周密性,以防走漏風聲,他將藉口去東湖山莊,應邀參加呂老莊主的武林聚會。

  晉成公連連點頭。屈巫這一計策將把晉國的宿敵楚國架到了火爐上烤,楚國將腹背受敵,疲於奔命。他相信,憑著屈巫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可以說動吳王(注)。只要吳國牽制了楚國,晉國拿回在中原的霸主地位指日可待。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密談了近一個時辰,這在晉成公的歷史上絕無僅有。他即位之後,一般情況下,有什麼事都是在朝堂上三言兩語地布置下去,即使遇到需要認真謀劃的大事,他也不過找幾個心腹大臣商議一番,像這樣促膝談心般的長談,他還真是第一次。

  兩人歡談正甚,忽聽得大公主求見。屈巫起身告辭,晉成公卻連說:「不妨,不妨。」說話間,趙姬已經跨了進來。

  趙姬一見屈巫,故意作出稍稍吃驚的樣子,說:「屈公子也在這?太好了,我正要向父王請求一件與你有關的事呢?」

  又出什麼么蛾子?屈巫眉頭微蹙,只得默不作聲地坐著。晉成公饒有興趣地看著趙姬,神態竟是很欣賞。屈巫將離開晉國一段時日,他剛剛還在心底掂量著原先的打算,女兒就自己跑來了。

  趙姬說:「父王,前日武兒周歲宴,又出現了刺客,幸虧屈公子出手相救,才化險為夷。這兩天,女兒就在想,要是能學得一二防身之技,總比出現險情時任人宰割好。」

  趙姬眼睛睨了一下屈巫,理直氣壯地說:「所以,女兒就想拜屈公子為師。父王,您可允許?」

  晉成公笑著說:「屈特使是天子重臣,七殺門裡的人個個武藝高強,父王豈能不准?」

  屈巫見這父女倆一問一答的不亦樂乎,仿佛這事只要他們同意,他就會屁顛屁顛地落實一番,心中既好氣又好笑。居然被她耗上了!若說不收外人為徒,她肯定是不拿自己當外人。看來,不讓她吃點苦頭是不會作罷。

  他說:「大公主想法確實很好。只是習武一般都在筋骨柔軟的年少時練起。若是成年人初學,那苦,大公主可能吃不下。」

  趙姬一聽,有門兒,屈巫並未回絕說不收她為徒,而是擔心她吃不下來的苦。她趕忙笑著說:「我能吃苦的,一定能。」

  屈巫也笑著點了點頭,轉向晉成公說:「大王,大公主既然願意吃苦,那就好辦了。但七殺門門規森嚴,收徒有一定條件,在我這裡肯定是不能壞了規矩的。」

  屈巫暗自慶幸沒讓他們知道自己是七殺門的門主,否則,以趙姬的歪廝纏,她肯定會大言不慚地說出讓自己改了規矩的話來。

  「那是自然。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晉成公只得附和著。看來,是女兒看上了他,他卻一點都沒動心。

  「那我這就教大公主扎馬步,等我從吳國回來,大公主這基本功若是能達到七殺門收徒的要求,我再正式收她為徒如何?」屈巫貌似很誠懇地說。

  趙姬一聽喜出望外,只要自己成了他的徒弟,與他朝夕相處,他還能跑出自己的手掌心嗎?就是姬心瑤在他身邊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幹瞪眼。待到生米煮成熟飯,哼,一紙休書送她走,她還能把天翻過來?

  趙姬仿佛看到了勝利的小手在向自己召喚,她信心滿滿地看著屈巫,見他答應的那麼爽快,感覺哪裡有什麼不對頭,卻又挑不出來毛病。

  不對,等他從吳國回來?他要去吳國?什麼時候回來?趙姬疑惑地問:「你要去吳國?」

  「大王派我去公幹。」屈巫正色說。

  趙姬說:「什麼時候回來?」

  屈巫看了眼晉成公,說:「快則半年,慢則一年。」

  啊?這麼長時間,黃花菜都涼了,誰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數。趙姬的心沉了下去,跟他一起走肯定不現實,不要說屈巫肯定不同意,就是同意自己也不可能,畢竟兒子太小。萬一嫁不成如意郎君,兒子才是自己後半生的靠山。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行,那我先學基本功,等你回來再收我為徒不遲。」

  晉成公樂呵呵地頻頻點頭。他知道屈巫會回來的,雖然說是奉天子令幫他重振晉國,以牽制楚國。但屈巫的私仇,導致他不得不依仗晉國,而且,他會盡全力幫助晉國強大起來。只要女兒有決心,不愁屈巫不上套。

  「請吧,大公主。」屈巫說著,走到了殿外。

  已近黃昏,如鑲了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屋外,熱氣蒸騰,沒有一絲風。

  屈巫走到空地中間,做了個扎馬步的姿勢。太陽斜射下來,落到他身上,竟如夢幻一般的金光璀璨,煞是好看。

  幾個閹官見大公主要學武功,紛紛好奇地站到了陰涼處看熱鬧。晉成公也站在偏殿的窗欞後,遠遠地看著。

  趙姬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雖然已是落日,但依然有些炙人。有心想到一旁的樹蔭下,又怕屈巫說她不能吃苦。硬著頭皮走到屈巫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做著扎馬步的姿勢。

  屈巫側臉看了看趙姬,一本正經地說著:「重心下移,意守丹田。」

  他站立起來,儼然如師傅一般抬起她的胳膊放平,又踢了踢她的腳,讓她兩腿分開,然後又搬了搬她的頭顱,讓她一動也不動地平視。

  屈巫繞著趙姬走了一遍,不停地說:「重心下移,意守丹田。」說著,又踢了踢她的腳,說:「雙腳保持肩的寬度。」

  沒堅持一會兒,趙姬的腿就抖了起來,汗也流了下來。四周一點風也沒有,只有地面升騰的熱氣,而那看上去散散漫漫的陽光,照到臉上竟是火辣辣地痛。

  趙姬強撐著,她轉臉向屈巫看去,只見他背著手,站到了樹蔭下,眼中含笑地看著她。稍一走神,她的雙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旁邊的閹官立刻就有捂了嘴的。

  屈巫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趙姬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掏出絲帕擦汗,一眼瞥見那幾個閹官,憤恨地喊道:「你們是死人嗎,不知道給本公主送杯茶水啊!」

  見屈巫的神情,趙姬暗恨一聲,咬咬牙又紮起了馬步。屈巫一言不發地繼續糾正她的姿勢,等她擺正了姿勢,自己又走到樹蔭下觀看。

  終於,趙姬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回,沒等她爬起,一個閹官就端了托盤,托盤裡放著杯涼茶,走到了趙姬面前。趙姬拿起涼茶,正要喝,屈巫走過來說:「習武時出汗不能喝涼的,換杯熱茶。」他這話倒是真心,雖然想讓趙姬吃點苦頭,但他並不想害她。

  趙姬只好悻悻地放了下來。忽然察覺自己還坐在地上,她一咕嚕爬起來,喘著粗氣問:「屈公子,這基本功得練多長時間?」

  屈巫見她已是髮髻凌亂,釵環歪斜,臉上厚厚的脂粉,也被汗衝出了數條溝壑,更可笑的是鮮紅的口脂,不知道怎麼被她抹到了額上。

  屈巫朝旁邊的幾個閹官看了一眼,見他們都拼命地忍著笑。他卻冷著臉說:「 每天都得練上四五個時辰。」

  「啊?」趙姬驚呼一聲,每天都得練四五個時辰,自己還要不要活了。她扭著身子嬌聲說道:「能不能不練?」

  屈巫詫異地說:「那我如何收你為徒?」

  「破例,不行嗎?」趙姬飛了個媚眼。

  幸虧是遇到我這膽大的,要是遇到個膽小的,就你現在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樣子,一個媚眼會嚇死的人,知道不?屈巫惡毒地腹誹著,卻換了副笑眯眯的面孔,對趙姬說:「破例?肯定不行。大公主,不著急,慢慢來。時間長著呢。」

  晉成公始終沒有出來,遠遠地瞥見趙姬狼狽不堪的樣子,感覺屈巫似乎是有意為之,可他一番冠冕堂皇的收徒規矩卻也沒什麼破綻。他到底忍住沒有出來,就是出來,能說什麼呢?原本就是他女兒自討苦吃,他可不想為這事得罪屈巫。

  趙姬看著屈巫,欲哭無淚。這個基本功,自己根本就練不出來。他的意思必須要過關,怎樣才算過關,還不是他說了算。不要說自己練不出來,就是練出來了,他說沒過關,還不是白忙活?

  趙姬似是明白過來,想要屈巫收自己為徒,可能性極小。可她怎能甘心?思前想後,這是唯一接近屈巫的途徑。她絕不會輕易放棄。

  她抹了抹額上的汗,眼裡閃過一絲狠戾,笑著說:「說的對,我們不著急,來日方長。」

  確實有偷梁換柱的本事,說個話都能偷換概念。屈巫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說:「好,你慢慢練,來日方長。」

  說罷,朝一旁的幾個閹官點點頭,闊步離開了晉王宮。

  註:吳國為子爵,姬姓,自稱王。此時的吳王為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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