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中蠱毒門主灑淚 下狠招莊王攝心
2023-11-09 16:17:03 作者: 不老徐娘
築風閃了進來,告知他所安排的幾家至親已被安全送到了洛邑,還有幾家尚在猶豫之中。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楚軍還在與晉軍作戰時,屈巫就開始了一系列的行動,他手書密函讓軍中弟子秘密潛回郢都交給築風,築風則拿著他的密函動員他的兄妹和父母雙方的親人,讓每家只留下在朝為官的人以掩人耳目,其餘眷屬悄悄地離開楚國。
「夫人那邊怎麼辦?」築風問道。
屈巫微微皺眉。他不能肯定楚莊王若是滅九族,會不會牽扯到羋夫人的父母姊妹。她的父親淮安君是楚莊王的堂兄,沾得太近,現在動員他們離開,很難說不會走漏消息。
「株林有什麼消息?」屈巫問道。
「一切正常。」築風答著。心想派了那麼的弟子守護著,稍有異常之處早就報過來了。
「夫人那邊等我通知。」屈巫說著。必須得下決心跟羋如攤牌,今天密林遭遇太不正常了,趕緊抽身走人為好。
正當屈巫想晚上去找羋如,羋如卻讓丫鬟送信,說她做了些屈巫喜歡吃的菜,請他晚上過去一同用餐。
屈巫欣然應允。正好,氣氛好一點,話也好說一點。
晚飯時分,屈巫來到了羋如的屋子。見餐桌上擺放了酒,不禁笑道:「今天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回來都三天了,我們還沒在一起吃頓飯。算我給你接風洗塵吧!」羋如也笑著說。
屈巫心中升起了一絲歉意。自己是說過要天天陪她吃飯的,可總是記不起來,有時候吃過了才想起。雖說和她在一起吃飯確實味同嚼蠟,但總歸是自己負了她。
他走到桌旁坐下,剛要說話,羋如趕緊走過來,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遞給屈巫屈巫一杯,自己端了一杯看著屈巫說:「夫君隨大王征戰幾個月,辛苦了!小如敬你!」
屈巫微笑著端起了酒杯,說道:「怎如此客氣?」
兩人把酒敘話,竟是十分和諧。羋如十分殷勤地給屈巫布菜,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府中的事。屈巫心不在焉地應著,尋找著恰當的話題與她攤牌。
「在外面那麼多天,有沒有想過我?」羋如突然轉變了話題,臉上竟一點也沒有羞澀之態。
屈巫微微勾唇,無語地為她斟了酒,將酒杯端了起來。羋如也端起了酒杯,卻不依不饒地問:「沒想我?那是不是想別人了?」
屈巫淡淡地說:「我和大王宿在一個大帳里,每晚都得聆聽他的教誨,哪有閒功夫想三道四。」
羋如將端起的酒杯放了下來,定定地看著屈巫,眼睛裡盈著怒意,滿臉譏諷地說:「做夢都喊她的名字,確實沒閒功夫想三道四。」
屈巫一怔,一絲不妙的感覺涌了上來。他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去見了大王?他對你說什麼了?」
羋如笑了起來。她尖聲說道:「看你,不做虧心事,緊張什麼?」
屈巫臉色微變,他已經察覺了不對,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他體內涌動著。他猛地一下站起來,逼到羋如身旁,問道:「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羋如眼睛一翻,扭著臉說:「我可沒給你下藥,不過就是將大王賜的酒給你喝了而已。」
屈巫一把拿過桌上的酒壺,打開看去,果然是那種暗藏機關,能盛放兩種不同酒的酒壺。難怪他斟的酒,她只是假意端了一下。
屈巫悄悄運氣,一股邪火上下躥騰起來。忽然,神巫的遲疑表情在他腦海里清晰地映了出來,他在說謊!大王肯定拿走了一些蠱蟲!屈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切都明白了!他將我引到密林,是讓我自己來抉擇生死。若是武功平平,肯定難逃一死,說明我已沒有利用價值。若是武功高強能夠回府,他早已安排了羋如下蠱。好個萬無一失的計謀。這一定是那種能控制人的蠱。他要我為他所用,到底還是栽在他手裡了!
「嘩啦」一聲,屈巫怒不可遏地掀翻了桌子。羋如驚恐地後退著,有種氣都透不過來的感覺。屈巫周身戾氣翻騰,逼得她無法呼吸。她從沒看到過,甚至想都沒想過,一個人身上的戾氣會使人窒息。
屈巫冷笑:「你竟然和他串通一氣來害我!」
「父親!」屈狐庸突然從外面奔進來,攔在了屈巫和羋如之間。
他剛剛聽說父親在母親這裡吃飯,想著也來湊個熱鬧,沒想到,剛一進院落,就聽得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嚇得他連忙跑了進去。
「母親,你做什麼了?」屈狐庸見屈巫神色大異,連忙問道。
羋如鎮靜下來,料想在兒子面前屈巫不會把自己怎樣,便憤憤地說:「我不就是讓他喝了大王賜的酒嗎?大王說,他喝了那酒,以後就安分了,再也不會去想別的女人。」
屈巫的眼睛漸漸變得通紅,心「砰砰」地亂跳著,邪火所到之處變成了噬骨之痛。他伸手扶在屈狐庸的肩上,閉住了眼睛,隨即,他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晶亮的淚。
這個女人,他兒子的母親。他們之間竟然走到了如此的地步。一直以來,他其實是割捨不下她的,因姬心瑤而對她產生的愧疚早已沉澱在心裡。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彌補,雖然每次都失敗。可他仍然沒有放棄,就在這前一刻,他還試圖與她說自己的安排。
屈巫睜開眼睛,看著羋如搖了搖頭,啞著嗓子對屈狐庸說:「送我回後院。」
屈巫回到自己的住處,對屈狐庸說:「快,去找築風叔叔,他可能在你姑母家,讓他馬上來見我。」築風原本一直是不離開後院的,只是近來要安排屈巫的至親離開楚國,才經常不見蹤影。
想不到他如此歹毒,真的會下蠱控制臣子!屈巫牙咬得咯咯直響,趕緊運功想驅趕蠱蟲,然而這蠱蟲似乎鑽到了血液里,鑽到了五臟六腑,鑽到了每一寸肌膚。他一運功,反而加速了渾身邪火的躥騰。
終於,邪火變成了萬蟻咬噬。屈巫大汗淋漓地在地榻上翻滾著,手拍打著身子,恨不能將自己撕碎。不一會兒,渾身上下已被打得一片血紫,可依然解不了半分的噬骨鑽心之痛。「啊——啊----」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發出了聲聲慘叫。
「大王駕到!」一聲吆喝,楚莊王出現在屈巫的面前,他的身旁只有羋如和宋禁衛長。
「屈巫,大王來了,快起來見駕!」羋如見屈巫躺著動都不動,趕緊喊道。
屈巫已經是奄奄一息,他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楚莊王,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屈巫,萬蟻咬噬之痛,滋味如何?」楚莊王似笑非笑地問著。
當他判定屈巫與姬心瑤失蹤有關的那一刻,他就動了殺機。在酒里下毒,或者暗中射殺等等方式最終都被他否決。只為一個原因,那就是七殺門。如果屈巫真與七殺門有關,能為他所用才是上策。
回朝之後,他緊鑼密鼓地安排著對屈巫的終極試探。如果屈巫在密林死了,他也就罷了,天下有才之人多的是,盡可以另選。如果屈巫能逃過一劫,證明武功深不可測,絕對與七殺門有關。那麼,如何控制屈巫才是關鍵。
他想到了羋如。樊王后找來羋如之後,他三言兩句就讓羋如欣然同意下蠱。這蠱蟲叫噬心蠱,無色無味,肉眼根本看不見,隨酒而入胃,立刻就會鑽到人的血液里,很快就如萬蟻噬骨,任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
果不其然,他暗藏在屈府的人很快來報,屈巫去了羋如屋子吃晚飯,再後來,掀翻了桌子。
「謝大王恩典!」屈巫依然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吐出了一句話。
楚莊王一聲冷笑,對宋禁衛長說:「給他服藥。」
宋禁衛長上前,扶屈巫坐起,將一個藥丸遞給屈巫,說:「屈大夫,服了藥就不痛了。」
屈巫睜眼看了一下,唇呈弧狀,問道:「代價?」
「呵呵,將你的靈魂和肉體都交給寡人。」楚莊王陰陽怪氣地說。
解藥稱攝心丸,服了解藥,可以解除身上的痛,卻會對給藥之人產生依賴,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奴隸。
「休想!」屈巫的嘴裡蹦出了兩個字。
楚莊王走到地榻邊,抬手給了屈巫幾個耳光,氣哼哼地說:「煮熟的鴨子,還嘴硬!」
血,順著屈巫的嘴角淌了下來,他晃了晃身子,死命克制著不讓自己倒下來。
「塞他嘴裡!」楚莊王命令著。
宋禁衛長試圖掰開屈巫的嘴,屈巫卻咬緊牙關,就是不張口。疼痛並沒有磨滅他的意識,他知道這藥一旦服下,自己就成了楚莊王的一條狗。難怪有的大臣,還有這個宋禁衛長對他戰戰兢兢,俯首帖耳。
見屈巫死都不張口,楚莊王失去了耐心,他走過來對著他的胸口就是狠命一腳。
屈巫倒在地榻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