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千里嬋娟人共有 一縷情絲月相知
2023-11-09 16:17:03 作者: 不老徐娘
似乎是嫦娥仙子鬧起了小性子,躲在厚厚的雲層里不想露面,懶懶地透出些光亮,讓賞月的人無可奈何地翹首以待。
陳王宮在後花園弄了個頗為奢華的賞月場景。長廊和亭榭張燈結彩,明亮的燈火掩飾了月光的不足。四十八人的女樂輕歌曼舞,精美的地毯沿長廊鋪開,一字排著堆滿了果品佳肴和美酒的長几,每一張長几後面都坐著盛裝的王室宗親。
陳靈公和羋王后坐在高高的亭榭上,志得意滿地俯視著眾位宗親臣子,享受著他們的阿諛奉承。
冷露無聲濕桂花。當夏御叔攜姬心瑤出現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眼睛落到姬心瑤的身上。傳說鄭國小公主貌若天仙,今晚到底見到真容了!
「難怪沒有月亮,原來嫦娥仙子下凡到御叔府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俏皮話,其他人都笑著附和。
夏御叔卻拉下了臉,別人多看一眼姬心瑤,他心裡都不舒服。他一言不發地拉著姬心瑤,走到了離陳靈公最近的長几前席地而坐。
這位置按說是不屬於夏御叔的,幾個王叔還有陳靈公的幾個親兄弟都坐在後面,只因為他身上掛著先王爺爺賜的寶劍,每年的賞月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前面。
不料,今年的陳靈公竟說:「御叔,長幼有序。幾位王叔尚在後面。」
夏御叔一下子漲紅了臉,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在姬心瑤面前,太掉價了。他惱羞成怒地欲說話,姬心瑤卻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轉而點點頭說:「王兄訓導的極是,御叔這就到後面去。」說著,拉著姬心瑤站了起來。
「罷了,這是家宴,又不是朝堂,有些事就不要太較真了。」羋王后突然發了話。
夏御叔和姬心瑤對望了一眼,不知道陳靈公和羋王后唱的雙簧是何意,只得默默地坐了下來。
三盅酒後,夏御叔拉著姬心瑤去敬酒,面子上的事情還得說過去。他們站到了陳靈公和羋王后的面前。
「心瑤表妹!」陳靈公色眯眯地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姬心瑤笑吟吟地應了一聲,夏御叔默不作聲,拉著姬心瑤的手加重了力道。
「夏姬」羋王后開了腔。她萬沒想到世上有如此美貌的女人。姬心瑤一出現,花園裡所有男人的眼睛都直直地落到了她的身上,所有男人的心也都直直地飄了過去。
姬心瑤回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人。叫誰呢?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夏御叔拽了一下,抬頭看去,夏御叔正微微示意。
「夏姬!」羋王后的聲音明顯有了不快。
姬心瑤這才明白過來,是叫自己呢。第一次被人如此稱呼,姬心瑤有點張皇失措,她愣愣地說:「王后,我、心瑤在。」
「月色朦朧,酒至半酣。夏姬,聽說你在鄭國能歌善舞。就為大家助興如何?」羋王后並不理睬姬心瑤的張皇,不緊不慢地發號施令。
姬心瑤疑惑地向夏御叔看去。自己在鄭國能歌善舞?不過是勉強能湊合幾下罷了,與能歌善舞相去甚遠。這是謬傳吧?卻見夏御叔陰沉著臉,拉著自己的手在微微抖著。
姬心瑤懂了。羋王后這是成心給自己和夏御叔難看。貴族女子的歌舞只能是極少數至親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而宴會上的歌舞乃女樂之事。女樂猶如奴隸,主人是可以任意打罵、虐殺和買賣的。
姬心瑤若是不應,羋王后就會說這是家宴不要較真的話來。若是應了,豈不是自貶身份換得別人的一笑。原來前面唱雙簧是埋伏筆。過於陰險了吧!姬心瑤暗暗咬了下牙。
姬心瑤悄悄地握了下夏御叔的手,往他手心塞了顆藥丸。然後看著陳靈公和羋王后說道:「大王,王后,心瑤在歌舞之前,先給大家看一樣更奇妙的助興法子,可否?」
「哦?」陳靈公看了眼羋王后,說:「你且試試。」
姬心瑤從夏御叔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從懷裡掏出了一盒香粉,緩緩地打開了盒蓋。
「此乃怡悅香。請感受一下它的奇妙。」姬心瑤笑嘻嘻地說著,輕輕地吹著香粉。微風起,香粉輕揚,瞬時,一股似蘭似桂的幽香立刻在空氣中氤氳開來。
漸漸地,王室宗親們個個心神蕩漾,突然間湧出了一股激情,吆五喝六地拼起酒來,大有把酒邀明月,豪飲到天明,與爾同消萬古愁的狂放。
陳靈公羋王后也被感染了,端著酒杯迫不及待地對飲起來。小小的白玉杯喝起來不過癮,竟然讓宮女換了大大的青銅酒爵。
夏御叔早已將解藥送入了口中,見滿園的人都被怡悅香迷得七葷八素,不禁大喜,拉著姬心瑤回了座位。
夏御叔倒了一小盅酒遞給姬心瑤說:「慶賀一下,小試牛刀成功。」,
姬心瑤開心地一飲而盡,凜冽的醇香停在了齒間。她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製毒之後,竟在迷魂香的基礎上舉一反三地研製出了怡悅香。迷魂香讓人昏睡,而怡悅香正好相反,使人興奮。
這一次,他們夫妻有備而來,卻是種下了禍根。待到天明,滿園醉鬼們醒來,個個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就會醉成了爛泥?
陳靈公和羋王后明白過來,肯定是著了姬心瑤的道,她的那個香粉肯定有毒。
這個中秋夜,屈巫竟然在去洛邑的路上。
楚莊王早不派晚不派,偏偏在中秋前一天差遣屈巫去洛邑,居然還說是送中秋節禮。
屈巫當時就說路途遙遠,怕是趕不上了,直接將楚莊王試他輕功的用意堵了回去。楚莊王也不惱,只吩咐屈巫儘量早到就好。
屈巫猜不透楚莊王葫蘆里賣什麼藥,只得領命前去。更令他啼笑皆非的此番重任只是找周定王問問九鼎的重量。鼎,就是大周的王權。問鼎,明擺著就是覬覦王權。這等好事落到了自己頭上,自己居然還無法推辭!
讓屈巫頭痛的是周定王一直傳話要見七殺門主,可自己現在能見他麼?整個宗族的命在自己手上呢!必須有所準備後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見了周天子,只問鼎,不多說。屈巫心中定下了主意。
屈巫這次只帶了築風。既然來到總門堂的地盤,有些事就得處理一下。他現在對羋夫人起了戒心,自然是不敢讓羋和再跟來了。
屈巫有意讓築風慢慢地趕著馬車,一路上稍帶著遊山玩水。沒想到誤了驛站。眼看著夜色暗了下來,只得繼續往前趕路。
屈巫捲起了車簾,仰首看著天空。中秋之夜竟是沒有月亮,倒是奇了。他自言自語的說。
稀奇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正當屈巫在奇怪天上沒有月亮之時,前面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客棧,籬笆上爬著星星點點的紅色五角星花。左邊是一個小樹林,夜宿的鳥兒仍在唧唧啾啾。右邊是一灣小溪,朦朧的光亮下可見清澄似鏡。
「何時有了這客棧?倒是個好居所。」屈巫不由贊道。
築風一聽,趕緊拉住韁繩停了下來。跳下馬車,推開柴扉走了進去。
屋門被敲開,站出來一個揉著眼睛的店小二。築風正要開口說話,裡間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急急地走了出來。
「玉兒?」築風大吃一驚地叫了起來。
屈巫已走到了院中,聽得聲音連忙抬頭看去。那女子早已認出了屈巫,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喊著:「恩公」
屈巫將玉兒扶了起來,疑惑地問:「你怎在此?」
玉兒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幾個月前,築風讓門中弟子將玉兒送到了洛邑,傳話角門康長老在這裡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
不料,這玉兒卻是個有心人。那日見到屈巫潛回府中,讓自己悄悄離開屈府去一個地方,然後就見築風匆匆趕來,吩咐幾個人將自己送走。她心中掂量了一下,將屈巫的前後行事聯想起來,便猜測他非等閒之輩。
到了洛邑之後,得知一些神秘之人正奉令為自己擇婿,玉兒便打定了主意。天下男人多如牛毛,屈巫卻是天下第一奇男子。既然老天已讓自己和他相遇,自己豈能錯過?今生今世,只要能在他身邊,為奴為婢都是莫大的幸福。
於是,她在康長老面前跪著哭求了一天,直把那老頭的心給軟化了,只得答應不將她嫁出去。繼而她得寸進尺哀求康長老,給她在楚國到洛邑的必經之路上建一簡陋住所。
她要在這裡等待屈巫的到來。楚國自己是不能回去的,既然這些神秘之人與屈巫有聯繫,她就有信心相信,屈巫一定會來洛邑。
康長老認真考慮了一下,乾脆在道旁開了間客棧,以方便七殺門搜集情報。於是派了幾個弟子充當店小二,讓玉兒做了老闆娘。
沒想到,蒼天不負有心人。玉兒終於等到了屈巫。她只能是喜極而泣。
屈巫皺起了眉頭,不是說給她找個人家嗎?他朝築風瞪眼看去,築風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屈巫得知了這客棧的來龍去脈,仍然疑惑不解地說:「一個女子,嫁得好人家才是正途。在這客棧里呆著會誤了你青春的。」屈巫沒好直接問你為何不嫁人。
「我、我相信恩公遲早有一天會來的。」玉兒低下了頭,聲音小了下去。
屈巫明白過來,不由在心中一聲長嘆!除了姬心瑤,自己心裡還能裝下別的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