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沒臉勸慰

  「這……是，弟子知道了。」曹昂聽到李知的話語之後，滿臉尷尬的點了點頭。

  雖然他心中確實對李知有些意見，但是突然被人提起來，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此時，他心中更是在埋怨李知，為何不替他遮蓋一下，非要將他內心的那點小心思說出來嗎？一點都不知道維護自己的徒弟，太沒師德了！

  如果你知道曹昂心中所想，必然會給他一個大耳光！

  好嘛，我這操心勞力的為你謀劃，到頭來竟然還賺得你埋怨，你這樣的徒弟要來何用？！

  好在曹昂也不是傻瓜，他沒敢將自己心中的抱怨之語說出來。

  時間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緩緩流逝……

  一炷香之後，那老者端著一個破舊的陶罐兒和兩個木碗走了出來。

  他將木板放在桌子上，給二人分別倒了一碗水之後，笑呵呵的說道：「小老兒家中貧困，沒有茶水招待二位，望二位先生莫要見怪。」

  「呵呵……無妨。」李知聽到老人家的話語之後，立刻笑呵呵的搖了搖頭，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大口之後，說道：「此處井水清冽如蜜，甚為好喝，可比那些亂七八糟的茶品強多了，某家就愛喝著白水。」

  說完之後，他又喝了一口，像是真的非常愛喝，這井水一般。

  「呵呵……先生滿意就好。」老者見李知喝得如此香甜，立刻變樂開的花，仿佛就連臉上的皺紋都在微笑一般。

  對於他這種貧苦人家來說，很少有人會讚賞他們，他們也是人，也急需別人肯定。

  就像此時，雖然李知只不過是假意的稱讚了一生，但是卻也能讓著老者心滿意足。

  其實這井水有些澀口，況且這老人家可能是因為太過著急的緣故，並沒有將水燒開，所以喝起來有些土腥味兒。

  不過李知喝的不是水，而是一片真誠的心意！

  他們與這老人家素不相識，而這老人家不僅沒有嫌棄他們，反而熱情的招待他們，這片心意不能辜負！

  所以，哪怕是井水難喝，李知也喝得非常香甜，就像真的在喝蜜水一般！

  「真的這把好喝嗎？」一旁的曹昂見此，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聲之後，也端起水水喝了一口……

  「噗……」水剛入口。曹昂立刻便像是喝了什麼毒藥一般，立刻噴了出來。

  隨後，他使勁的用手擦著嘴角，滿是怪異的看著李知問道：「老師，您當真覺得這水好喝？」

  「當然好喝！」李知也不理會曹昂那怪異的神色，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之後，認真的看著他說道：「相信為師，哪怕你父親在此，喝了這水之後，也一定會大加稱讚，甚至於會將此水當成是瓊漿玉釀！」

  這話李知說的十分篤定，因為他相信，如果曹操看到其治下之民之下如此熱情好客，必然也會非常高興。

  「……」曹昂聞言，看了看如同飲蜜水一般的李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破舊的木碗，神色更加怪異了。

  隨後他又輕輕的抿了一口水，使勁的咽了下去。

  但是在品味了許久之後，他也沒品味出這水到底有什麼好喝之處。

  所以他只能將手中的水放下，滿臉不解地對著那老者問道：「老先生，你也覺得這水好喝嗎？」

  「還行啊」老者點了點頭，說道：「這水小老兒從小喝到大，沒察覺什麼不對呀，還挺好喝的，非常解渴。」

  「……」曹昂現在有點懷疑人生了，明明這水非常的澀口，為何這老者說非常解渴，而李知更是如飲蜜水，難道真的是他口味與其他人不同？

  「呵呵……」李知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懷疑人生的曹昂，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老者為何會說這水好喝。

  廢話，你要將一種難喝的水喝一輩子，你也會覺得水就應該是這個味道。

  這井水雖然難喝，但是老者已經喝慣了井水，所以也就覺得水一直都是這個味兒。

  而且對於老者來說，水是解渴之物，所以只要能解渴的水在老者看來都好喝。

  而曹昂則不同，曹操從來都沒虧待過曹昂，所以他從小到大喝的都是僕人專門去打的山泉水。

  而這種山泉水非常的清烈，根本沒有任何的苦澀之味。

  並且，有時候曹操還會給曹昂的水中加上一些蜂蜜，如此，曹昂當然會覺得這有些澀口的井水難喝了。

  李知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卻不打算揭破他，誰讓曹昂敢質疑他，甚至於忤逆他，所以他打算讓他吃些苦頭再說。

  想到這裡之後，李知放下碗，對著曹昂使了個眼色。

  曹昂見此，立刻就想到了李知剛才的那個問題，便認真地對著老者問道：「老先生，某家有一問題想問您。」

  「這……」老者聞言，滿臉為難的看了李知一眼之後，苦笑道：「小老兒從小就是一農夫，沒上過學堂，更不識字，如何能教得了小先生？」

  「呵呵……」李知輕笑了一聲之後，擺了擺手說道：「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

  老先生雖然沒上過學堂，但是老先生活了這麼久，經驗必然豐富無比，教教我這蠢徒兒還是可以的。」

  「……」曹昂雖然對李知這個蠢徒兒的稱呼有些不滿，但是他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點了點頭，說道：「老師說的沒錯，老先生畢竟乃是經驗豐富之人，必能令某家大有收穫！」

  「這…好吧。」老者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之後說道：「只要小先生不嫌小老兒粗魯，儘管問便是。」

  曹昂聞言，立刻急不可耐地問道：「在老先生看來，尊嚴和錢財孰輕孰重？」

  「熟…熟什麼？」老者聽到曹昂的話語之後，滿臉茫然的反問道：「錢財老夫知道，至於尊嚴……小先生說的是面子吧？

  這兩種東西他也不能煮不能蒸啊，怎麼能熟？」

  「……」曹昂聽到此言之後，立刻僵住了。

  他從來都沒過，別人竟然根本就聽不明白他說的話，他明明已經將這句話說的非常通俗易懂了。

  李知見此，強忍著笑意為老者解釋道：「老先生，我這徒兒是的問您，您覺得面子和金錢哪個重要？」

  「嗨！你早這麼說不就行了嗎，你這麼文縐縐的說話，小老兒實在是聽不明白。」

  在埋怨了曹昂一句之後，這老者低著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曹昂現在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他剛才那句話明明就非常的通俗易懂，這老頭聽不明白怎麼能怪他？

  不過李知在這裡，他也不敢太過放肆，所以只能強忍著怒火等待著老者的回答。

  過了好久，老者才抬起頭，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小先生的這個問題，小老兒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是在貧困至極的情況下，小老兒願意放下全部的顏面，只求活命！

  但是只要能讓一家人吃飽肚子的情況下，小老兒當然還是要些臉面的。

  畢竟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沒逼到絕境，小老兒還是要臉的。」

  「……」曹昂聽到老者的話語之後，陷入了沉默中，心中想道：「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此言果然不假！」

  「呵呵……」李知聽到老者的話語之後，倒是沒多少感慨，因為他早就知道答案，所以便繼續問道：「那老先生現在是處於什麼情況？是要面子還是先填飽肚子？」

  「這……」老者聽到李知的話語之後，滿臉為難，遲疑了許久之後，才一咬牙，紅著老臉說道：「不滿二位先生，小老兒現在還是以填飽自家人的肚子為主！

  至於面子什麼的，小老兒實在是顧不上了！

  因為家中都快揭不開鍋了，如果再要面子，恐怕真就得餓死人了。」

  說完之後，他臉色有些羞愧，

  說實話如果不是家中實在是貧苦，他也不會僅僅只拿出一碗白水來招待客人。

  李知見此，立刻便笑呵呵地安慰道：「呵呵…老先生不必為此感到羞愧。

  老先生在如此貧苦的情況下，卻依然熱情的招待了我等，我等豈敢奢求其他？」

  說到這裡，他生怕著老者愧疚所以便轉移話題問道：「老先生家中幾口人？」

  「六口」說到人口，老者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一抹悲傷之色，說道：「現如今小老兒家中有小老兒、小老兒的老太婆、兒子、兒媳、還有兩個孫子。」

  說到這裡，老者的有些悲憤的說道：「原本小老兒有六個兒子，但是在兵荒馬亂中餓死了兩個，還有三個被抓了壯丁至今生死不明。

  如今只剩下一子為小老兒養老，只希望官府不要再抓壯丁了，要不然小老兒這一脈恐怕就得滅絕了！」

  「……」李知聽到老者的話語之後，臉上有些難看，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他根本就沒資格去安慰老者，因為當初這個老者的這兩個兒子很可能是死於當初的冀州之戰！

  換句話說，這老者的兩個兒子很可能就是變相的死在了李知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