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忠義老臣

  西京城中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在討論這件事情。但是，人們的觀點卻不一樣。

  一部分人認為，楊雲是大涪臣子，應該遵從大涪朝廷旨意，以這謀反的行為造成大涪的動盪，實屬不該。

  另一部分人責任為，此次的罪魁禍首乃是司徒宇文護，他對楊氏皇族成員百般打擊，終於使得吳王楊雲被迫造反。

  在這兩種觀點的支持下，朝中的官員們也分為了兩派。

  由於宇文護在朝中的勢力強大，朝中絕大多數官員都站在宇文護一邊。紛紛上書，要求朝廷派兵到雲州，鎮壓楊雲的叛亂。

  另外有一小部分官員，則表示希望朝廷派出官員，去和楊雲溝通，儘量不要發生戰爭，削弱自己的國力。

  正在朝中為此事爭論不休的時候，一份奏摺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要說寫這份奏摺的人並不起眼，只是一名在朝中沒有實權的通議大夫。這樣一名從四品官員，在西京城中的眾多大員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引起關注的是這份奏摺的內容，這名通議大夫直接彈劾權傾朝野的司徒宇文護。在奏摺中羅列了宇文護殘害楊氏皇族，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等一系列罪名，希望朝廷能夠罷免宇文護，並且處以極刑，這樣楊雲楊勇和楊延三個王爺自然回重新回到朝廷懷抱。

  在朝中許多人眼裡，這名通議大夫上書的內容，才真正指出了這件事情的要害。可是由於目前的宇文護在朝中勢力滔天，沒有人敢將這話說出來。

  這份奏摺的內容公布之後，宇文護直接在朝堂上發了火。

  「陛下，這通議大夫羅亮倚老賣老，胡言中傷老臣，還請陛下馬上下旨，將這個老匹夫拿下，給他治以重罪，還老臣清白。」還沒有等宣讀完這份奏摺，宇文護便從自己走了出來，直接來到皇位前面不遠處，朝楊光大聲吼道。

  這通議大夫羅亮，是大涪建國皇帝楊遠還在位的時候，就十分看重的官員。現在年紀大了，沒有擔任實職，但是在朝中的地位崇高，且又對朝廷一直忠心耿耿，楊雲實在不願意治他的罪，可是也不想得罪宇文護，左右為難之下，他好半天沒有說話。

  「陛下，請治這老匹夫的罪，還老臣清白。」見楊光半天沒有答話，宇文護又向前一步，朝著楊光繼續吼道。

  「陛下，對於這種擾亂朝廷的罪魁禍首，絕不能姑息縱容，請速速治羅亮誹謗之罪，還司徒大人的清白。」這時，一旁的司空陳遠航也大聲說道。

  「請陛下治羅亮誹謗之罪，還司徒大人清白。」陳遠航的話音剛落，朝堂上的大臣很快跪下一大半，紛紛表明自己的態度。

  楊光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大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緩緩的朝身旁一名太監說道：「擬旨吧！」

  「陛下，不可，此事若開了先例，朝中哪還有大臣敢彈劾朝中重臣。」這次發言的是太史令池尚文，本來楊雲已經給他寫信，此時萬萬不可在朝中發表任何觀點，可是眼見一名正直的老臣就要被宇文護所害，他再也忍不住了。

  池尚文的話，顯然出乎了許多人的預料，偌大的朝堂，突然安靜下來。

  「陛下，池大人說得在理，如果就因為一份彈劾奏摺便要治罪，那麼以後朝中誰還敢發表自己的觀點！」這時，又有幾個大臣發言，都是像池尚文這種不願依附宇文護的清流宮員。

  「池尚文，你這匹夫，你女婿叛亂，老夫還沒有向你問罪，你現在還敢跳出來，來人，將他給我拿下！」聽到池尚文等人的話，宇文護護怒不可遏，他乾脆不等楊光下旨，直接向站門口的侍衛下令。

  奇怪的一幕發生了，作為一國之君的楊光尚未發話，皇宮大殿門口的侍衛居然邁開步伐，朝著池尚文的方向走去。

  「陛下，司徒大人，池大人也只是就事論事，沒有針對司徒大人的意思，還望能夠體諒池大人對朝廷的一片忠心。」見情況不妙，太尉尹正連忙站出來說道。

  「是啊，是啊，都是些許小事，還望陛下和司徒大人不要追究。」同為一品大員的太保周聞也出來做和事佬。

  「今日誰來說情也無濟於事，這池尚文若不拿下，有他在朝中暗中使絆子，他和楊雲翁婿倆，一定會將我大涪攪個天翻地覆。」宇文護卻不給在品級上和自己一樣的兩人面子，沉著臉怒聲說道。

  聽宇文護這樣一說，朝堂上便沒有人敢再幫池尚文說話，侍衛們又繼續邁開步伐，向池尚文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看誰敢放肆？」這時候，皇宮大殿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斷喝。

  這一聲響，引起了大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在如今的大涪，還有什麼人敢在朝堂上如此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大殿門口，只見一個鬚髮全白，拄著拐杖，還有一些佝僂的老人緩緩走進大殿。

  「竟然是老太傅！」看到這個老人，有些官員在小聲說道。

  來的這人正是太傅趙乾，他絲毫不在乎眾人的目光，一步步朝朝堂中走來，步履雖然緩慢，但卻異常堅定。

  「我倒想問一問，現在的大涪，到底是你宇文護說了算，還是坐在龍椅上的陛下說了算？」趙乾一直走到宇文護跟前，目光盯著他大聲說道。

  「當然是陛下說了算。」要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其他人，宇文護可能早就爆發了，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老太傅趙乾。

  趙乾是朝中的老人，從大涪建國，他便是一品太傅，那時候的宇文護只是一名小小的七品縣令。朝中許多大臣都是趙乾的門生，就連死去的皇帝楊獻，還有坐在皇位上的楊光，都是老太傅趙乾的弟子。

  所以，已經年近九十的趙乾，雖然目前在朝中已經沒有實權，也幾乎不來上朝。但是在朝中的影響還是十分巨大的，即使宇文護目前權傾大涪，也沒有勇氣當面頂撞趙乾。

  坐在龍椅上的楊光，看著這位鬚髮全白，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人，心裡總算有了一些底氣。

  「我看，池大人為人一向中正，想來不至於，因為楊雲是他的女婿，就置朝廷的利益而不顧吧！要不，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楊光輕聲說道。

  「既然陛下這樣說，那就聽陛下的吧。只不過羅亮這老匹夫，一定要治罪，不然不能平息我朝中眾多大臣的怒火。」在趙乾面前，宇文護也不敢太過放肆，但是他也不願意做出太多的讓步。

  「那，那就這樣吧。」楊光看了看趙乾，見他沒有再說話，又看了看朝中的眾位大臣。也沒有再要發言的。半晌之後，他輕聲說道。

  趙乾也沒有再說話，輕輕地退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知道，這一次能夠保住池尚文，就算萬幸了，至於這位通議大夫羅亮，只有先讓他吃些苦頭，等此事平息之後再想辦法了。

  朝堂上發生的大事，向來都不是秘密，傳播的非常快。到了下午時分，西京城中的大多數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茶肆酒樓，街頭小販，來往行商都有人在討論此事。

  傍晚的時候，宇文護借著宴請，將朝中十幾位忠於自己的官員請到他的司徒府上。

  「這老匹夫，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不知道躺在家裡等死，還跑到朝堂之上來攪局，真是氣死老夫了。」酒過三巡之後，宇文護長嘆一聲。

  「是啊！有了這個老傢伙，我們在朝中許多事情都要受到掣肘 ，得想個辦法才是。」這時一名四十許的官員說道，這是朝廷的戶部尚書，向來是與宇文護馬首是瞻的。

  「想個辦法，把這個老匹夫幹掉，省得他在朝中指手畫腳。」這次發話的是尚書左僕射，從官職上而言，他正好是尚書令池尚文的副手，只要拿下了池尚文，他是最有可能上位的一個，所以對趙乾的攪局，他心中十分不滿。

  「可是這趙乾在朝中頗有影響，他的門生故吏又特別多，若是貿然殺了他，可能會給司徒大人帶來很大的麻煩。」又一名官員在一旁說道。

  「可是這老匹夫已經快九十歲了，身體已經十分虛弱，你看他路都走不動了。這個時候若一旦病死，或者是老死，又或是一不小心出點意外，誰還能說些什麼呢？」這時又有人陰陰的說道，眾人抬頭一看，原來是朝廷一年前才任命的司空陳遠航。

  「對，只要我們手段高明一點，讓他們找不到證據，他們又能奈我何。我就是要讓他們明知道是我殺死了這老匹夫，但卻沒有任何證據。我倒要看看，這樣一來，朝中還有什麼人敢和我作對？」宇文護將手中酒樽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大聲說道，算是為這件事情做了最後的決定。

  朝中的藍衣衛，將通議大夫羅亮的府地團團圍住，按照朝廷的旨意，要將羅亮一家全部捉拿。

  可是，藍衣衛們衝進羅亮府中，卻發現府中四下無人，不僅羅亮的妻兒老小全部不在，甚至連府中的丫鬟僕役居然一個也沒有出現。

  藍衣衛們在羅亮府中四下搜索，最後才在府內正堂中發現懸掛於樑上的羅亮。眾人將他放下來，卻發現他已氣息全無，早已死去多時了。

  看來這羅亮在寫彈劾宇文護的奏摺之前，就預料到今天的結局，他將一家老小全部送走，又將府中丫鬟僕役一一遣散，已經做好了以死明志的準備。

  在正堂的案几上，擺著一張潔白的宣紙，上面寫作十六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奸佞當道，國已不國，吾以吾血，警醒眾生。」

  一般人寫字，都是用的黑色墨汁，但羅亮在寫這些字的時候，居然用的是紅色顏料，看著這一個個鮮紅的大字，不難看出羅亮當時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