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戰事不順

  美軍當然不願意趕去唐家卡救援英軍，這根本就和他們的任務起了衝突，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跟史迪威說的，半小時之後，麥克終於收到來自指揮部的命令。「原定計劃不變，咱們不用去唐家卡了。」細細看過手中已經翻譯過來的電文，麥克的臉色終於輕鬆下來。

  「得趕快走，走的慢了，說不定史迪威那老頭子又變了心思，只要咱們進了林子，再想要咱們改道那可就不可能了。」唐城跟麥克低語著，眼神卻環視過周圍的時候，自己手下的士兵只是湊在一起閒聊胡扯，而那些美國大兵們正三三倆倆地低聲議論著，個個都顯得心有餘悸，顯然他們對野人山叢林有些恐懼。

  「那就抓緊時間先進林子再說。」麥克點頭同意唐城的建議，即使唐城手下的士兵是鐵打的，也不可能轉戰唐家卡之後還能穿越野人山叢林。在唐城的示意下，侯三等人開始集合部隊，那些美軍士兵也都跟著站起來，慢慢聚到自己的指揮官身邊。

  「馬上，我們就要進入野人山叢林。」高高站子啊路邊一塊石頭上的麥克目光凝肅地掃過眾人，所有士兵正沉默地望著他，「我是美國人，你們中有中國人也有和我一樣的美國人，我們之所以走到一起，是為了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進入野人山叢林，我們就將要對抗殘酷的環境和強大兇猛的敵人，我要求你們照看彼此相互守望，因為我們是在為彼此而戰鬥。」

  所有的士兵臉上都顯現出莊嚴與肅穆，如果他們能看見自己的臉，一定會覺得怪異。他們聽慣了長官慷慨激昂的戰鬥動員，每次聽完那些毫無意義的豪邁話語，就意味著他們要上戰場了，然後慘敗，潰逃……。他們早就不再相信上峰做出的種種保證，尤其他們在麥克的話里聽出的是無奈和悲涼。一旦進入叢林，他們可以依靠的便只有彼此，他們是為彼此戰鬥。

  沒有鮮花勳章，沒有啤酒和女人，甚至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在唐城他們的指引下，美軍大兵們跟著走進了野人山。站在山嶺上，唐城扭身回望，再見了，印度；再見了，列多。再回過神，映入眼帘的是陰森幽暗的密林、遮天蔽日的喬木、沒膝的泥沼腐葉、藤蔓草叢中遊行的大蟒、多得叫人頭皮發麻的螞蟥和蚊蟲還有路邊累累的白骨。這一切都是那樣熟悉，噩夢又回來了，這是唐城他們曾經努力忘卻的記憶。隊列里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行軍，順著一具具白骨延伸的方向一路南下。

  和幾個月前唐城他們返回列多時相比，野人山裡的林子似乎長的又茂盛了些，還是和以前同樣的套路，唐城派了大批的斥候總阻礙隊伍的前面。斥候三人一組相互掩護著向前搜索前進，已經幾個月沒進過這片林子，唐城不知道一直被114團嚴防死守的日軍到底在這片林子裡有多少人，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加小心。

  斥候過後是尖兵，斥候離著大隊超過2里地，而尖兵離著隊伍前段只有十幾米遠。此刻走在最前列的是由五個尖兵排成的鍥形前導隊。雖說前出的斥候沒有搜索到日軍，可擔任尖兵的這五個人都走得很小心翼翼，手中平端的武器也儘量前伸。這是美軍教官教給他們的叢林戰術之一，只要遇敵，他們就能做到在第一時間裡先敵開火。

  順著斥候留下的痕跡走出幾里地，鍥形頂端的5個排頭兵突然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全身每根神經都被繃緊。老兵心裡都清楚，一旦遭遇敵情，往往第一個死的一般都是排頭兵。排頭兵中的一個老兵突然停住了，謝謝舉起自己的左手，身邊其他四人都齊齊停了下來。停下來的老兵側耳仔細聽著什麼，前面的樹林裡似乎有異動，只是老兵還沒能分辨出自己聽到的是什麼聲音。

  「啪」的一聲槍響，5個尖兵中中彈倒下一個，不等第二聲槍聲響起，其他四個尖兵已經矮身縮躲進了樹叢之中。和日軍對戰多次，他們太熟悉日軍三八大蓋擊發的聲音，剛才中彈的那名尖兵此刻正趴伏在地上，後背上出現一個彈孔，那是日軍配備的6.5毫米標準有阪步槍彈造成的傷口，而且是貫穿傷。

  聽到槍聲，跟在尖兵後面的其他人也趴伏下來，不等麥克或是唐城的命令，配備給唐城連隊的m1918a2式白朗寧輕機槍已經被打響。噴射出槍管的子彈切斷樹幹枝葉，被士兵們大力拋出的手雷更是在前方炸出一團團火光。敵人在開完一槍後保持靜默，唐城手下的士兵並沒有分辨出敵人的準確方位，找不見敵人的準確位置，機槍手和投彈手只能在盲射，

  「停火！全部停火——」從後面趕上來的唐城大叫著制止。槍聲終於停了下來，被槍彈和爆炸肆虐過的林子裡一片死寂，冒著煙著了火的樹木正噼噼啵啵地燃燒，濃煙開始在林子裡瀰漫，大家的能見度更差了。唐城端著望遠鏡向前面觀察了一陣，然後打出手語，讓狙擊手保持原位準備射擊。讓侯三帶一隊人向左翼迂迴，譚飛帶一隊人向右翼迂迴，剩下的人則完全原地待命。

  看到唐城打出的手語，侯三和譚飛各帶一隊人悄無聲息地向左右散開，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林霧裡。唐城再回頭看，骰子已經帶著他手下的狙擊手們做好隨時射擊的準備，已經卸下身上所有裝備的劉石頭正在摩拳擦掌的活動腿腳，向劉石頭輪流伸出三根手指數數，數到三的時候，劉石頭猛的從樹幹後沖了出來。劉石頭這是去當誘餌的，只有吸引敵人主動暴露位置，做好設計裝備的骰子他們才有可能擊殺對方。

  劉石頭奔跑的速度在唐城的連隊裡不算最快的，可比他快的卻沒有幾個，奔跑出去的劉石頭在那中彈士兵的身邊沒做停留，只是猛然間發力竄進了尖兵們躲藏的樹叢里。唐城不惜派了劉石頭去做誘餌，可惜唐城期待中的槍聲並沒有出現，對方沒有開槍，骰子他們也就沒辦法鎖定敵人並射殺對方。沒有唐城的命令，趴伏著的士兵們沒有人敢冒頭，就連遠遠跟著的那些美軍也是如此，一切只能等著侯三和譚飛他們合圍搜索的結果。

  穿插到兩翼的譚飛和後上哪順利回師，只可惜他們仔細搜索之後，卻沒能發現襲擊者的蹤影。整片林子搜索下來，除了找到一枚有阪步槍彈的彈殼之外，便再沒找著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侯三氣得直跳腳，大罵日本人狡猾，那罵聲里透著濃濃的恨意。這是他們回到野人山和日軍乾的第一仗，被對方重傷一人卻沒找見對方的蹤影，這在以前卻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爆炸，同樣趴伏在草叢中的美國大兵們慌作一團，隱藏在林子裡的日軍用擲彈筒打來一枚榴彈，雖說沒真的傷著人，可這些美國大兵們卻已經嚇破了膽子。面對似乎無處不在的日軍，唐城和麥克商議之後，不得不把手下的300名士兵分散成數個小隊。唐城直接讓美軍走在中段，他手下的士兵小隊則分散在美軍部隊周圍，一旦發現日軍，他手下的士兵會搶先開火。

  接下來的時間，唐城他們帶著一千多美軍士兵繼續向著野人山的深處挺進，可越是向林地深處挺進，他們遭遇日軍襲擊的次數也越發的多起來。襲擊唐城他們的日軍通常三人一組，身披偽裝，利用樹頂、樹洞、草叢等一切不易發覺的偽裝掩護自己，伺機襲擊唐城他們，同時給美軍士兵造成恐慌。

  不過看到唐城手下的士兵接連擊退日軍數次偷襲，這些美國大兵終於算是能放下心來。這些在林子裡化整為零、各自為戰的日軍小組同樣給唐城他們造成極大的困擾，日軍第18師團在越南受過嚴格的叢林戰訓練，士兵多由能吃苦耐勞的九州礦工組成。這些日軍戰鬥小組不但能忍受艱苦的環境，甚至在補給斷絕、遠離主力的情況下還擁有極強的戰鬥意志。

  面對日軍這種戰術，唐城他們有力無處使，又不能停下來徹底肅清他們。一路走來往往部隊搜索前進了幾里路了，身後卻還有殘留的日軍戰鬥小組在追擊他們，搞不清什麼時候後背就會挨上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