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左右為難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營地里的日軍來不及防備，迫擊炮的急速射已經令他們失了膽氣，接下來大批半自動武器的攢射突擊更是打的他們丟盔卸甲沒了還手的機會。日軍的帳篷已經被炮火毀的差不多了，倖存下來的日軍只能用同伴的屍體做掩護，使用難以退敵的三八步槍苟延殘喘著進行零星反擊。

  等著解除日軍營地外圍崗哨的狙擊手騰出空來，這些倖存下來的日軍便迎來了他們的噩夢。狙擊手不會顯出身形和殘餘的日軍打對攻，甚至都不會和他們面對面的進行戰鬥，依仗著狙擊步槍超遠的射程和精準的射術，隱藏了身形的狙擊手在幾百米外就能準確的擊中營地里殘剩的日軍，直到他們把營地里的殘剩日軍射殺一空。

  唐城踏進日軍這處營地的時候，營地里冒起的煙火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不是唐城膽小，他是被劉石頭和趙亮兩人死活攔著不讓靠前。「狗日的炮彈打的也太准了，弟兄們就找到不到半箱文件啥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你要的東西。」侯三帶人搬來一隻箱子，裡面是還飄著黑灰的一些文件和紙張，看樣子還是侯三他們從火場裡救出來的。

  最是狗腿的劉石頭不知從什麼地方為唐城找來兩個彈藥箱，摞在一起就成了唐城的凳子，一張瘸腿桌子擺在唐城身前，在其他人打掃戰場的時候，唐城卻很有耐性的翻看著侯三送來的那箱子文件和紙張。「石頭，你去把電台兵找來。」只翻看了幾眼，唐城便讓劉石頭去叫電台兵過來自己這裡。

  「你馬上給列多發報，就說日軍十八師團已經派遣大批部隊進入野人山，估計日軍這是想封鎖列多進入緬北的叢林，詢問我們該怎麼辦。」翻看過侯三送來的這些東西，唐城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測，日軍這是要把野人山變成他們的伏擊場，擺明了是要封鎖從列多走野人山進入緬北的叢林。

  自己的連隊雖說可以呼叫空投支援，可進了叢林卻沒了這個優勢，這個日軍的通訊中轉站負責叢林裡日軍小部隊和緬北日軍指揮部之間的聯繫，光是從這些繳獲的電文里，唐城就已經看到不下十幾支中隊級別的部隊番號。日軍一個步兵中隊的人數在180以上，十幾支日軍中隊的人數迭加在一起超過2000人，自己才300多人，唐城可不想拿著雞蛋去碰石頭。

  和唐城他們失去聯繫已經好幾天，焦急等待的麥克還以為唐城他們已經進入叢林正返回列多，沒想到剛剛收到的電文卻顯示唐城他們此刻還在馬高外圍遊蕩。等仔細看過了翻譯過來的電文，麥克不在暗罵唐城的不服從命令，而是開始擔憂唐城他們300多人的安危。：麥克，怎麼了？這是出什麼事了？「恰好來找麥克的黃漢舉還不知情，他還以為麥克在為那些新調來列多的補充兵煩惱。

  「是唐，他們在馬高外圍打掉了一處日軍的通訊站，根據交火的文件來看，日軍十八師團已經抽調了很多支中隊級別的小部隊進入野人山叢林，他們有可能會被這些日軍部隊圍堵在叢林裡。「麥克沒想瞞著黃漢舉，直接把手中的電文遞給了黃漢舉。

  「那可怎麼辦？」黃漢舉現在雖說已經是個上校，可他畢竟只是個負責後勤的上校，對戰場上的東西知道的很少。得知唐城他們有可能會被大批的日軍圍堵在叢林裡，黃漢舉急眼了，「麥克，要不要把這件事上報給指揮部，讓指揮部考慮取消調唐城他們返回列多的命令？他們只有300多人，很難在叢林裡敵得過日軍的圍堵。」

  麥克聞言也是連連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給指揮部的電報已經發出去了，只是不知道指揮部里的那些參謀們會怎麼說。你是知道的，那些沒上過戰場的傢伙根本不知道叢林裡的兇險，在他們眼中，也許野人山的叢林就像他們的後花園一樣安全。」麥克自嘲似的抱怨引來黃漢舉的共鳴，指揮部里那些衣冠楚楚的作戰參謀的確是不咋的。

  幾乎和麥克預料的絲毫不差，指揮部那些從沒有上過戰場的作戰參謀們根本沒有理會麥克發去的電報，只是強調麥克督促唐城的分隊儘快返回列多。「這些狗娘養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不行，我要親自去一趟蘭姆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唐他們在叢林裡被日軍殺死，我去找史迪威將軍。」麥克怒氣沖沖的開著吉普車走了，黃漢舉本想跟著一塊去，卻被麥克留了下來，身為後勤軍官的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長官，列多那邊咋說的啊？是不是還是要咱們回去？」遠遠看著收到電文的唐城臉色有些差，侯三湊過來小心的打問道。離開紅土平原才不過幾天時間，他們就已經和散布在叢林裡的日軍交火多次，這一切都已經證明唐城先前的推測並沒有出錯，知道唐城是為了大家能活命在跟列多那邊聯繫，可侯三不想唐城就這樣交惡指揮部里的那些高級軍官。

  「列多那邊還沒給准信，不過指揮部的意思還是要咱們按照原來的命令返回列多，我姐夫說麥克長官已經親自去了蘭姆伽找史迪威將軍，就是不知道史老頭會咋說。」唐城只是知道史迪威和麥克一樣都是美國人，但他卻從沒見過這個名義上的遠征軍指揮官，不過唐城倒是聽說史迪威是個頭髮都白了半截的老頭子。

  「要不，咱們就回去算了，有吳山他們在，我估摸咱再走林子咋也不會像當初那麼麻煩。不就是林子裡有小鬼子嘛，咱是幹嘛的，就是打小鬼子的。」侯三摸出香菸遞了一支給唐城，笑呵呵的說道。「穿上這身軍裝開始，大傢伙的命可就不是自己的了，打仗哪裡會有不死人的，死了的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活著的弟兄總會感激你的。」

  就著侯三劃著名的火柴把香菸點著，狠狠的抽了一大口，唐城猛的把手裡夾著的香菸扔在腳下，「日本煙不好抽，抽的嘴裡老是有一股子馬糞味。」唐城扔了煙，侯三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叫過幾個抽菸的士兵，從他們身上找了好一會才給唐城找來半包美國的駱駝香菸。

  笑呵呵的侯三重新幫著唐城把煙點上，還是什麼話也不說的蹲在唐城身邊只悶頭抽菸，這下唐城不能再沒事找事轉移話題了，只好皺著眉頭瞪著侯三，「你知不知道咱們已經死了多少人了？你知不知道林子裡有至少2000個日本兵？就咱們這300人咋和人家打，進了林子說不定就是去送死。」

  侯三還是一臉笑模樣的抽菸，只等著唐城的牢騷都已經發完了，侯三這才扔了菸頭站起身來。「我和骰子本來就是個只會攔路劫道欺負老百姓的土匪，要不是跟著你一路南下，哪裡會有穿上這身軍裝的機會，說不定早就死在哪個山窩窩裡餵狼了。咱們現在穿的可是美國人發的軍裝，用的是美國人發的槍，吃的是美國罐頭、白面，抽的也是美國香菸，這要是放在早些年，縣太爺可都過不上咱這日子。」

  「我知道打仗會死人，那我和骰子為啥還一直跟著你打鬼子，咱們還在列多的時候，指揮部來的那個叫啥的上校都說了，只要我和骰子跟著他去蘭姆伽，至少給我兩個每人一個連長乾乾。那我們為啥沒去，不就是因為你拿我們當自己人看嘛，是自己人就不該讓你為難，你現在不過就是個小連長，跟指揮部那些滿肚子壞水的傢伙硬頂著干，最後吃虧的一準還是你自己。」

  唐城滿臉驚訝的看著侯三，他可從來沒有想過侯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在他印象里，自己身邊能說出這番話的就只有譚飛這個曾經的讀書人。知道侯三這麼說是不想讓自己因為違抗軍令受到上級責罰，可唐城實在不願看著自己手下這些士兵去跟日軍硬拼送死，這不是自己一條命，這是全分隊上下300多條人命。

  「再等等吧，說不定麥克長官去蘭姆伽會說服上級撤銷命令，大不了咱們再返回紅土平原。」唐城最終也沒能做出決定，只是讓侯三安撫好部隊，一切都等待麥克的消息傳來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