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宿敵（1）

  飽餐了一頓日軍的肉罐頭之後，孫金海他們這些還活著的傢伙和亨利他們那些英軍多少恢復了一些氣力，沒等亨利剔著牙像個大爺一樣的開始飯後休息，早已經等的更加不耐煩的侯三隨即急吼吼的下令出發。包括高傲的亨利在內，新加入的所有人身上都多了一隻鼓囊囊沉甸甸的背包，背包里沒別的，除了彈藥就還是彈藥。

  「我可跟你們說，這些彈藥就是咱們這些人活命的本錢，要是沒了彈藥，再遇上鬼子兵的時候，咱們就只能被他們追到死。你們好好想想吧，我可不希望你們半道上偷著把彈藥扔掉，嫌累的趁早現在說出來，大爺我賞你兩個罐頭，你自己滾蛋。」侯三的聲音繼續在隊尾響起，聽的唐城不禁連連搖頭，這貨還是對孫金海他們這些人不滿意啊。

  侯三試圖逼迫孫金海他們和自己翻臉，可惜抬著傷員的孫金海他們根本就不搭理自己的挑釁，被說的惱了，也最多扭頭瞪自己幾眼，卻從不接自己的話茬，這很讓侯三憤怒和無奈。在生與死面前，腦袋不傻的孫金海他們自然是會選擇生的路走，誰會傻乎乎的失去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侯三沒了心思，重新上路的隊伍終於安靜下來，除了偶爾有人被藤野絆倒或是發現蛇蟲時發出的驚呼，再沒有人有心思說話。

  也許是唐城的好運氣真的已經用完了，又或者是亨利的傲嬌激怒了上帝，就在唐城他們重新上路不過半個小時，一隊看著明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日軍便趕到了被唐城他們遺留的戰場上。「田中君，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小林手下的士兵多時剛從國內來的新兵，他們到底沒能擋住支那潰兵的偷襲啊。」春山秀樹用戴了白手套的右手掩住自己的口鼻，眼前這片血淋淋的戰場讓他很是不耐。

  倒是蹲著身子檢查那些日本兵屍體的田中次郎沒有說話，這個出身獵戶家庭的少佐有一套非常嚴謹的檢查手段，能從屍體身上的傷口中判斷出對手的一些基本情況。莫約十幾分鐘之後，檢查過多具屍體的田中次郎緩緩起身站起，「春山君，小林和他手下的士兵的確是被襲擊了，只是襲擊他們的人不是一夥，而是兩伙人。」

  田中次郎的話讓春山秀樹緊張起來，隨著連串的手勢，春山秀樹手下的士兵散開小心的警戒著四周。「你看，這些帝國勇士的屍體看著沒有太大卻別，可只要你仔細看這幾具屍體軍鞋下的痕跡，就能發現其中的端疑。」田中次郎抓起其中兩具屍體的軍鞋給春山秀樹看軍鞋的鞋底，「其中一具的鞋底上有踩踏灌木草枝留下的痕跡，而另一具屍體的鞋底卻只有泥土。」

  春山秀樹很是不解的看著田中次郎，他不知道這兩者能證明什麼，田中次郎笑笑接著說道，「按照我的判斷，小林手下的士兵應該是發現林子裡的異狀，所以一部分士兵追進林子裡去查看，結果被人伏擊隨即逃出。可林子外面也有一隊支那士兵盯上了他們，兩撥支那潰兵合作前後夾擊了小林和他手下的士兵，從屍體散布的情況也能證實這一點。」

  春山秀樹始終不能相信這些，可田中次郎卻又從屍體身上的彈孔中找到了證明，「這些帝國士兵身上的彈孔屬於不同口徑的武器造成，我至少能判斷出四種以上不同的武器。有咱們帝國自己生產的三八式步槍，也有德式毛瑟步槍，還有英式司登衝鋒鎗，當然也少不了支那軍隊配發的毛瑟手槍，這些彈孔中尤其英式司登衝鋒鎗留下的痕跡最多，據我判斷，對方至少有不少於20支這種衝鋒鎗。」

  田中次郎只憑著這些日本兵屍體上的彈孔便大志判斷出唐城他們的人數，這如果被已經遠去的唐城知曉，一準會不顧一切派了骰子打黑槍幹掉田中次郎，可事實上，唐城並不知道這件事。判斷對方人數和武器、尋找對方離開的方向和路線，這些都是田中次郎的事情，可要不要順著唐城他們留下的痕跡追下去，這可就是春山秀樹的事情了。

  「當然是追，追上去殺光他們為小林和這額帝國勇士們報仇。」春山秀樹從不懷疑田中次郎追蹤的本事，他倆在中國的華北戰區已經配合過多次，軍部的嘉獎和兩人的少佐軍銜已經足夠能證明春山秀樹和田中次郎之間配合的默契。春山秀樹只會的是一支整編小隊，整個小隊的士兵雖說只有60人，可這些士兵中絕大部分都是曾經跟著兩人轉戰中國戰區的老兵，

  這種規模的搜索隊在緬北地區也只有他們這一支，其他的搜索隊中大多只有少數老兵，剩下的都是剛從國內補充來的新兵，就像已經玉碎在這裡的小林搜索隊。「出發」春山秀樹下達了追擊的命令，小隊裡的士兵跟著田中次郎湧入叢林，按照田中次郎的判斷，襲擊了小林搜索隊的支那潰兵離開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如果不出意外，天黑之前，他們也許就能追上那伙支那潰兵。

  唐城當然不知道身後正追來一隊堪稱精銳的日軍，事實上搜集了太多彈藥的他們重新上路之後的速度並不是很快，一則是他們攜帶的東西太多拖慢了速度，再則唐城也需要給孫金海他們一個適應的時間，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背著重達十幾斤的背包在叢林裡健步如飛的。何況唐城他們還帶著傷員，獨自在叢林裡行進都會略顯困難，更別說還要抬著自製的擔架和傷員行進。

  傲嬌的亨利少校哪裡受過這種洋罪，才翻過一塊坡地便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喘個不停，身邊的艾伯特還好些，但那雙不住顫抖的腿卻顯出了他的老底。幾個金髮碧眼的大鼻子裡，就只有喬治和艾倫還算好，喬治是已經習慣了這種負重行軍，艾倫是因為受到了唐城的照顧，他那隻看著很大的背包里就裝著些干蘑菇和肉乾，這點重量對於艾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好了，休息一會吧，讓他們累的狠了，最後倒霉的還是咱們。」終於挺到了山頭上，回身望望已經累的快要暈過去的亨利和艾伯特，唐城下令暫時休息。停下休息的時候，最忙的除了軍醫和充當助手的蔣姓女兵之外，便是沒有負重任務的骰子和岩龍。唐城他們擁有的望遠鏡已經超過5架，可在這樣的山林里，唐城卻寧可相信斥候的眼睛。

  骰子和岩龍的背影遠遠消失在林子裡，唐城摸出一支香菸點著抽了兩口再遞給身邊的侯三，物資的匱乏讓唐城他們這些抽菸的傢伙只能這般如此，再說菸絲泡了水只有也能算作是一種藥材。「呼」終於能停下休息了，卸下背包的亨利和艾伯特背靠背坐在一起，抓緊一切時間揉搓著自己已經麻木的雙腿，希望在再次出發之前讓雙腿恢復些許的活力。

  「情況不好，受傷的傷員又死了一個，再這樣下去，這幾個受傷的怕是一個都活不了。」軍醫檢查過那幾個被抬著的傷員，結果發現其中的一個已經死在了擔架上。抬擔架的人只顧行軍了，卻沒有留意自己抬著的袍澤因為傷重已經休克窒息，等軍醫發現的時候，因為失血休克窒息的傷員早已經都硬了。

  又死了一個袍澤，孫金海他們的臉上滿是悲痛，可這就是戰爭，打仗總是會死人的。唐城過去看了看，隨即伸手輕拍著孫金海的肩膀，低語讓他們自己把已經死了的同伴埋了。到處都是林木，孫金海他們只能找了個還算過得去的地方刨坑，沒有棺木，沒有墓碑，有的只是一個長兩米寬一米深一米的土坑。只是刨坑就已經耗費了孫金海他們太多的氣力，也就沒了砍伐樹木製作墓碑的可能，隨便撿了幾塊石頭碼放在墳包前，就算是立了碑。

  「長官，你說如果是我們死了，會不會也是這樣就埋了？」遠遠看著圍坐在墳包前的孫金海他們，侯三伸出舌頭舔著乾裂的嘴唇，眼神中也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悲傷。打仗的人如果被逼急眼了，是不怕死的，可他們害怕死了之後沒有人惦記，像這樣草草埋在了荒山里，是一定不會有人惦記的，侯三不想自己死了也這樣被埋在荒山里沒人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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