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置

  唐城其實也有心想把眼前這個長著顆冬瓜腦袋的傢伙給沉了塘，可是他不能，因為此人雖說已經惹的自己起了殺心，但這傢伙到底是西南行署的人，殺了這樣的人招惹來的就不只是麻煩那麼簡單。「姜處長，我們這些當兵的實在拿不出太多的錢來，這30塊大洋已經是我們最後的一點錢了，你要，是這麼多，不要，也是這麼多，你自己看著辦吧。」

  雖說唐城已經緩和的自己的語氣，但話語中的不耐卻顯現無遺，坐在唐城對面的姜處長正想要怒喝，卻被站在唐城身後的侯三狠狠瞪了一眼。再一看侯三不知何時已經打字啊腰間槍套上的右手，滿心怒氣的姜處長這才想起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幾個丘八是才從前線撤下來的殺胚，真要是惹怒了這些丘八把事情鬧大發了，滇軍的人指定是不會饒了自己。

  不動聲色的用一摞文件蓋住了唐城推過來的大洋，板著面孔的姜處長還是給唐城開具了一份公文，「唐連長，先跟你說好了，現在前方戰事緊張，一切物資都要先緊著前線，就連我們這些在後方的人都要響應委員長的號召勤儉節約，所以你們不要指望行署能批給你們多少物資。」姜處長的話差點讓唐城沒忍住笑出來，本來也就沒指望這伙能給自己多大的幫助。

  「行了，你們去板橋吧，我記得那邊有一個原本你們滇軍的後勤倉庫，雖說是已經廢棄了，可哪裡的營房還都是完好的，這也省的你們自己搭建營房了，拿著這張單子去領你們的給養吧。」姜處長很是不耐煩的給唐城胡亂填寫了一張領取物資的單子，唐城大眼一瞧，雖說只有幾袋米麵什麼的，可好歹也算是能替劉石頭省下些錢了。

  拿到了想要的公文和領取物資的單據，唐城帶著侯三告辭離開，兩人還都沒有離開這個姜處長的辦公室，就見喜笑顏開的姜處長已經在數桌子上的那些大洋。後上哪自然是恨的牙齒發癢，卻被唐城不動聲色的拉走，「不礙的，不過是30塊大洋，算上我們上次給他的才不過50塊大洋，這不過是黑市里兩條步槍的價錢。能弄到行署的公文，弟兄們在昆明就不能算是潰兵，總不能讓大家在街上看到憲兵就躲吧。」

  唐城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會想到這一招，原想著能在昆明行署找到黃漢舉，誰知黃漢舉兩天前就去了重慶公幹，行署的人也說不清黃家的住址。唐城身邊不止侯三他們幾個，還有30幾個實在無家可歸的滇軍傷兵，雖說唐城他們不是滇軍的人，可這一路二千多里地走下來，唐城實在狠不下心坐視不理。

  在客棧里冥思苦想了兩天，唐城終於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黃漢舉只是去重慶公幹又不是不回來，反正自己這裡還有幾十個滇軍的傷兵需要照料，唐城索性就打著滇軍的旗號跑來行署索取建立傷兵收容站的公文。唐城的意思很明白，只是需要行署給個地方收治這些從前線撤下來的滇軍傷兵，滇軍中大多都是雲南本地人，行署的人就是再無視唐城拿來的那份公文，也不得不辦理此事，如果被滇軍的人知道行署為難了他們的傷兵，事情可就大發了。

  正是因為這樣，唐城才會連續兩次找這個姜處長，果然，只花費了50塊大洋，唐城不止拿到了行署開具的公文，順便還弄到了一處營房。「先忍耐幾天，但我那大哥回來，咱們再來找這個姜處長的麻煩，到時候他還回來的可就不是50塊大洋那麼簡單了。」兩人下樓的時候，見侯三還是悶悶不樂，唐城隨即出言勸導了一番，侯三果然笑眯了眼。

  去領取姜處長批示的物資時，唐城和侯三才知道板橋在什麼位置，姜處長所說的板橋應該是昆明以東17公里外的大板橋鎮。雖然大板橋鎮屬於山區半山區，但它卻是昆明乃至滇西北通往內地的必經之地，姜處長把唐城申請的傷兵收容站設在這裡倒是也沒什麼錯，畢竟從前線撤下來的潰兵或是傷兵都會路經這裡進入昆明。

  「行了，就是這個大板橋了，今後咱們的家就安在這裡了。」跟著姜處長派來的一個小兵出了昆明市區一路向東走出30多里地，唐城當人被帶到了一個看著很是破敗的大院子外面。可能是因為這裡原本是軍隊倉庫的原因，院子周圍基本看不到什麼人家，雖說這個院子比瀏陽的那個院子還要破敗些，可唐城卻喜歡這裡的環境，勝在清靜。

  帶路的小兵跳下大車砸開了院門，在幾個睡的迷迷糊糊的倉庫守衛帶領下清點過倉庫里的一堆無用破爛，小兵便帶著那幾個歡呼雀躍的倉庫守衛匆匆離去。「看到了吧，咱們拿這裡當寶貝，人家卻識這裡為麻煩，幸好有咱們這些傻子接了他們的班，這些傢伙終於可以進城裡去享受好日子了。」看著那幾個好像屁股後面有狼在追一般飛快逃離的倉庫守衛，穆連山也忍不住打趣了幾句。

  「老穆，我發現你這個人就是沒勁，你總是說要尋個清靜些的地方鑽研你的家傳醫術，你看現在這個地方多適合你。」唐城指著面前的破院子笑道，「這裡除了咱們自己人，連個喘氣的都沒有，這如果都不算清靜，我看這世上就沒有清靜之地了。」明明知道唐城在打趣自己，可穆連山還是忍不住要衝唐城發火，卻被暗自發笑的林英早早伸手給拉走了。

  「這個庸醫，每次到說不過我的時候，就總是打著英子的旗號逃之夭夭，還裝的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唐城做事朝著穆連山的方向啐了一口，很是囂張的挑釁道，「這個老東西，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等老子傷養好了，一準狠狠教訓這老東西一頓。要不是想著英子一個姑娘家的沒人管，老子在貴陽的時候就該把這老東西給扔到山溝溝里的。」

  侯三等人都知道唐城這是又發癔症了，隨即繞開得意洋洋的唐城湧進院子去看院子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只有那兩個滇軍的小兵還傻愣愣的看著唐城，眼中滿是對唐城的崇敬之色。粗粗看過整個院子之後，唐城等人才發現原來這個院子也不像從外面看起來的那麼破爛，至少院子裡有三間倉庫之外，還有一棟2層的小樓，稍稍清理一下就足夠他們這些人入住的。

  「馬胖子，老子要吃肉，殺一頭驢子開葷，今天是咱們搬新家的第一頓飯，自然是要吃的豐盛些。」使喚這滇軍的兩個小兵把自己的躺椅在院子裡擺開，舒舒服服窩在躺椅里的唐城開始吆喝著要吃肉，卻不料大家都在忙著，根本沒有人搭理他。侯三帶著人在清理所有能住人的房間，穆連山帶著林英在給房間裡布置祛除蛇蟲鼠蟻的藥粉，就連剛剛才被唐城使喚了的兩個滇軍小兵也都守在院子外面看守那些大車和騾馬，能閒著的只有唐城和那些傷兵。

  唐城可不管這些，只是窩在躺椅里扯著嗓子叫喚要吃肉，喊的次數多了，引的骰子火起，直接拎著柄刺刀衝下小樓，在院外隨便拉了頭驢子一刀就給捅到在地上。「好啊，好啊，這下有肉吃了。」唐城才會理會院子裡的人仰馬翻，叫劉石頭把他的躺椅挪到了院子門口，眼也不眨的盯著骰子在院外給拿驢子剝皮剔肉。

  驢子已經被骰子給宰殺了，馬胖子無奈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計先去打掃灶間，不把唐城這個小爺給伺候好了，誰知道他又能憋住什麼寶來。碩大的兩口行軍鍋堆滿了拳頭大的肉塊，唐城和幾個傷兵就守在鍋邊等著吃肉，不過加柴的事情倒是被他們給包圓了。「老話說的好，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馬胖子煮肉的本事還是不差的，聞聞這味道，確實是香啊。」馬胖子被唐城夸的已經忘記了唐城剛才那副可惡的嘴臉，連連擺手說就這還是調料不足，否則味道還要好些。

  唐城如此這般不同於往日的表現雖然有些出乎侯三等人的記憶，但大家卻還是有意忽視了唐城的異樣，就算一向和唐城不對付的穆連山也是裝著沒看到。終於算是有了一處安置劉石頭他們這些傢伙的地方，唐城自然有些欣喜，但這還是不至於讓唐城得意忘形到如此地步。唐城只是經歷了二千多里地的長途跋涉之後，終於能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後頓感輕鬆，想要換一種自己想要的輕鬆狀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