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雙簧

  「都聽明白了嗎？」唐城一臉嚴肅的環視著被自己召集過來的眾人，連續兩次伏擊已經幹掉了還地橋鎮日偽軍的大半兵力，根據俘虜的口供，鎮子裡還有一個班的日軍和一個班皇協軍，只有解決了他們才能算是萬事大吉。鎮子裡的日偽軍不出來，那就只能是自己打過去，不然還能怎樣。為此，唐城還制定了一個臨時的進攻計劃，召集大家過來，便是為了進攻還地橋鎮。

  「廢那些事幹嘛，咱們現在有三挺輕機槍，還有兩門小砸炮，乾脆就明明白白的打進鎮子去，我就不信十幾個日本兵咱們還對付不了。」兩場伏擊讓眾人士氣大振，尤其是老東北更是狂躁起來，不過按照對方的兵力和火力密度來計算，老東北這話說的也沒錯。

  「閉嘴，你這個不長腦子的，鎮子裡不光有日本兵和皇協軍，還有老百姓，如果他們抓了老百姓當肉盾擋子彈，你怎麼辦？可別跟我說你會不管不顧開槍殺掉他們所有人，我們可不是土匪。」老東北說的得意，唐城黑臉的速度也不慢，只一聲暴喝，老東北立馬縮了脖子不敢再說剛才那樣的話。

  見唐城發火把老東北都給罵了，吳闖和周德山兩個也有些飄飄然的傢伙立馬正了神色，不敢再有和老東北一樣的心思。「眾人皆醉我獨醒啊」不說話的譚飛冷眼看著唐城卻在心中乃至嘀咕著，剛才老東北和唐城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早就被譚飛看了個清楚，這兩貨剛才顯然是在唱雙簧，不過能讓老東北這樣的勇武之人陪著唱雙簧，譚飛不得不佩服唐城的本事。

  老東北這樣的刺頭都已經服了軟，吳闖和周德山兩人更是閉嘴不言，一切都照著唐城計劃好的步驟進行著。按照唐城的計劃，周德山和他手下的團丁是第一批進鎮子的人，他們都是還地橋鎮的本地人，對鎮子的地形非常熟悉，在老東北和趙寶坤帶著人吸引日偽軍注意力的同時，周德山要帶著他手下的團丁從側翼迂迴突襲日偽軍。

  如果沒有唐城訓斥老東北的那番話，說不定周德山會認為唐城如此的布置是為了拿自己這些人當炮灰，可現在他不會有那種心思，因為唐城最是信任的劉石頭也會跟著他們頭一批進鎮子。周德山手下的團丁只剩下兩人，唐城當然是不會把劉石頭送進危局之中，先前在塘橋村投降唐城的馬貴成了周德山的援兵，十幾個皇協軍戰俘的加入，讓周德山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跟著他們進了鎮子之後，你別管其他的，只管帶著眼鏡和和尚去守著姚家的藥鋪，錢咱們已經有了，現在缺的是人和藥。」臨出發之前，唐城把劉石頭教導一邊小聲的交代了幾句。跟老東北待的時間長了，劉石頭現在也學的一身張狂，再加之兩次伏擊已經消滅了大半鎮子的日偽軍，唐城生怕劉石頭也是個拎不清的丟了自己的小命。

  「知道了，知道了，咱好歹也是從蒙城就跟著你的，知道該幹什麼不能幹什麼。」被唐城說的緊了，劉石頭不耐煩的搖著腦袋，完全就是學足了老東北平時那副雞不叨狗不啃的德行。劉石頭現在給唐城管著那些錢財，雖說年紀比唐城還小，可行事做派已經有了幾分唐城的樣子，如果不是被老東北給帶的油滑了許多，唐城也不會如此擔心劉石頭。

  「官長和唐連長唱的好雙簧，把我們這些人都當成了猴子來耍弄，心裡已經樂開花了吧，怪不得會如此的清閒。」出發在即，唐城拉著劉石頭在低聲交代著需要注意的事項，吳闖和周德山都抓住最後的時間跟自己手下的人商量事情，只有閒下來的老東北蹲在地上大口的抽著菸捲，譚飛便蹲在了老東北身邊，把剛才老東北和唐城唱雙簧的事情給直接點明了。

  被騰飛揭了老底的老東北面無表情的斜眼看了身邊這個小子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這倒是有些出乎譚飛的意料。狠狠抽了一口煙，老東北斜眼看著騰飛，「這裡離著鎮子不過一里地遠，你說鎮子裡的鬼子兵能不能聽到剛才的槍炮聲？聽見了他們為什麼不出來？咱們都在這裡停了有半個點了，連個鬼子兵的毛都沒有露頭，你說這是為什麼？」

  被老東北接連反問的譚飛自然是回答不出來，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老東北，等著這個傢伙給出答案。「這沒什麼難琢磨的，他們怕了，如果不是他們害怕了，恐怕早就出來救援他們自己人了。」老東北給出的答案令譚飛哭笑不得，從上海戰事開始，好像就沒有聽說過日軍有害怕的時候，老東北這麼說顯眼站不住腳。

  見譚飛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話，老東北撣了撣菸灰接著說道，「你沒有和鬼子兵打過仗，他們遠沒有你想的那樣厲害，如果沒有飛機和大炮，他們一樣會怕死一樣會打敗仗。」老東北難得的正經了一會，從麻城加入二連開始，老東北不僅成了真正的軍官，而且再也不願像個潰兵一樣被人看不起，當然這些都來源於跟隨唐城之後建立起的信心。

  譚飛還在詫異這些和唱雙簧有什麼關聯，老東北卻轉了口風，「打下還地橋鎮只是時間問題，只要日軍沒有其它的援兵，他們一定守不住鎮子。可咱們現在就這幾十個人，死一個就少一個，我們剛才那樣，無非是為了讓大家小心謹慎，別死太多人。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總不能還不如我這個大老粗，」

  到了這會，如果譚飛還不明白唐城和老東北的用意，那他這些年的書可就白讀了。仔細一琢磨，譚飛不得不承認老東北的話說的有道理，收拾了官道上的日本兵屍體之後，就連自己這個戰場新兵都有點傲嬌的心理，畢竟用極少的兵力幹掉幾十個日本兵和皇協軍算得上是大勝。如果大家都是這樣的心理，突襲還地橋鎮的時候，由於輕視對方造成的傷亡就絕對小不了，譚飛已經有些理解唐城這麼做的初衷了。。

  老東北不動聲色的抽著煙，用眼角的餘光留意著身邊這個小子的表情，唐城說這小子是個有前途的，老東北不理解，但也不會無視唐城的態度。從在麻城跟著唐城幹掉日軍中隊開始，老東北就已經對唐城死心塌地，唐城既然說了這個眼鏡小子能用，那這小子就是需要拉攏的對象。當然，自己不會告訴這小子剛才和唐城唱雙簧的真實用意，至少現在不能。

  唐城現在有錢有槍，缺的只是人手，周德山的團丁就只剩下2個，馬貴那些投降過來的皇協軍還有些信不過，唯一能讓唐城動心的便是吳闖他們那幫國軍的潰兵。錢二喜雖說同意了和唐城他們合夥打下還地橋鎮，但錢二喜看重的卻是鎮子裡的醫生和藥物，如果唐城開口招攬，錢二喜未必就能答應帶著他手下的國軍潰兵加入二連。

  雖說現在大家都是疲於奔命的潰兵，但實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三挺機槍現在都在唐城的掌控中，再加上劉石頭無意間露給眾人看到的那些大洋，唐城已經有了招募吳闖他們的先決條件。當著眾人的面訓斥老東北，那只是唐城在藉機生威，恩威並施，這是謝波交給唐城的帶兵之道。老東北這樣的人都要在唐城面前低頭，吳闖這些人會自覺的掂量自己的分量，等唐城開口招攬對方的時候，吳闖等人拒絕的可能會小很多。

  先在眾人面前樹立起唐城的威信，然後再用劉石頭的那些大洋打動他們，這就是老東北自己琢磨出來的恩威之道。唐城本不想這樣做，可架不住老東北的勸說，再說唐城現在也真的很需要人手，過江的日軍部隊越來越多，如果不儘快的南下，留給唐城他們活命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少，和那些臨時招募來的流民相比，吳闖他們這些打過仗的潰兵顯然更為合適。

  「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就是個啥也不懂的犢子玩意，和你說話根本就是白費老子的口水。」老東北扔了菸頭，哈哈笑著起身離開，只剩下滿臉深究的譚飛還坐在原地。多少有點明白老東北的意思了，譚飛把視線移向還拉著劉石頭說話的唐城。遠遠看去，不知何時已經換上國軍軍裝的唐城是如此的年輕，洗乾淨了臉的唐城讓譚飛覺得這個年輕的國軍軍官還只是個本該做坐在學堂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