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失望

  現在已經是11月，在野外紮營的確不是很好過，可夏家窪的事情已經讓唐城心裡有了疙瘩，他不想艾家莊也變成第二個夏家窪。「算了，咱們就在這裡找個避風的地方歇一晚，沒必要去冒那個險，這眼瞅著天就要徹底黑了，萬一艾家莊裡有情況，對咱們沒啥好處。」林家棟拗不過唐城的堅持，只得悻悻作罷。

  侯三顯然是個慣走野外的人，不大會的功夫就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把大車圍聚在一起，骰子和黃老四開始殺雞點火。塘橋村的村長是個實在人，不光給了唐城他們8隻雞鴨，還給了一口鐵鍋和鹽巴、乾菜什麼的，骰子他們好一陣子忙活，鐵鍋里就飄起了燉肉的香味。

  早就飢腸轆轆的劉石頭已經在眼巴巴的盯著鍋里的肉塊，老東北帶了趙寶坤去找柴火，林家棟卻拎著柄刺刀在野地里剜還能吃的野菜。唐城沒事幹，只好從大車上找出一塊布頭，盤腿坐在篝火邊擦槍，擦槍是唐城的習慣，也是他消磨時間的手段，兩支駁殼槍堪堪擦好，鍋里煮的肉也差不多能吃了。

  「什麼人？出來。」劉石頭用刺刀從鐵鍋里插出來一塊雞肉正要遞給唐城，卻不想唐城突然起身把手中的駁殼槍對著身後的夜色厲聲喝問著。正收拾野菜的林家棟被嚇的直接趴伏在了地上，骰子和黃老四抄起步槍東張西望著找尋敵人的位置，只有劉石頭咬著雞肉愣在了鐵鍋旁。唐城喊了一嗓子便不在出聲，骰子他們三人也都屏氣凝神盯著唐城目視的夜色，身邊就只剩下鐵鍋里肉湯翻滾的咕嘟聲。

  唐城慢慢的搬開了駁殼槍的擊錘，如果隱在夜色中的人再不現身，他就真的會扣下扳機。許是感覺到了唐城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被唐城用駁殼槍瞄著的夜色中終於有聲音傳來，「別開槍，別開槍，我們出來了。」隨著聲音響起，兩個佝僂著身子的軍裝漢子慢騰騰的走了過來，藉助篝火的映照，唐城的臉上一喜，這兩個傢伙穿的是**的軍裝。

  離著還有幾米遠，唐城擺了擺手中的駁殼槍，讓著兩個眼神閃爍的傢伙站在原地。「你們是什麼人？如果還有其他的同夥就都叫出來，別等著我的駁殼槍響了再出來，到那會可就晚了。」見那兩個傢伙似乎不信自己的話，唐城衝著劉石頭擺擺頭，後者把老東北留下的輕機槍亮了出來，骰子也有樣學樣的把趙寶坤的輕機槍端了出來。

  被兩挺機槍對著，任是誰也不會好受，那種被槍口指著的感覺就如同有一群螞蟻在後脊樑上爬一樣的令人坐立不安。「別，別開槍，我們在後面還有幾個弟兄，我這就叫他們出來。」站在左手邊的軍裝漢子說著話就要轉身回去叫人。「啪」的一聲槍響，那軍裝漢子身前的泥土突然崩起濺開，那軍裝漢子不敢亂動，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唐城手中的駁殼槍。

  「我說讓你們回去了嗎？就站在這裡喊你們的人出來，別跟我玩花招，小心我打爆你們的腦袋。」只一槍就震住了這倆個傢伙，唐城的心裡多少有些得意，面對兩個手無寸鐵的傢伙，唐城手中的駁殼槍無疑就是能讓人就範的殺人利器。已經半轉了聲的軍裝漢子無奈的咽了一口吐沫，只好按照唐城的要求站在原地向夜色中喊了一嗓子，不多會功夫，7個同樣身穿軍裝的漢子出現在唐城的視線里。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骰子和黃老四已經端著槍繞到了這夥人的身後，有兩挺輕機槍在身邊，唐城便把手中的駁殼槍放了下來。先前那個被唐城用子彈逼停的軍裝漢子顯然是個領頭的，唐城便指了他回答自己的問題，和身邊的同伴低語了幾句，那軍裝漢子才一五一十回答了唐城的詢問。

  得到答案的唐城有點哭笑不得，原本以為這些就是林家棟所說的那些**潰兵，卻不想這些傢伙只是還地橋鎮民團的潰兵。日軍來襲還地橋鎮的時候，領頭衝鋒的是牛三滿的皇協軍部隊，這些身上只有十幾發子彈的民團士兵根本連槍都沒有開就當了潰兵，日軍兵不血刃的占了還地橋鎮，這些潰散了的民團士兵便沒了去處，這幾個本地出身的傢伙只能在荒郊野外打轉，盼著能有機會偷偷返回鎮子去。

  牛金水帶著一個排的皇協軍外出征糧，正好是走羅家莊這一路，這些個民團的潰兵不敢和皇協軍對戰，便直接逃進了艾家莊這邊的野外。唐城他們殺雞燉肉的動靜太大，在加上飄散在空氣里的肉香味，這幾個飢腸轆轆的傢伙便聞著味摸了過來，卻不想肉沒有吃著，卻被唐城給早早發現了。「既然你們都是還地橋鎮民團的，那你們的武器在什麼地方？」看著手無寸鐵的民團士兵，唐城心中好大的疑惑。

  為首的那民團士兵低垂了腦袋回答道，「當時小鬼子打來的時候，我們都慌了手腳，恨不能長了四條腿跑，誰還會帶著槍和子彈逃命。」對方的回答令唐城啞口無言，這些傢伙居然會潰散到了連武器都不要的地步，這樣的傢伙有膽子和日軍打仗嗎？不等唐城繼續發問，聽到槍聲的老東北帶著趙寶坤跑了回來，見篝火邊來了陌生人，老東北和趙寶坤攥著短槍小心翼翼的圍了過來。

  待得老東北弄清楚了情況，也和唐城一樣趕到不可思議，槍不只是士兵上陣殺敵的工具，也是士兵保命的武器。背後緊追不捨的是武裝強悍的日本兵，如果自己的手裡連個護身的武器都沒有，那還能有活路嗎？光看唐城的眼神就已經知道唐城心裡打算的是什麼，可老東北並不看好這些還地橋鎮民團的潰兵，這些傢伙不過是穿了一身軍裝的農夫，帶著他們上戰場打仗，別開玩笑了。

  唐城能給日本兵的屍體補刀，能下令殺掉那些已經放下武器的皇協軍士兵，可他卻無法把槍口對向這些潰逃出還地橋鎮的民團士兵。「先留著吧，這些都是中國人，我下不了那個命令，大不了等咱們離開的時候，讓他們自己留在還地橋鎮就是。」面對老東北比劃的手勢，唐城輕輕的搖著頭，他的槍口不能對著中國人。

  算上這幾個還地橋鎮的民團潰兵，鐵鍋里煮著的雞肉明顯是不夠吃了，老東北只好把他們從走馬山帶出來的乾糧給每個人分了點，用肉湯泡了，味道也算還好。老東北是個自來熟的傢伙，既然唐城已經決定先把這幾個民團的潰兵留在身邊，老東北便不再對他們冷著臉，只是幾根菸捲，老東北便和他們熟絡起來，問東問西的聊的好不熱鬧。

  唐城沒去參加閒聊，他在匯總從那些皇協軍嘴裡問出來的情報，現在已經知道占領還地橋鎮的日軍有一個小隊的兵力，還有皇協軍的一個連。占領還地橋鎮的日偽軍加一塊已經有200人的兵力，唯一對唐城他們有利的便是那支皇協軍步兵連的人員構成。和日軍在北方的皇協軍部隊不同，牛三滿的皇協軍連里大多是黃石城裡的地痞無賴，這樣一支皇協軍部隊根本就是烏合之眾，唐城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支日軍小隊身上。

  「周德山，你說你家就是還地橋鎮的人，那你能不能給我畫一幅還地橋鎮的地形圖出來？要詳細一點的，最好連鎮子裡的路和房子的布局也標出來。」獨自琢磨了一會，唐城把那個先前和自己對話的軍裝漢子叫了過來。黃德山是個不認字的，言談之間也是個嘴笨的，不過此人的記性卻是極好的，唐城通過他的描述，倒是把還地橋鎮裡面的布局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鎮子裡面有**的傷兵？有多少？日軍占了鎮子的時候，那些**的傷兵在什麼地方？」黃德山的話再一次證實了林家棟先前提供的情報，在這支日偽軍部隊攻占還地橋鎮之前，的確是有一夥從黃石方向撤下來的**潰兵在鎮子裡停留過，他們還帶著十幾個傷員在鎮子裡找醫生救治。只不過日偽軍打來的時候，黃德山只顧著逃命了，根本沒有留意那些**潰兵的行蹤。

  從林家棟嘴裡得知還地橋鎮周圍有**潰兵的時候，唐城便已經有了答案，這些出現在還地橋鎮的**潰兵只能是和趙寶坤一個部隊的**八十二師張國勛團的潰兵。可現在聽黃德山這麼一說，唐城的心裡不禁有些失望，招募**潰兵的計劃看來是難以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