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婉拒

  兩條牛腿被唐城一夥吃了個精光，有肉吃，還有誰會去想喝那野菜湯，倒是唐城自己端著碗喝了加了肉湯的野菜湯。羅伯特說過人不能缺少維生素，所以光是吃肉是不行的，放下碗的唐城逼著劉石頭也灌了一碗野菜湯，這才放過了連連打著飽嗝的劉石頭。宋鐵山到底沒有換地方，直接占了流匪們搭建好的窩棚，唐城他們的窩棚在最外側，距離楊曉天藏匿那些箱子的地方不遠。

  「唐連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雖說唐城他們殺性太大，但宋鐵山還是想把唐城幾個拉進自己的游擊隊裡來，哪怕是把自己這個隊長的位置讓給唐城都行。「從土匪交代的情況來看，日軍占了黃石已經向西出兵，鐵山離著這邊可是不太遠，如果你們還要繼續南下，恐怕麻煩會有很多，我看倒是不如你們就留在這走馬山算了，雖說這裡條件差了些，但走馬山進可攻退可守，總不至於被小鬼子占了便宜。」

  唐城沒有直接回答宋鐵山的詢問，凡是摸出香菸遞了一支給宋鐵山，土匪們抽的煙都是些便宜貨，唐城抽慣了好煙，若不是現在身處在這走馬山里，唐城是決計不會抽這種便宜貨。點著香菸抽了一口，唐城這才緩緩說道，「宋隊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現在只是和部隊失散，武漢的部隊已經向四川收縮，我們二連調防去小界嶺的時候，我還有幾十個弟兄在武漢養傷，我總不能不管他們。」

  「我估摸著我那些留在武漢養傷的弟兄也應該向四川後撤了，都是拋家舍業的生死弟兄，我是一定要找到他們的。」唐城沒有直接回絕宋鐵山的提議，但他話中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這是已經拒絕宋鐵山的招攬。見宋鐵山神色有些黯然，唐城笑道，「宋隊長，如果只是唐城自己一個人倒是無妨，只要能打小鬼子，在什麼地方都無所謂。可你也知道老東北和石頭的性子，他倆都是受不得約束的人，你們游擊隊的規矩可容不下他們。」

  順著唐城的視線看向老東北和劉石頭兩人，宋鐵山不得不承認唐城的話說的有道理，老東北打仗勇敢鬼點子也多，劉石頭也是個敢上陣搏命的人。可這兩個人一個是渾身的匪氣，另一個是個有便宜就占的，這樣的人放進游擊隊裡還真是不好指揮。雖然明白了唐城的意思，但不死心的宋鐵山還是想把唐城留下，「唐連長，我們八路軍不是不能容人，我們連投降反正的偽軍和日本兵都能收容，你這兩個手下自然也是沒問題。」

  沒想到宋鐵山是如此的纏人，唐城不由得有些頭疼，自己拿著老東北和劉石頭做藉口，就已經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難道還非要自己當面拒絕宋鐵山才行？「宋隊長，我想你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二連從上海戰場開始，就沒有出過逃兵，兄弟們都是今天生明天死的拎著腦袋過日子，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死在戰場上了。既然都是不顧生死的漢子，我就不能讓我的兄弟耐著性子過日子，不說快意人生，至少也要讓他們過的輕快些。」

  「你們游擊隊的規章實在太多了，別說是石頭他們，就連我都不能條條遵守。老東北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我不能叫他憋屈了性子和日本兵搏命。」宋鐵山真想要說話，卻被唐城伸手攔住，「宋隊長，咱們之前就說好了的，能同路，咱們就一起走，如果不能，咱們就各走個的。我們在走馬山休整兩天就會離開，戰利品都歸你們，我們只要一架馬車和那幾個挑出來的土匪就行。」

  唐城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宋鐵山心知自己再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的，便只好暗自嘆息一聲，暗嘆和唐城這樣的人失之交臂。唐城計劃在走馬山停留兩天是為了趙寶坤挑出來的那幾個土匪，老東北眼力好，從投降的土匪中挑出來十幾個曾經當過兵的，趙寶坤又挑了一遍，從這十幾個人裡面挑出幾個還算有良心的傢伙，唐城讓老東北對這幾個土匪稍稍整訓一下，暫時停在走馬山就是為了給老東北騰出時間。

  雖然已經明白了唐城的意思，但宋鐵山也沒有拂袖而去，雖然無緣和唐城繼續並肩作戰，可這會閒著也是閒著，倒是不如和唐城拉拉關係，以後再相見的時候也算是有交情的。「唐連長，我看你今年也不大，怎麼就想著去當兵打仗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還在給地主家扛活呢。」

  「這也沒什麼，我是個孤兒，從小是被個美國傳教士撫養長大，淞滬戰役的時候，我的養父死在日本人手裡，正巧我又和二連當時的連長認識，就這樣進了二連當兵打仗，幾仗打下來，我就成了二連的連長。」唐城說的簡單，可宋鐵山卻知道這其中的艱辛可不像唐城說的那樣簡單。淞滬戰役只是去年的事，一個去年才當兵的人只一年功夫就成了國軍嫡系部隊的上尉連長，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宋鐵山只是知道88師是國軍中的嫡系，卻不知道88師從淞滬戰場撤離之後又經歷了南京戰役，如果他知道這些，便不會對唐城的快速升遷感到好奇了。88師經歷過南京戰役之後傷亡慘重，補充過大量新兵之後，那些活下來的老兵普遍得到了升遷，雖說唐城的軍官身份是劉山羊從五戰區為他要來的，可88師也是承認的。

  仰面躺在火堆旁，唐城抬頭望著星空，他還依稀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羅伯特總喜歡在晚上抱著自己看星星，給自己講很多有關星座的神話故事。自己慢慢的長大，可羅伯特卻一天天的老了，如今晚上看星星的只剩下了自己，羅伯特卻早已經進了天國。雖說是從小在教堂里長大的，可唐城清楚這世上並沒有什麼天國。唐城的眼中漸漸有了水汽，如果不是該死的日本人，自己這會說不定還在和羅伯特一起看星星。

  坐在旁邊的宋鐵山並沒有看到唐城眼中的水汽，但他卻能感受到唐城此時的傷感，心知唐城這可能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宋鐵山不好說什麼，只能沉默的坐著。過了好一會，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的唐城才坐了起來，「讓宋隊長你笑話了，我剛才想起了我的養父，如果沒有我的養父，就沒有今天的唐城。」

  宋鐵山並不知道唐城的養父是誰，所以也無從談論，只好輕聲的勸慰了唐城幾句便再不提。也許是想起羅伯特的緣故，唐城整個晚上都睡的很好，甚至還夢到了羅伯特和劉山羊兩人。唐城不信鬼神，早起之後提及此事被老東北說是親人託夢，雖說心裡不是很相信老東北的言辭，但唐城卻叮囑老東北儘快整訓那幾個土匪，走馬山絕對不是久留之地。

  老東北挑出來的這幾個土匪大多有過當兵吃糧的經歷，整訓起來比一般人要便捷的多，老東北的手段無非是國軍中的那一套，只一個早上，唐城就看到那幾個土匪因為違反了老東北的指揮挨了不少的責罰。「唐連長，我準備今天去一趟周家坳，也許今天回來也許明天回來，這些傷員就交給你照看了。」唐城帶著劉石頭正站在一邊看老東北訓練那幾個土匪，腳步匆匆的宋鐵山便找了來。

  周家坳在走馬山的北邊，唐城猜測宋鐵山這麼急著帶傷外出絕不會是為了找尋糧食那麼簡單，便點頭答應了宋鐵山的拜託。等宋鐵山帶著幾個游擊隊員下了走馬山，唐城讓趙寶坤操練那些土匪，把老東北和劉石頭叫進了自己的窩棚，「宋鐵山帶人去了周家坳，我猜他是去聯繫他們的人去了，來走馬山的人一旦多了，咱們離開的時候想要帶走那些箱子就很是麻煩。」

  離開走馬山卻不能帶走這批錢財，不管是老東北還是劉石頭都不會樂意，正抽菸的老東北挽著袖子瞪了眼睛，「管他們幹啥，反正那姓宋的今天不在，乾脆咱們就把那些東西給換個地形藏起來，那些可是今條和大洋，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扔在這荒山上吧。」

  唐城一琢磨還真是沒有其它的辦法，隨即同意了老東北的提議，自己帶著趙寶坤去訓練那幾個土匪，讓老東北帶著劉石頭去轉移那些深埋在地下的東西，只要取箱子的時候沒有被宋鐵山他們發現，其它的事情就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