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瑣事傷神

  「你傻啊，這些人如果不是日軍，幹嘛個個都是一副老兵的行徑？他們要是**的潰兵，至於換上老百姓的衣服嗎？穿上軍裝豈不是要比裝扮成老百姓行事方便。」揉著大腿上被樹幹撞出的紫青，唐城滿是無奈的瞟了老東北一眼。起先唐城也因為自己是判斷錯了，可自己被那三個日本兵封堵在樹後的時候，明顯聽到對方用日語交談了幾句，雖說唐城聽的很是模糊，但他能肯定對方說的是日語。

  老東北仔細想想唐城剛才那些話似乎說的也不錯，何況對方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和唐城穿著**軍裝，如果這些人真的只是流民或是**的潰兵，是決計不會繼續進攻。「看看，這就是日本人的兜襠布，中國人誰會穿這樣的東西。」唐城用手中的刺刀挑開一具日本兵屍體的褲子，屍體下身的白色兜襠布更加證實了唐城的判斷。

  老東北這才放下心來，平端了手中的短槍，和唐城兩人相互掩護著把周圍仔細搜索了一遍，直到確認這裡再無危險之後，這才翻身回去帶著戰利品下了坡地。「連長，你們可算是回來了，韓老伯還說叫我們再上去看看呢。」見唐城和老東北帶著戰利品下來了，一直蹲守在馬車後面的劉石頭拎著駁殼槍迎了上來。

  「我們兩個大活人難不成還找不到回來的路了？你個小東西操的什麼閒心。」老東北笑罵一句，把肩上扛著的步槍取過兩支塞給劉石頭拎著。繳獲來的步槍都是國造武器，唐城不知道這些日本兵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國造武器，倒是韓老伯拎著一支步槍擺弄個不停，大讚比他的鳥槍要好了太多。

  「韓老伯，您說的儘是大實話，您那鳥槍能跟這漢陽造步槍比啊，這東西打出去的子彈打在身上就是一個血窟窿，你那鳥槍最多就是個小洞，威力差多了。」劉石頭一面把步槍裝上馬車，一邊還跟韓老頭打趣著，可後者已經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劉石頭的玩笑話根本就不理會。10支國造步槍、2支短槍、400多發子彈、2架沒有彈藥的擲彈筒，這便是唐城他們所有的繳獲，唐城和老東北兩人在那些屍體身上找不出任何能表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重新上路，劉石頭接替了老東北的位置幫著趕車，後者和唐城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在低聲交談著。唐城本不需要這樣安排，可他們在坡頂上乒桌球乓的打了好一陣，大道上的劉石頭他們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唐城有些驚訝於這種局面的出現，為了防備可能存在的危險，他不得不把老東北調來和自己待在同一輛馬車上。

  「我就奇了怪了，咱們離開浠水縣城之後，這一路上都有行人出現，怎麼到了這一段就看不見個人了，咱們好歹也又是開槍又是手榴彈的打了好一陣，總該有人聽得見才是，可這麼長時間了，卻還是一個人都沒有看到。」百無聊賴的唐城從馬車上向後看去，除了劉石頭趕著的那輛馬車，唐城就只看見空無一人的公路。

  「會不會前面還有喬裝了的日本兵？小鬼子不可能只派了一隊人高滲透，那些日本癟犢子的花招可是有很多。」嘴裡叼著菸捲的老東北懶洋洋的接著唐城的話茬，在確定了那些人就是日軍士兵之後，這個想法就一直在他的腦海里迴蕩著。見唐城在笑著自己，老東北不由得有些怒了，「老子又不是怕死，咱只有幾個人，老子不是怕亂鬨鬨的傷著那倆孩子了嘛。」

  老東北的解釋顯得有些空洞，但唐城很清楚老東北絕對不是怕死之人，而且唐剛才的笑也的確不是在笑話老東北怕死。「你知道我笑的不是這個。」見老東北怕是要急眼了，唐城搶過老東北嘴裡的半截香菸抽了一口，「我是想不到你老東北也會思考問題了，這可是個好現象，謝連長曾經給我講過，一個合格的軍官不止要能帶著手下的士兵奮勇殺敵，還要學會思考，因為只有會思考的軍官才有逆境救生的潛質。」

  「聽不懂你說的都是什麼玩意，老子就是個渾人，聽從命令就是，管那麼多做什麼，累得慌。」從唐城手中搶回只剩下一小截的香菸，老東北仰面朝天躺倒在馬車裡嘬著菸頭。望著老東北那張看似彪悍實則落寞的面孔，唐城發現原來老東北也是個和劉山羊一樣有故事的人，只不過唐城有自己的矜持，老東北不說，他就不會問，但他相信總有一天老東北會主動提及自己的事情。

  馬車緩緩行駛在空寂無人的公路上，韓山虎和劉石頭一邊趕車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一直等馬車安全走出這塊丘陵地帶，韓山虎和劉石頭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預計中的危險並沒有出現，老東北和唐城也多少鬆懈下來，面對未知的前路，唐城甚至想讓自己所有對於危險的預測都是錯誤的才好。

  前方已經有依稀可見的炊煙出現，說明前面已經有了村鎮，馬車上的唐城開始盤算送韓家過江之後所要面對的問題。韓家不是什麼赤貧之家，但同樣是莊戶人家的韓家也沒有多少值錢的物件和錢財，一家子5口人過江之後要吃飯要住宿要穿衣，這都需要花錢，就韓老頭帶在身上的那點錢最多夠維持他們兩三個月的生計。

  唐城他們和韓家非親非故，可韓老頭畢竟是救過自己的性命，總不能把韓家5口送過江就不管了。二連的錢除去留給九斤他們的那些，剩下的都換成了金條和大洋被牛老桂和劉石頭管著。奉命遠調小界嶺前線的時候，劉石頭為了省麻煩，就把裝著金條和大洋的包交給了牛老桂管著，結果那些錢財跟著牛老桂一塊消失在日軍的炮火中。

  如果不是唐城的軍裝衣角里還縫著兩根金條，他們連買馬車的錢都沒有，劉石頭身上現在就只剩下最後的兩塊大洋，唐城不知道就這點錢能做什麼。「你費那些心做甚，現在兵荒馬亂的，咱們繳獲的這些步槍閒著也是閒著，直接找個地主賣了不就完事了嘛。他們這些**多膽小怕死的，你拿出門炮，他們都敢買。」唐城的愁眉不展直接影響到了老東北，見唐城為了這點事情就愁的不得了，老東北給出了個主意。

  對於倒騰槍枝彈藥，唐城可不陌生，在蒙城就跟劉山羊幹過這樣的事，離開蒙城南下的時候，偷著給游擊隊也賣過武器彈藥，在離開麻城的時候，更是一口氣倒賣出去過百支槍械和彈藥。唐城剛才是鑽了牛角尖，一時疏忽忘記了自己還有這樣的經歷，聽的老東北的提醒，唐城立馬恍然大悟，馬車上的10支步槍和400餘發子彈可是能值不少錢。

  「嗯，你說的很對，那咱們就路上找個合適的下家把這些東西處理掉，省的過江的時候引來麻煩扯不清楚，短槍就別出手了，給你和石頭留著。」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唐城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雖然前路渺茫，但手裡有槍有錢，還是讓唐城多少有些安心。

  「咱們真的要去四川？不回88師了？」身上的最後一隻香菸已經抽完，閒來無事的老東北開始逗著唐城說話，他知道88師對於唐城意味著什麼，所以他的話頭總是繞著88師說。是否回88師，唐高心裡也沒有個准主意，自己三人已經和二連剩餘的士兵脫離，小界嶺那邊打的怎麼樣了，唐城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唐城不是沒有想過要返回小界嶺前線，可從目前分析的形勢來看，日軍南下的目的已經鐵板釘釘，唐城不知道88師能否擋住日軍的繼續南下，但他知道自己三人絕難返回小界嶺前線。面對老東北的詢問，唐城有些茫然的搖了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韓老伯一家人送過江是主要的，把他們送到了修水之後，咱們三個再做商量。」

  「你說了算，誰讓你是連長呢，我們當大頭兵的就是命苦啊，長官說咋辦咱就咋做唄。」老東北自嘲似的玩笑話聽的唐城笑了出來，他知道老東北是故意說這些話的。「你也別高興太早，我們去縣城買馬車的時候偷偷打聽過，要想過江可不是那樣容易的。聽說江邊的船早就被岸防部隊給徵調乾淨了，現在江邊的船都是些小船，小船只能運人，可咱們花錢買來的馬車怎麼辦？總不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