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途中接敵

  「韓老伯，孩子餓了，咱們正好也休息一下再趕路，大家都吃點東西喝點水。」扭頭看了一眼正藏在自己母親懷裡呢喃著的小蓮，唐城笑著讓韓山虎停了車，和劉石頭兩人跳下馬車站在路邊活動著身體。連夜去往縣城又連夜返回永興村的韓山虎和老東北早已經是滿臉倦意，只有走著去縣城睡著馬車返回永興村的劉石頭精神稍好，在大家各自休息吃東西的時候，唐城便帶著劉石頭向路邊的一處高坡走去。

  雖說唐城少的是腳上的小指，可走路的時候，唐城還是被腳上傳來的疼痛弄的很是難受。好在韓老頭招來的草藥很是管用，唐城腳趾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要不然就他這麼活動，估計他的軍鞋早就被血被泡透了。唐城帶著劉石頭登上高坡不為別的，他是想和劉石頭砍些樹枝和灌木回去，路遇日軍戰機絕不是個好兆頭，唐城就想著用樹枝灌木為馬車做點偽裝，至少躲避日軍戰機的時候會有些作用。

  劉石頭並不知道唐城叫他跟著是去幹什麼，得知唐城是要他用刺刀砍伐樹枝和灌木的時候，劉石頭不禁撅了嘴表示出自己的不滿。「你小子這才剛吃了幾天飽飯就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了，馬車上不光坐著人，還拉著路上的乾糧，要是馬車被日軍的飛機給毀了，你吃什麼去？」唐城沒好氣的伸手去敲劉石頭的腦袋，誰知劉石頭早就在提防著他，劉石頭向後一個閃身，用力過大的唐城直接一個趔趄差點摔翻在坡地上。

  當著唐城的面，劉石頭不敢笑出聲，不過等他回過身去用刺刀砍削樹枝的時候，那不停聳動的雙肩卻已經暴露出他此時心中的暢快。忍不住狠狠瞪了劉石頭一眼，後腦刺痛的唐城不在理會劉石頭，而是轉身登上坡地上的一塊石頭，用手在眼前搭了涼棚向遠處極目遠眺。到底是開進長江的地方，滿眼看過去都是蔥翠的綠色，不像去年唐城他們在蚌埠的時候滿眼都是蒼黃色。

  「你幹嘛？」正猶自心醉的唐城突然被劉石頭從石頭上拖拽下來，還沒反應過來的唐城只說了三個字，就被劉石頭伸手捂住了嘴。樹叢那邊有人，劉石頭已經把腰間的駁殼槍抽了出來，用嘴型跟唐城報告自己發現的異常。唐城也同樣大驚，老東北他們此時就在坡下休息，如果都是成年人還好說，可他們還帶著兩個孩子，如果孩子出了事，唐城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你下去，叫韓老伯他們都藏在馬車後邊，我過去看看。」唐城沖劉石頭比劃了一番手勢，見劉石頭一副不想走，唐城不禁瞪了眼。如果說唐城剛才沖劉石頭瞪眼不過是個玩笑，那他現在瞪起的眼睛中分明是帶著殺意的，劉石頭拗不過唐城的堅持，只好咬牙順著草坡向下疾行而去。不管樹叢後面的是什麼人，唐城都要小心對待，小時候跟著羅伯特遊走四方，唐城見識過太多饑民聚眾鬧事的場面，那種場面絕不會是他們幾個人就能對抗的。

  抽出腰間的駁殼槍，唐城把身上礙事的東西全都留在了大石頭旁邊，反正他身上也只有這兩個滿彈的彈匣，唐城甚至就連那兩支槍套也都解了下來。拎著駁殼槍的唐城輕手輕腳摸到了一棵矮樹後面，藉助樹根部長著的灌木作掩護，透過不算茂盛的灌木枝條向草坡那邊的野地里看去。

  唐城身處的這個坡地像是一個突兀的隆起，唐城他們在隆起的這一邊，而被劉石頭無意間發現的人卻在隆起的那一邊，蹲在樹叢邊的唐城恰好處在隆起的最高點，這幾棵不算茂盛的樹木為唐城提供了掩護，讓他不至於被隆起那邊的人輕易發現。劉石頭看的沒錯，樹叢的那邊的確有人，映入唐城視線里的是大約十幾個漢子，可能也是走累了，這些普通百姓打扮的漢子此時正圍坐在野地里休息。

  那些人圍聚的地方離著唐城還有百多米遠，唐城也只是能看清楚他們大致的人數，卻無法看清他們的長相。樹叢後的唐城暗自鬆了一口氣，好在那些漢子離著這邊還有些距離，況且他們是上風口的位置，要不然他們早就聽到這邊的動靜了。唐城還猶自在暗自慶幸，忽然聽得從坡下傳來一聲馬鳴，唐城立馬苦了臉，這下可完蛋了。

  坡頂上的唐城擔心不已，坡下的老東北已經衝著給馬餵水的韓山虎瞪起了眼睛，韓山虎也是一臉的糾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誰知道只是一匹拉車的挽馬會在喝水的時候發出嘶叫。來不及多說，心知不妙的老東北叮囑劉石頭護著韓家的人，自己卻從馬車上翻出幾顆手榴彈別在腰間的皮帶上，然後抓起自己的步槍朝坡頂上跑去。

  「韓老伯，您就別跟著去添亂了，你趕緊和韓大哥把馬車連在一起，大嫂和孩子都躲到馬車下面去。」見韓老頭端著自己那杆鳥槍就要追著老東北上坡地，劉石頭急忙攔住了滿眼急色的韓老頭，好言相勸著把他攔下了坡下。「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連長殺的小鬼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再說就是對付一群流民，不至於讓您這麼緊張，說不定他們馬上就能回來。」

  見識過戰場殘酷的劉石頭骨子裡對唐城有一種幾乎盲目的信心，蒙城北山那樣的爛仗都沒能要了唐城的性命，劉石頭不相信只是自己發現的一群流民能把唐城怎麼樣。「啪啪啪」坡頂上突然響起的槍聲卻打破了劉石頭的那份鎮定，不只是韓家父子，就連剛才還信誓旦旦的劉石頭也不禁變了臉色，自己剛才透過樹叢看到的分明是一群百姓打扮的流民，這怎麼還開了槍了？

  開槍的正是蹲在樹叢邊的唐城，坡下的騾馬發出的嘶鳴，圍坐在野地里的那十幾個漢子也都聽到了。被唐城注視著的那些漢子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瞬間從圍坐在一起變成了散開的，眼前這些漢子的舉動讓唐城有種熟悉的感覺，待奔去兩側的幾個漢子從他們各自的行李卷中抽出步槍的時候，唐城這才恍然大悟，這些傢伙現在的隊形正是標準的散兵線。

  一共15個人，亮出武器的漢子們瞬間拉開了和同伴之間的距離，卻讓唐城有機會確定了對方的人數。這15個正逼近坡地的傢伙中有10支步槍，剩下的5人中赫然拿著兩架唐城最是熟悉的日式50毫米擲彈筒。「這他娘的根本不是流民，而是化妝滲透的日軍。」唐城忍不住罵了一句，隨即把駁殼槍的擊錘扳開，少不得要在這裡廝殺一場了。

  都說日本士兵的槍法准，可唐城擔心的卻是那兩架擲彈筒，坡頂上的樹木雖說不多，但足夠為唐城提供掩護和這些日本兵打近戰，在近身戰中，唐城手中的20響駁殼槍遠比日軍的三八步槍實在。老東北的及時趕到也讓唐城稍稍安心，出其不意的偷襲也許能夠占據主動，只要先打掉這伙日本兵的擲彈筒，自己這邊未必沒有勝算。

  百姓打扮的日本兵衝擊的速度很快，也許是他們沒有想到距離他們百米外的那幾棵樹木後面躲著槍手，沖向坡頂的日本兵並沒有向步兵操典里規定的那樣做出正常的規避動作，而是直著腰直挺挺的沖向坡頂。唐城已經把駁殼槍調至單發狀態，只有40發手槍彈的他不敢一下都把子彈連射出去，自己這兩支駁殼槍是壓制日本兵步槍的唯一手段。

  「啪啪啪」唐城連開三槍，距離樹叢不過十幾米遠的日本兵中倒下三人，拎在他們手中的擲彈筒也掉落在屍體邊。「啪」躲在另一棵樹下的老東北也隨即開了槍，一個拎著短槍的傢伙被老東北射出的子彈擊中了胸口，身體打著旋栽倒在地上。遭遇襲擊的日本兵立即原地趴伏下來舉槍還擊，可唐城他們身處的地方有樹木的掩護，而且他們的地勢要稍稍高過那些日本兵趴伏著的野地，日本兵還擊的子彈並沒能擊中唐城和老東北。

  居高臨下的老東北連連開火忙的不亦樂乎，唐城卻只是死死盯著那兩架擲彈筒掉落的位置，只離著十幾米遠，連續兩個想要去搶回擲彈筒的日本兵都被唐城放翻在野地里。唐城一個照面就解決掉對方5個人，老東北那邊打光第一個彈橋，也擊中對方3人，對方現在只剩下走在兩翼的7個人。2對7的戰局令唐城膽氣大張，和裝填過子彈的老東北對視一眼，拎著駁殼槍的唐城逕自去了坡頂的左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