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迂迴

  唐城帶著二連撤出戰鬥的人順著樹叢撤出老遠，直到他們聽不見身後的槍聲，這才疲憊不堪的停下休息。「點過人數了，算上活下來的5個30軍的炮兵，咱們還剩下30個人，擲彈筒和機槍都在，就是花機關只剩3支了。」陰著臉的牛老桂靠坐在唐城身邊，一邊小聲跟有些心不在焉的唐城嘀咕著，一邊環視著散落在周圍的二連士兵們。

  所有二連的士兵都累的不輕，這會都癱倒在地上不住的喘著粗氣，他們中有些人甚至連水壺的蓋子都擰不開，一路狂奔已經消耗乾淨了他們的氣力。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唐城伸手揉搓著已經失去感覺的兩條腿，只是用的力大了些，早已經滿是污漬血水的軍褲居然被揉破了洞，哭笑不得的唐城只好慢慢轉動腳踝活動著自己的雙腿。

  二連接受任務的時候還有42個人，算上30軍派來的炮手，加一塊差不過60人，聽的牛老桂說這會子剩下了30人，唐城下意識的抬頭向周圍的士兵們望去。打仗就會死人，這是連傻子都知道的事情，可一仗打下來，二連只剩下20幾個人，唐城的心裡滿是惆悵。「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二連的人就都打光了。」牛老桂的話語像是自言自語，卻清晰的傳入唐城的耳朵里。

  咬緊牙關瞪著眼睛看向面無表情的牛老桂，按照唐城在北平城裡聽來的那些評書段子裡的說法，牛老桂剛才那番話就叫動搖軍心，放在古時候，那是個推出去砍頭的。「不能再打了，再說咱們的人手也不夠和小鬼子交火的。」許是察覺出了唐城正看向自己，牛老桂面色坦然的把自己的正臉對著唐城，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唐城眼中的怒色則被他給完全無視了。

  「小鬼子的坦克是靠著戰防炮打掉的，咱們現在就剩下些手榴彈和炸藥還酸能對付小鬼子的鐵殼子，可你自己心裡明白那些東西放不翻小鬼子的坦克。弟兄們一整天了就啃了半塊餅子，這會累的一個個死狗一樣，別說和小鬼子交手了，就是多跑幾步都喘的不行，咱們拿什麼和小鬼子硬打？」牛老桂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已經引來不少二連士兵的目光了，牛老桂這才停了嘴。

  「二連沒有逃兵」唐城沒有立即回答牛老桂的責問，而是呆愣了一會，才慢騰騰的冒出一句話。說出這六個字之後，唐城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只顧著整理自己的槍彈卻不再搭理牛老桂。他知道牛老桂說的沒錯，也知道牛老桂不是怕死畏戰，可二連是謝波和劉山羊的命根子，既然自己答應劉山羊要把二連帶回88師，就不能在二連的名號上冠以逃兵之說。

  「我要回30軍的陣地去看看，願意來的就跟著，不願意的就散了吧。」整理好了身上的武器和彈藥，唐城又把一些不必要的東西留在了雜草中，然後起身冷冷的看著二連的人，不待躺坐在林子裡的士兵反應過來，他自己拎著那支毛瑟步槍向30軍陣地的方向走了。30軍派來的那幾個倖存炮兵自然是忙不迭的小跑著跟著唐城走了，剩下二連的人包括老東北在內都把視線投向了陰著臉的牛老桂。

  「都他娘的看著我弄甚，老子不過就是個連副，拿主意，找連長去。」見唐城二話不說已經邁步離開，牛老桂氣惱的揮拳狠狠在地上捶了一下，然後罵罵唧唧的拎著自己的步槍起身追著唐城走了。老東北他們那些人也是各有心思，可他們誰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日軍的部隊，現在只有抱成團才有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在牛老桂起身之後，老東北他們也都拎著自己的武器起身追出了林子。

  第一個走出林子的唐城已經無暇去理會有多少二連的人會跟在自己身後，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中的望遠鏡上，在牛老桂帶著人追出來的時候，唐城已經半蹲在一窩灌木叢邊上把周圍的地上大致看了一遍。和先前挑選的炮兵陣地的地上差不多，離著唐城幾百米外還是一片面積不大的林子，兩塊林子之間夾著的是滿是雜草的野地，要想去那塊林子，唐城他們就必須快速通過眼前這片野地。

  唐城還沒有想好是否要去前面的林子，老是這樣在林子之間穿行，很大程度會失去方向，可唐城卻想不出還有什麼方式能隱藏二連的行蹤。30軍的陣地離著這裡並不是很遠，林地邊緣的唐城已經依稀能聽到爆炸的聲音，萬一在二連移動過程中被日軍發現，那麼二連面臨的將會是徹底潰散或是全軍覆沒。

  「二德子，你和山子去探路，要是沒有異常就亮旗子。」許是看出了唐城的擔憂，站在唐城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牛老桂突然指了兩個二連的士兵，言稱要他們做尖兵去探路。二德子和山子是二連在麻城截留的**潰兵，當兵之前都是山里人，山地和丘陵地帶對於他倆宛如平地，牛老桂指派他倆充當尖兵，便是看中了他們在山林里的身手和反應。

  性格憨厚的山子倒是沒說什麼，只顧沖牛老桂點了頭，便忙著從身上解除多餘的東西，倒是二德子不住的罵罵咧咧，直到被老東北伸手砸了一拳，這才停了嘴。解除了多餘的東西，山子和二德子身上就只剩下了一支步槍、20發子彈和2顆手榴彈，唐城本想把自己的駁殼槍分借給他們暫用，卻被牛老桂給攔下了。「有一支步槍和20發子彈就足夠了，要不是二德子怕死，我連手榴彈都不想他們帶，東西多了累贅。」

  唐城想了想，又抽出自己腰間的刺刀給山子別在了後腰上，二德子也找出自己的刺刀別在後腰上。一隻目視前方的老東北打了手勢，輕裝上陣的山子和二德子竄出林地進入野地里，貓著腰一左一右的拉開距離向對面那片林子奔去。二德子雖說是個怕死的，可真正衝出林子之後，就看出來二德子的老兵本色，一般尖兵前出偵查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東張西望，可二德子這會卻是貓了腰一手拎著步槍一手來回的甩動著拼命向前跑。

  兩片林子之間的野地不過三四百米，按照二德子他們現在的速度，也許用不了一分鐘便能衝到對面那林子的邊緣，唐城一直端著自己的望遠鏡，二德子和山子的背影也一直在他們的望遠鏡中忽隱忽現。野地里的雜草太過低矮，即使二德子兩人已經貓了腰，可他倆那身滿是硝煙和血跡的軍裝在野地里還是非常的顯眼，兩人離著那林子越近，唐城的心也就懸的越是厲害，生怕對面那林子裡會藏著日本兵。

  臨到離著那林子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二德子和山子兩人突然停了下來，兩人幾乎同時舉槍趴伏在了野地里。看此情景，唐城的心裡咯噔一下差點失聲喊了出來，難道是他一直在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難道那片林子裡真的有日軍存在？在唐城滿腹的疑問中，趴伏在野地里的二德子和山子起身繼續前奔，不等唐城回過神，兩人已經端著步槍衝進了那片林地。

  短短不過一分鐘的等待也許是唐城這一輩子度過的最漫長等待，直到看見那片林地邊緣揮舞著的紅色小旗子，唐城一直懸著心這才算是落了下來。山子手中的紅色小旗來自於30軍的那幾個炮手，劉石頭本想用炮兵的小旗子來裹腳的，沒成想這會卻派上了用場。見到了紅色小旗，等在這邊林子裡的人都知道該做什麼，不等唐城下令，所有人都把武器拎在手裡呼啦啦衝出林子奔向山子他們那邊，

  唐城又一次落在了最後面，劉石頭奔出十幾米了想想不對又放慢了速度等著唐城，而老東北他們幾個早已經衝出去老遠。「看到前面那片坡地了嗎，那是咱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炮聲已經越來越清晰，這就說咱們離著戰場也越來越近，說不定繞過這塊坡地再走不不多遠，咱們就能返回陣地。」連續越過幾塊小塊的林子，唐城他們來到了一道坡地前，遠處依稀可見的黑煙預示著他們離著戰場已經越發的近了。

  已經連續充當尖兵的二德子和山子兩人這次還是尖兵，只不過這一次衝出林子的兩人卻做了一番偽裝，在林子裡砍來的枝葉和雜草滿滿的插了一身，如果他倆在林子裡靜止不動，看上去和兩截木樁沒什麼兩樣，就是不知道這種簡陋的偽裝在野地里有沒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