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忐忑

  「黃團長，冷靜，你要冷靜。」被孫連勝強拉來的縣長周培林一臉的無奈，只是在雙方即將發生火拼的時候，他這個麻城的縣長還是要出面勸解幾句的。瞟了一眼身邊面無表情的孫連勝，周培林暗罵這是個攪屎棍子，黃家在麻城的聲望不低，而且守備團剛剛抓獲了兩個日軍的探子，有點腦子的人誰會相信黃家通敵。

  「周縣長，我黃家在麻城已經 0年有餘，你可聽說過我黃家欺男霸女欺負鄉里？我黃漢舉有沒有做過對不起麻城父老的事情？歷年麻城修橋鋪路，我黃家總是第一個捐錢的，你可聽見我有過一句抱怨？」面對黃團長的這些問題，苦著臉的周培林只能連連搖頭，軍營門口已經圍聚了大批趕過來看熱鬧的麻城百姓，周培林當著這些百姓的面還能說什麼，黃家在麻城的名聲可是很好的。

  「既然我黃家在麻城還能算是名聲不錯，那麼我問你，為什麼這個孫連勝跑去縣府說我通敵，你就帶著人來了我的軍營？是要抓我去大牢嗎？」黃團長的這些話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的，聲音已經大到足夠令軍營門口的麻城百姓聽見。黃家通敵，這個消息猶如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引爆了軍營外的人潮，黃團長親自帶人剿滅了麻城周邊的幾伙土匪，還抓了兩個潛藏在麻城的日軍探子，黃夫人出身書香世家更是書達理待人謙厚，黃家怎麼會通敵。

  軍營外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圍聚在軍營門口的麻城百姓也越來越多，周培林的臉上開始冒出汗珠，站在他身邊的孫連勝臉色同樣也不好看。仗著自家的權勢，孫連勝已經習慣了囂張跋扈對自己看不慣的人指手畫腳，只是他沒有想到只是個小小的地方守備團的團長，卻把他逼到了如此難堪的境地。

  「孫連長，事情是你弄出來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是無能為力了。」眼瞅著軍營門口的人潮有即將爆發的預兆，周培林哪裡還會和孫連勝站在一塊，不等孫連勝回過神，周培林已經帶著縣府的那幾個人站去了黃團長那一邊。「孫連長，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說的，是你說有證據能證明黃家通敵，那麼，你現在把證據拿出來吧。」既然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周培林也就不再對孫連勝有好臉色，不過是個小小的**連長，同樣有後台撐腰的周培林還真是把孫連勝看不到眼睛裡。

  「孫連長，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我黃家通敵，那你就把證據拿出來吧，要是不能給我黃家一個交代，那咱們現在就去武漢，我要去你們第二集團軍問個明白。」黃團長現在是得理不饒人，直接上前幾步從那群71軍的士兵堆里把孫連勝拉了出來。他知道孫連勝有後台，可他黃家也不是白丁，他的這個麻城守備團團長的職務並不是光有錢就能買來的，如果沒有過硬的後台關係，這樣的好事可輪不到他的頭上。

  有些騎虎難下的孫連勝面色僵硬的看向軍營門口圍聚著的數百麻城百姓，他手裡有槍不假，可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對著老百姓開槍，況且圍聚在這裡的麻城百姓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有好幾百人。「把他們都給我綁了，我們去武漢找公道。」見孫連勝沒有回答自己的問話，黃團長更是來了火，直接下令軍營里的守備團士兵一擁而上，把孫連勝他們全都綁了起來。

  「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老子是個中校，中校。」黃團長揪著自己軍裝領子上的軍銜標示給孫連勝大喊道。「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上尉，叫人圍攻我不算，還他娘的污衊我黃家通敵，我知道你有後台，不過等到了武漢，咱們比比看誰的後台更大些。」已經氣昏了頭的黃團長也不管孫連勝是不是有後台了，劈手就給了孫連勝兩記耳光，唐城都能看得見孫連勝的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孫連勝手下也包括他自己在內的100多號人全都被綁了起來，還是不解氣的黃團長拎著根大木棒想去教訓帶人圍攻他的王虎，卻被唐城給攔了下來。「黃團長，他只不過是聽從孫連長的命令行事，犯不上和他這樣的傢伙一般見識，先讓孫連長把事情說清楚才是緊要的，只有這樣，污衊黃家通敵的事情才能解決，也好給麻城父老一個交代。」

  唐城自然是不希望黃團長把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的，已經知道了孫連勝有後台，即便他被黃團長帶去了武漢，恐怕最後也只能是不了了之。何況武漢離著麻城也不是一兩里地，就算是孫連勝在武漢承認污衊黃家了，黃家的人也不會多一塊肉，要他在麻城當著這些百姓的面把事情說清楚方是上策，只有消除了麻城本地的影響，黃家才真正算是洗脫了污名。

  在心裡已經把孫連勝槍斃過數十回的周培林也是連連點頭，能在麻城當縣長，周培林的腦子也不是白給的。黃漢舉能從一個地主鄉紳突然成了麻城守備團的團長，這絕對不是只用錢就能辦到的，尤其黃漢舉後面對孫連勝說的那些話更是讓他深信不疑黃家在武漢有後台，畢竟自己還要在麻城主政，萬一黃漢舉翻了盤，自己得罪了黃家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已經被黃三帶人按著跪在黃團長面前的孫連勝抬頭怒視著唐城和周培林，尤其看向周培林的眼神更是滿含殺意，自己在縣府說黃家通敵的時候，周培林可沒有想現在這樣幫著黃家說話。「孫連長，機會已經給你了，你難道不想說點什麼嗎？」眼見著圍聚在軍營門口的百姓已經進了軍營，一腦門子汗珠的周培林也不顧的那許多了，直接伸手揪住了孫連勝的衣領大聲喊道。

  「呸」孫連勝一口濃痰吐到周培林的胖臉上，「你就是個兩面三刀之人，老子在縣府說黃家通敵的時候，你怎麼不像現在這樣幫著黃家說話。」周培林鬆開抓住孫連勝衣領的手抹掉臉上的濃痰，正向揮手扇向孫連勝的時候卻被一直沒有說話的唐城給攔住了。唐城當然不是有意要做這個好人，只是周培林這麼折騰下去，孫連勝根本不會說出污衊黃家的真正原因。

  「孫連長，你是個軍人，應該知道軍人該做些什麼，既然你一口咬定黃家通敵，那麼就麻煩你當著麻城父老的面說清楚此事，也好讓我們這些旁觀者得個心知肚明。」給黃三使了個眼色，唐城又把暴怒中的黃團長拉住耳語了幾句，然後繼續逼問孫連勝。在上海幫著肖亞蘭她們張貼標語組織街頭演講的經歷讓他剛才充分認識到了宣傳和造勢的威力，黃三已經去找和黃家親厚的麻城士紳了，唐城要當著那些士紳的面問清楚此事。

  「姓唐的，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少尉，你有什麼資格來盤問我？」已經被綁起來的孫連勝仍舊是肉爛嘴不爛，他現在不光把周培林恨的牙癢，就連一直看不順眼的唐城也被他嫉恨上了。「老實跟你們說吧，71軍的大部隊馬上就要來麻城了，老子不過是個打前站的，你們今天敢綁老子，等71軍的部隊來了，老子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幾個，不信咱們走著瞧。」

  一聽71軍要來麻城，周培林的臉色立馬變了眼色，不只是他，就連唐城也不禁有些愣神。不過唐城倒不是害怕71軍隊到來，他只是想不通71軍跑來麻城做什麼，難道是日軍要來了？唐城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閃現出一個可能。71軍一直是防衛武漢的，麻城又是武漢兩座東大門中的之一，如果孫連勝不是在說假話，唐城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日軍要來了。

  日軍要來了，唐城心亂如麻，就連黃團長說的話也都沒有注意去聽。上海、南京、蒙城三地給唐城留下了深刻難忘的回憶，在這三個唐城曾經戰鬥過的地方，他失去過親人、好友、袍澤，日軍那強悍的炮火攻勢更是令唐城記憶猶新。如果日軍真的來襲麻城，除了地形優勢之外，唐城想不出麻城能還有什麼優勢對敵。

  唐城有些失神的看向正在逼問孫連勝的黃團長，後者完全不知道唐城此時的忐忑，他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黃家的百年聲譽絕對不能毀在孫連勝的手裡。「大哥，這事先放一放，我有話要跟你私下說。」被唐城強行拖出人圈的黃漢舉還有些愣神，雖然自己經常以大哥自居，可唐城卻從沒有承認過，這會突然稱呼自己為大哥，這多少讓他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