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類的世界

  妹妹走後，我沉睡了很久，因為不想醒來。

  我想離開，可是卻又離不開。我的心不願離開王，離開這個溫柔愛我的男人。

  可是我的心又很痛。

  我想起姥姥跟我說過的話，她說，依米，千萬不要愛上人類，因為人類的心會變，而我們狐不會。

  妹妹是愛著王的，並且永遠不會改變。

  我問王，你愛過柏溪嗎？

  王回答我，在遇到你之前，我以為我愛她。但是遇到你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並不愛她，只是淡淡的喜歡，就像喜歡庭院裡一朵美麗的花兒。

  他溫柔的抱住我，溫軟的唇在我耳邊輕碰。

  我的心裡既愉快又難過。

  冬天過去了，春天來臨，我終於看見傳說中的綠芽……

  小草好美，它們慢慢從寒冷的土地中生長出來，像一個剛睡醒的嬰孩。

  花兒好美，她們長出的花苞就像在幻化過程中的我。我猜它們開放時，一定很美，如同幻化成人形的我。

  春天慢慢的走來，優雅的離去，迎來夏天。

  夏天百花盛開，蝴蝶在花叢中飛舞，這是我從未見過的美景。

  只是，夏天好熱，熱的我透不過氣來。

  終於，我在炎熱中暈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王坐在我的床邊，溫柔而心疼的看著我。

  我沖他微微一笑，他這才舒展眉頭，放心的微微一笑。

  王真的好美，他是我見過最美的男人。他的睫毛很長，笑起來睫毛會微微顫抖，讓人好心動。

  我的房間擺滿了冰塊，這讓我舒服很多。

  服侍我的下人很多，她們對待我特別小心翼翼。哪怕我小聲的咳嗽一聲，她們都會嚇的立刻跪下問我是不是不舒服，然後迅速叫太醫來看我。

  只是，這種小心翼翼讓我很不習慣，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一個人走到外面看了看，天氣依舊熱的讓人眩暈。

  在我眩暈時，一個老宮女將我扶進屋內。

  老宮女一邊給我的金盆內添冰塊，一邊自言自語：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活的久了，都不知道為什麼活了。

  我問她，你活了多久？

  她說，我已經活五十年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說，才五十年而已。

  她看了看我，問，你活多久了？

  我說，我已經活三千年了。

  她緩慢的搖了搖頭，低喃，白活了。

  我問她，你剛才說的花無百日紅是什麼意思？

  她抬起滿臉滄桑和褶皺的臉，看著我說，你相信王是愛你的嗎？

  我說，相信。

  那你相信王會永遠愛你嗎？

  我說，相信。

  她沒有再看著我，而是繼續倒騰著她的冰塊，低喃，曾經有個女孩跟你一樣相信。

  她說，她跟你一樣特別。你是粉色的頭髮，她是銀色的。不過她看起來比較憂鬱……你就像個剛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她至少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失去王的寵愛，知道自己會離開。

  我的心再次被重擊！

  我抓住老宮女的袖子，急切的向她確認，她說她知道自己會離開？

  老宮女擺脫我的手，站起身看著我，如同看著一隻可憐的小狗。

  她說，她知道。而且，王曾經對她比對你好！她是王第一個愛的女人。

  我癱坐在地上，心中如同暴風雨中的大海，迷茫而恐懼。

  老宮女的聲音越來越遠，卻清晰的能讓我聽見。

  她說，男人最純粹的愛只有一次，那就是第一次愛一個女人時。男人最虛偽而長久的愛也只有一次，就在遇見他覺得可以陪伴他一生的女人時。他選擇你，是因為你足夠單純足夠傻，什麼都不知道。

  他愛的，就是你的傻。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來了。他見我坐在地上，心疼的將我扶起。

  我問他，王，你還愛我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回答，愛，越來越愛。

  我沉默，原來愛也是有程度的。我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愛，或者不愛。

  我問他，你愛我什麼？

  他說，我愛你的懂事單純，傻傻的挺好。

  我又問他，在遇到我之前，你有想過你未來會遇見的女子是什麼樣嗎？

  他說，想過，就像你一樣。

  我再次沉默，這次的沉默很久。

  很久之後，我說，聽說秋天特別悽美，我想我已經看到了。

  我選擇了離開……

  儘管還愛著王，儘管捨不得他，可我只想離開，不知道為什麼。

  我想回去找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