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丟失兩千年的記憶

  妹妹幻化成人形了，我被大姐鎖在冰獄中，她沒有來看我。

  我知道，她肯定去人類的世界了。

  去人類的世界是我們冰原上所有雪狐的願望。

  因為人類的世界很繁華，不像我們冰原，除了冰雪，還是冰雪。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突然很想看冰槐花。

  姥姥在哪裡？為什麼那麼久沒有來看我？她知道我被大姐鎖住了嗎……

  三年後，妹妹回來了。

  她幻化成了一個很漂亮的少女，明亮的眼睛，長長的銀髮。

  妹妹跟我說，她遇見了一個男人，男人愛上了她。

  她還說，男人特別英俊溫柔，對她特別好，並且許她三生三世。

  我笑說，不過才三百年而已，轉瞬即逝。

  她卻說，對人類來說，三百年已經很久了。

  我動了動被冰鏈壓麻的腳，趴在地上，沒再說話。

  妹妹並沒有因為我的沉默而減少向我述說的興趣，她跟我說她和男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說男人在桃花樹下吻了她銀色的長髮……說男人讚美她的頭髮很美……

  我懶懶的閉上眼睛，告訴她，姥姥說，千萬不要愛上人類，因為人類的心會變。男人的情話如鐮刀，你以為那把鐮刀是來守護你的，其實是來割斷你魂魄的。

  我說完這句話後，妹妹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她緩緩站起身，背對著我。她說，二姐，希望你記住你說過的話。你的守護花是依米花，你知道依米花代表著什麼嗎？

  我沒有回答。

  妹妹離開了，像消失的精靈。

  她是這三年來唯一一個來見我的人。

  大姐從來沒有看望過我。她是這片冰原的王，應該很忙吧！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我們是從哪裡來的。

  聽說人類都有父親和娘親，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的娘親。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出生的，只知道，有一天，我突然在這個冰原上存在了。突然有一天，妹妹也出現了。

  我看見妹妹的時候，她還是一隻剛學會走路的白色小雪狐。

  整個冰原上只有我們三個是不同顏色的，我們的臣民都是黑色的。他們幻化成人形後，發色與人類一樣，都是黑色的。只是人類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改變頭髮的顏色，而雪狐不會。

  妹妹說，那個男人很喜歡她白色的頭髮。可白色不是代表蒼老嗎？難道人類蒼老後也像姥姥一樣，蒼老的很美？

  我又在冰獄中過了一年又一年。

  我沒有因為被禁錮而感到難受。唯一讓我難受的是，心裡好像缺了一塊。

  我知道，我肯定是丟失了什麼珍貴的東西。那個東西也許就叫……記憶。

  妹妹不可能突然之間長大的，大姐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要殺我的，我更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甦醒在水晶棺中。

  我很想找個人問問，千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

  可是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在妹妹離開後的第三年，她又回來了。她說，她想我，所以回來看望我。

  我問她，我多大了？

  她說，姐姐，你已經三千歲了。

  兩千年，我竟然丟失了兩千年的記憶。我問她，這兩千年發生了什麼？

  她轉開臉，沒有回答我。

  我問她，姥姥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看我？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說，姥姥已經離開了。一萬年後，姥姥會輪迴，輪迴成一隻年輕的雪狐。讓我不要難過……

  可我還是很難過……

  因為萬年後，她就不是我的姥姥了，也不會陪我看冰槐樹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