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返回

  靠近湖邊的社區叫施特拉斯社區，也是通俗意義的富人區，面積不小，人口卻最少，有大約五十個家庭，人口三百七十多人。不過目前只有三百二十多人還生活在這裡，剩下的人都跑到了美洲去避難。

  而這些在危難關頭逃跑的富人，恐怕以後就再也成不了這裡的居民了，因為鎮上已經決定要把他們驅離。

  周南他們能不能留在這裡，關鍵就是看這五十一個家庭的意見，如果有超過五個家庭反對他們留在這裡，那他們就只能搬走。

  由於這裡現在的人本來就不多，政府也會酌情考慮往這裡分流更多的人，所以，留在這裡的難度並不大。

  周南雖然是個東方人，但是藝術家的身份為他增色不少，這段時間來拜訪的鄰居，對他的簫藝個個都讚不絕口。

  純真的奧黛麗也很受小孩子的喜歡，有幾個小孩子每天都喜歡過來找她玩，他們的家庭也對周南他們一家印象不錯。

  不過，雅尼克還是很早就建議周南舉行一場招待會，款待一下這些鄰居們，給他們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他們家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是院子的面積不小。從主樓到湖邊的草坪，就有差不多三千平米，不要說招待三百人，就是一千人也沒有問題。

  周南也採納了他的意見，開始為招待會做準備了。

  房子的環境很好，雖然前一段時間疏於管理，院子裡的野花雜草很多，但是簡單清理一下就可以在外面招待人。並且那些野花，也能成為裝飾現場的裝飾。

  關鍵就是食物缺乏，這一點很難解決。

  瑞士的大部分食物都是從義大利進口的，雅尼克原本擔任軍供商人的時候，在這方面也有自己的關係，所以聯繫了在義大利那邊的供貨商，在給德國供應麵粉的車皮裡面，多提供了兩噸麵粉和白糖，奶油這些必需品。

  義大利那邊的供應商很快就安排好了這些，一周之後，兩噸多麵粉和其他物資，就卸載到了跟梅根隔了一座瑞吉山的布魯嫩車站。

  布魯嫩車站是一個很小的火車站，但是這裡卻是瑞士中部的軍事物資集散站，在布魯嫩的湖對岸，就是瑞士的航空指揮中心，在群山之間，建設了兩個小型機場。

  瑞士的汽車很少，不過馬車卻不缺，所以，周南和雅尼克將院子裡的青草割了以後送給後山那家的鄰居，借用到了他們的四輪馬車，去到了火車站將這些麵粉運了回來。

  雅尼克付出的代價只是一個人情，甚至連貨款都沒有付一分錢。

  做好了這些準備工作，雅尼克卻不會參與他們要舉行的招待會，而是準備返回德國去了。現在德國跟瑞士矛盾重重，他留在這裡，只會影響其他人對周南他們的觀感。

  現在已經是八月底了，盟軍進攻義大利的戰役馬上就要開始，當義大利屈服，反戈一擊之後，德國和義大利之間的物資輸送線就會馬上切斷。

  夾在中間的瑞士將會徹底封閉國境線，一直到戰爭結束。所以，雅尼克這一走，他們最少要有兩年的時間見不到面。

  不要說周南，就連奧黛麗也把雅尼克當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他要走了，她也格外不舍。

  周南想讓雅尼克把剩下的錢帶回德國去，帶來的三十萬馬克，四十多萬瑞士法郎，現在用了還不到十萬，剩下了大半。

  但是被雅尼克拒絕了，既然德國要戰敗，那麼馬克以後肯定會大幅度貶值。何況，用馬克換法郎比較困難，想用法郎換馬克，同樣很艱難。

  八月二十八日，這一天是星期六。雅尼克專門跑到了英格堡，請來了布凡倫納神父，在新家裡宴請了他，並拜託他照顧周南。

  這一年，布凡倫納神父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雖然周南信仰的是道家，但是沒有任何侵略性的道家也很受布凡倫納神父的推崇，特別是關於道家在哲學方面的發展，這一點遠遠超過了其他宗教。

  哪怕是在梵蒂岡，道德經和周易的譯本也幾乎是每個神父都有一本，只要沒有信仰的衝突，道家並不會受到太多的排斥。

  布凡倫納神父在新家裡住了一晚，準備參加第二天的招待會，同時也是為周南他們撐腰。但是雅尼克已經買好第二天一早返回德國的車票。

  第二天一早，周南騎著自行車，載著雅尼克，奧黛麗騎著一輛空車，車後卻蹲著約翰，一起到車站送走了雅尼克。

  分手之時，想到在夢中雅尼克的命運，周南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抱著他說：「回了德國，也不要隨意外出，儘量待在家裡，不要讓我在戰爭結束之後，再也看不到你。」

  「當然，我還要看著你們長大，看著霍夫曼家族成為德國首屈一指的家族。」

  火車緩緩開出了車站，周南站在站台上上，久久不能平靜。雅尼克的離開，也就意味著，最少在短期之內，他就只能完全依靠他自己了，這讓他對未來有著一絲惶恐。

  雅尼克是這個家族的頂樑柱，這一點從未改變。

  奧黛麗看著有些傷感的周南，安慰第拉著他的手，輕輕搖晃著。「約納斯，不要擔心雅尼克爸爸，他一定會好好的。」

  「沒事兒，就像前些日子你跟你媽媽分別一樣，我也只是有點傷感。給我五分鐘，我會調節過來的。」

  的確，周南沒有太多的時間悲懷春秋。遠的不說，光是今天要一下子款待幾百個鄰居，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在琉森的蛋糕房，周南取了在這裡加工好的一大桶奶油，這種大型的奶油煉化機，原本就可以為居民提供加工業務，只是在戰爭來臨以後，這樣的業務很少了，因為一切資源都被國家統一分配了。

  像奶牛種植戶，他們原本出售牛奶，然後自己製作奶酪或者加工奶油，無非也就是買一點白糖，鹽和油。

  但是現在，所有的牛奶都被國家徵收了，養殖戶最多只能留一點自己喝的牛奶，然後國家會根據市價，給養殖戶金錢方面的補償。

  同樣，那些種植戶也是，他們只能留下僅夠自己吃的糧食，其他的糧食會被強制收購。瑞士政府會根據平均產量定下標準，想要多留一點都很難。

  市面上，其他商品都不算缺，戰爭的來臨讓市民的消費大減，只有糧食受到了嚴格的管控。所以，雅尼克才從義大利夠買了這批麵粉。

  買了奶油出來，周南和奧黛麗從羅伊斯河邊的周末集市上經過。因為是周末，除了正規的軍人不會休息，工廠和農田裡的工人都會休息一天，今天的琉森顯得非常熱鬧。

  周南給奧黛麗買了一個蝴蝶結的發卡，讓她臭美地對著鏡子照了半天。回來的路上，在起伏不平的路上騎自行車，她也不喊累了，顯然心情很開心。

  回到了鎮上，周南也和所有迎面走過的人點頭示意，在這個還算安寧的小鎮，人與人之間都很親密。

  不少小孩子看見周南這個外國人，還跟在他的自行車後面奔跑，顯然非常好奇。

  來到了鎮上最大的麵包房，這裡也是周南他們平時來領食物的地方，周南把自行車停在了門口，給一幫小孩子每人發了一顆糖，立刻讓他們眉開眼笑了起來。有點小孩很喜歡約翰，逗弄著它，可惜它一點面子也不給。

  這些奶糖是凱莉用從義大利發過來的奶油和白糖，加上蜂蜜熬製的。雖然賣相不算好，但是味道卻很不錯，周南每次出門，總是用一個手絹包一大包放在自行車前面。

  聽見外面的小孩子的吵鬧聲，麵包房的經理福格特繫著一個圍裙迎了出來，驅趕著這些小孩子。「都去別的地方玩吧，你們留在這裡，我也不能把麵包直接發給你們。約納斯，你好。」

  鎮上的居民對周南的態度大部分都比較冷淡，這也是周南剛搬過來，跟他們還不熟的原因。但是在一些職能部門，比如麵包房，比如牛奶雞蛋發放點，周南他們也都跟這些人混了個臉熟。

  「福格特大叔，我剛從琉森回來，特意過來看看你這邊的準備工作。」

  「放心好了，我每天要供應一千人的麵包，你們這還不到五百人的份量，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壓力。」

  「那就好。既然這樣，我下午四點再過來。」

  「不，你不用過來了，等麵包全部烤好，我會用馬車給你送過去的。」

  從麵包房離開，周南和奧黛麗就又騎車回家。這段路是奧黛麗最喜歡的一段路，因為一路下坡，完全不用蹬行，自行車就可以一路滑回家。

  當然，從家裡出來的時候，一路上坡，可不是一個輕鬆的事了。

  家裡面，凱莉和住在他們後面一家的女主人布蘭德特夫人正在忙著清洗從鎮上服務社借來的桌椅和碗碟。

  鎮上的服務社有各種東西租給居民，小到舉辦宴會的碗碟，桌椅，大到大型的耕地拖拉機和馬車，一般家庭沒必要置辦，但是偶爾會用到的東西，那裡都提供出租。

  看見周南他們回來，布蘭德特夫人高聲笑道：「奧黛麗，真是漂亮的蝴蝶結，菲奧娜在湖邊玩水，等你都等的不耐煩了。」

  奧黛麗連忙停好了自行車，就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去給菲奧娜看看我的新發卡……」

  引得幾個年輕女人都輕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