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此一時、彼一時

  甚至在阿爾山地區補充給養的想法也無法達到。阿爾山地區兩個日軍大型糧食儲備倉庫中的近萬噸儲備糧，連同儲備庫一起被送上了天。當然那些滿洲人和勞工吃的高粱米、橡子面一類的糧食還是有一些的。但這些只配低等的支那人吃的豬食，是大日本帝國軍人應該吃的食物嗎？

  等見到重傷，包裹的像是一個粽子一樣的阿爾山駐屯隊長的時候，西原貫治才知道不僅阿爾山火車站在空襲之中被摧毀，就連白阿鐵路王爺廟以北也受損嚴重。幾乎所有的鐵路線，已經全部癱瘓。而就連白阿鐵路的重要樞紐，南興安隧道也被炸塌。

  鐵路輸送的希望破滅，想要弄一些補給的希望也落空了。雖然有阿爾山所謂的國境築壘地域的工事可以依託，在加上阿爾山周圍又處於大興安嶺群山的懷抱之中植被茂密。與光禿禿一望無際的呼倫貝爾大草原相比，至少不用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挨炸。

  但阿爾山眼前的一切，對於二十三師團本已經低落到谷底的士氣，無疑是一個更加巨大的打擊。對於補給已經完全斷絕，手頭上僅有的一點糧食幾乎根本就不可能支撐他們撤到王爺廟。對於彈藥也所剩不多的二十三師團來說，可謂真的是已經到了絕境。

  雖說在一般作戰的情況之下，即便是糧食斷絕，對於一貫搶劫成性的日軍來說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向周圍的老百姓就地徵發，也就是搶了就是。但那是指在人煙稠密地區作戰。

  而現在問題是阿爾山一線向西是人煙稀少的蒙古草原，在往西就是所謂的蒙古國境內。向東是莽莽的興安嶺。離開鐵路線周邊別說人家，就是活人都沒有幾個。讓二十三師團就是想去就地徵集，也徵集不到糧食。

  沒有了糧食，剩下的幾百公里的路還怎麼走？就算日本士兵再能熬的住艱苦，但沒有糧食補充，體力能不能支撐下來，卻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尤其從阿爾山向南，幾乎都在山地中行軍。

  雖說阿爾山殘破的情況，讓西原貫治與千田貞雄兩個人相當的失望。但殘破的阿爾山卻是帶給了西原貫治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利用這裡的有線通訊線路，在折騰到第二天清晨之後，西原貫治好賴終於與關東軍司令部聯繫上了。

  接電話的是正在準備交接工作的關東軍參謀長木村兵太郎。聽到電話裡面西原貫治報上來的傷亡數字，木村兵太郎也吃了一驚。加上配屬部隊，兵力達到兩萬七千餘人的第二十三師團，除了牙克石一戰全軍覆滅的三千人之外，在幾百公里的撤退的路上居然傷亡、失蹤了近萬人。

  也就是說現在的二十三師團加上第八國境守備隊，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配屬部隊在內，居然只剩下了一半的人。而對於二十三師團的撤退路程來說，這還只是僅僅才走了一半還不到。要是按照這個傷亡的速度下去，等到了王爺廟，二十三師團還能剩下多少人？

  至於現在進入植被茂密且有相當一部分永備工事掩護的阿爾山地區，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補給卻是已經接近斷絕。白阿鐵路線的中斷，使得缺乏卡車的關東軍總部無力為其提供補給。

  雖說關東軍在遭受轟炸的第一天，就緊急調集了幾個鐵道中隊正在搶修被炸斷多處的白阿鐵路。但是自歸流河以北幾乎全部癱瘓的二百餘公里鐵路線那裡有那麼好修的，更別提幾乎所有的橋樑和隧道都被炸毀。

  尤其是三千餘米長的南興安隧道被炸毀，要想修完單是搶運土石方就至少得半個月以上。況且，你這邊奮戰了一夜剛剛修好一段，那邊抗聯的飛機第二天就讓這幾個鐵道中隊一夜的努力全部都白費。

  在抗聯的反覆空襲之下，三天過去了，關東軍居然連一公里被摧毀的他鐵路也沒有能修復。不僅僅是進展緩慢，而且幾個鐵道中隊，在抗聯的空襲之中傷亡還不輕。要是坐等白阿鐵路全部修完恢復通車，恐怕二十三師團上下早就餓死在大興安嶺的崇山峻岭之中了。

  面對眼前形勢也束手無策的木村兵太郎，只能在電話中給西原貫治打氣。要他發揚皇軍在所謂的日清戰爭和日俄戰爭中的吃苦耐勞精神，堅持一下抓緊時間向王爺廟一線撤退。同時表示關東軍將會全力以赴，動用一切必要的手段為二十三師團補充給養。

  但木村兵太郎在電話之中，也婉轉的告訴西原貫治中將。鑑於目前制空權掌握在抗聯的手中，在鐵路尚未全部搶修完畢之前，關東軍能提供給二十三師團的補給極為有限。主要還是需要二十三師團自己想辦法就地籌措。

  另外，木村兵太郎在電話之中，還告訴西原貫治。二十三師團眼下想要撤到王爺廟一線，那麼對不起只能靠你們自己的兩條腿了。至於鐵路輸送，就不要再指望了。弄不好等你們都撤到新京，目前損毀嚴重的白阿鐵路，也不見得能夠修理好。

  木村兵太郎的回答，讓原本因為總算與關東軍司令部取得聯繫而大大鬆了一口氣的西原貫治，猶如被一盆冷水在三九天從頭上澆到腳下。從阿爾山到王爺廟，還有近二百餘公里的路程要走。沒有了鐵路的輸送，如果在沒有補給，剩下的路程二十三師團該怎麼走？

  放下電話，西原貫治苦笑著打量了一下阿爾山周圍的群山，卻只能搖頭嘆息。就地籌措，關東軍司令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地廣人稀，周邊幾十公里範圍內除了山林，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怎麼就地籌措？

  難道他們以為這人煙稀少的西滿，與人煙稠密的支那戰場一樣？就算搶不到大米白面，但搶到足夠這些人幾天吃的糧食，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裡周邊到處都是山林，到那裡去就地籌措？

  要是阿爾山地區糧食儲備沒有被炸毀，他西原貫治中將自然不會為這萬餘人的給養發愁。阿爾山距離上次爆發日蘇衝突的諾門罕地區不足二百多公里。是關東軍預備對蘇、對蒙作戰的一個重要物資儲備地。

  這裡不僅修建了擁有大量永備及半永備工事的國境築壘地域，還修建了大量戰時為前線補充的糧食、彈藥以及其他物資的秘密倉庫。其庫存的糧食儲備與輕武器彈藥，雖然無法與原來密布在北滿地區其他大大小小的倉庫相比，但可以維持兩個師團一個月作戰的消耗量。

  這些情況，一般日軍官兵自然不知道。但作為擔負整個北起滿洲里，南到林西一線整個西滿對蘇防務的二十三師團長，西原貫治還是清楚的。這也是他為什麼同意千田貞雄少將和川吳雄人大佐，不顧抗聯的空襲，加速強行趕到阿爾山一線的建議。

  除了在這裡由築壘地域可以暫時讓二十三師團可以休整之外，就是因為這裡有大量的糧食儲備，可以讓二十三師團補充一下已經空空如野的給養。但現在這裡的一切已經成為一個泡影，除了部分彈藥倉庫因為構築在山洞之中，倖存下來之外，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剩下，一切都被炸的精光。

  但光有彈藥有什麼用？沒有給養那些子彈能當吃的，讓飢腸轆轆的士兵填飽肚子？沒有了給養，就算彈藥再多又有什麼用？要是兩天之內補充不到給養，二十三師團上下就都斷糧了。沒有了糧食，一旦抗聯追擊下來，士兵還拿什麼去維持戰鬥力？

  就在西原貫治在阿爾山礦區一個臨時被徵用為師團司令部的一座房子裡面，因為關東軍司令部對緩解自己目前處境無所作為而在罵娘的時候，對於目前缺吃少穿的二十三師團來說一個更加不幸的消息傳來。

  就在他們抵達阿爾山一天還不到，還沒有等二十三師團緩過神來。在阿爾山外圍發現了抗聯的前鋒部隊活動的蹤跡。這些小股的偵察部隊已經滲透到了阿爾山外圍的白狼和蘇呼河一線。

  接到外圍警戒部隊的報告，西原貫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搖頭對千田貞雄道：「這些人來的好快啊。他們這個部署，等於切斷了我軍東進和南下的通道，擺明了是要將我們死死的困在阿爾山一線。」

  「打圍困戰，皇軍士兵倒是不怕。而且阿爾山地區也有現成的工事可以利用。但是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最難的就是給養。沒有了糧食，我們就算不戰死也要活活的餓死在這裡了。即便是想突圍，到時候餓的連站起來的力氣帝國士兵，就是想跑都跑不了。」

  聽到西原貫治的話，相對於剛剛調來關東軍才兩個月的西原貫治，明顯對這些年關東軍對抗聯清剿更加熟悉的千田貞雄也只能同樣搖頭苦笑。真應了那句此一時、彼一時的支那老話了。

  這些年都是關東軍追著抗聯打，每天饑寒交迫，為衣食發愁的是那些被關東軍逼迫的只能躲在深山老林中的抗聯。如今正好顛倒一個個，現在輪到帝國士兵為下一頓飯什麼時候吃而愁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