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越快越好

  一旦真的出現這種情況，即便是出於安撫民意的要求，大本營也是不會饒了他的。在這一點之上，多少有些讓他患得患失。畢竟撤退時候被敵機轟炸身亡與軍隊有意識的拋棄，對於大本營來說是兩種概念。處理的結果，也不會相同。

  日本人不僅在軍中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即便是在日常的生活之中也同樣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作為一個無根無派的百姓家族的子弟，若是想混出一個樣子來徹底的擺脫掉自己，甚至是整個家族貧困，除了能考上大學從政或是從教之外。

  就只有進入士官學校學習，進而考上陸軍大學成為一名將軍就是他們出人頭地的唯一辦法。否則一般普通的老百姓家的子弟，是很難有出頭之日的，尤其對於那些貧困的農民出身的孩子來說。

  而進入陸軍之中要想混到高位，除了要能考入陸軍大學之外，還有就是依靠所謂的戰功。同樣出身平民家庭的西原貫治中將，與他那些同樣出身，做夢都想出人頭地的同僚們一樣。為了向上爬，可謂是不顧一切。

  這些人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為了屬下士兵生命的著想，至於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他們的眼中在必要的時候更是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所有的人，包括他們口口聲聲效忠的所謂天皇在內，都只不過是他們向上爬的一個梯子而已。只要他們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白骨累累也在所不惜。

  但大本營可不都是與他們出身一樣的人。一旦本國僑民死傷太多，他本人是不在乎。但為了安撫民意，很多的時候大本營還是要進行一下處理的。那些平民不是軍隊，就算打了再大的敗仗，只要想掩蓋還是能掩蓋的住的。

  幾千僑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軍部總得給大眾一個交待，以安撫民意。雖說最重的不過是轉入預備役，但這個結果卻是最不能讓做夢都想當上大將，甚至坐上陸軍三長官位置的西原貫治中將所能接受的。

  就在西原貫治遲疑不決的時候，那邊隨同二十三師團一同撤退的關東軍第八國境守備隊司令官千田貞雄少將卻是有些等不及了。被留在最後與二十三師團七十一聯隊一同擔任掩護任務，而成為抗聯航空兵最佳目標的第八國境守備隊，兩天的時間傷亡、失蹤三分之一。再這麼走下去，第八國境守備隊到了阿爾山還能剩下幾個人？

  他西原貫治的二十三師團有三個加強聯隊，還有炮兵、搜索、工兵、輜重以及大量配屬的戰車、高炮等部隊，家大業大經受的起敗家。自己的第八國境守備隊可與二十三師團比不上，就那麼幾個步兵隊，要是還這麼慢吞吞的向阿爾山爬行，恐怕根本堅持不到目的地。

  要是第八國境守備隊未戰，便在撤退途中被這麼消耗乾淨。就算自己能活著回去，關東軍和大本營也饒不了自己。更何況已經做到少將，還盼望著活下去再晉一級的千田貞雄，自己也自然更不想死。

  看著依舊還有些猶豫不決的西原貫治中將，這位千田貞雄少將可是不管那麼多，更不像川吳雄人大佐那樣忌諱太多。這位少將直接開口道：「中將閣下，事情已經不能在猶豫了，還望閣下速做決斷。」

  「如果在這麼慢吞吞的走下去，閣下的二十三師團也許可以堅持到阿爾山一線。但第八國境守備隊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堅持到阿爾山一線。第八國境守備隊雖說是旅團編制，但兵力和裝備根本無法與正規野戰旅團相提並論。要是再這麼走下去，第八國境守備隊就被耗光了。」

  「還有目前全師團蝟集在公路以及公路兩側行軍的方式必須要改變。這麼多的部隊蝟集在公路，以及公路兩側，那不是自己給飛機當靶子嗎？這裡距離阿爾山已經極近了，我們可以不用擔心抗聯的追兵。」

  到底是少將軍銜，千田貞雄少將的話一出口，與川吳雄人大佐給西原貫治帶來的壓力是絕對兩樣，千田貞雄既然開口了，就逼的原來還沉默中的西原貫治就算在不想表態，但也不得不表態了。

  良久，看了看抗聯已經完成這一波次轟炸後撤退，已經沒有了抗聯飛機的天空，西原貫治終於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道：「拼也是光，不拼也是光，反正在這麼下去拼與不拼都是光。與其暴露在這光禿禿無遮無擋的公路上，這麼一點點的被消耗掉，還不如拼一把。」

  見到西原貫治終於點了頭，千田貞雄和川吳雄人兩個對視一眼，都見到了對方眼中的放鬆神色。對於兩個人來說，不管怎麼說到了有半永備工事的阿爾山那裡，總比在這公路上只能被動挨炸而全無還手之力強的多。

  而且就是抗聯追擊下來，有了永備工事可以依託，也比現在丟光了幾乎所有迫擊炮以上火炮等重武器，就連步兵炮也丟了大半。最關鍵的是糧食也不多，補給已經出現匱乏的情況之下，和他們打野戰強的多。

  發了狠的西原貫治，倒也顯得乾脆，立即開始著手調整部署。一改原來由搜索聯隊打頭陣，六十四聯隊緊隨其後。中間是七十二聯隊的掩護師團直屬各部以及輜重主力、炮兵聯隊還有僑民。

  至於第八國境守備隊還有隻剩下一個步兵大隊的七十一聯隊，以及兩個輜重中隊和工兵聯隊這些非戰鬥部隊，則被他很不厚道的安排在整個行軍隊列的最後面，擔負掩護全軍撤退任務的行軍序列。

  將全師團三個步兵聯隊，輜重、工兵、搜索聯隊，外加已經成了徒手步兵的炮兵聯隊和第八國境守備隊分成三路。步兵聯隊和第八國境守備隊，以及炮兵聯隊，全部脫離公路在沿著兩側的淺山丘陵地帶向西南阿爾山方向行軍。

  而輜重、工兵和搜索聯隊，掩護剩下的僑民繼續走公路。在新調整的行軍序列之中，作為此次撤退總指揮，也就是大腦的師團部是絕對不能脫離戰鬥部隊，與那些非戰鬥部隊在一起的。

  所以在西原貫治中將的堅持之下，二十三師團部放棄了條件較好，但也是抗聯航空兵重點打擊目標的公路。轉為與右翼的七十二聯隊共同行軍。至於沒有了聯隊長照應，只剩下一個步兵大隊的七十一聯隊的在新調整的序列之中，還是被委以重任，為全軍總斷後、

  這次重新調整行軍序列，在千田貞雄少將的強烈抗議之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發生矛盾的西原貫治，沒有做的太絕。終於將第八國境守備隊由為全軍斷後的位置，改為右翼掩護全軍的行軍隊列。

  也難怪千田貞雄少將不滿意。七十一聯隊的兩個步兵大隊與聯隊長一同在牙克石一線玉碎，剩下的一個步兵大隊自然無法承擔掩護師團部的任務。而其實力同樣又不足以為全師團開路，那就只能留在最後掩護全軍了。

  至於去年相當一部分兵力被關東軍抽調走，但還一直沒有能夠補充的第八國境守備隊，則被西原貫治以補充七十一聯隊為藉口，強行與七十一聯隊臨時合併成一個步兵聯隊，一同為全軍斷後。

  這一點讓上至千田貞雄少將，下到普通士兵的第八國境守備隊全體官兵相當的不滿意。論重武器，第八國境守備隊眼下只有一個野炮中隊和一個速射炮中隊。論兵力，曾經七千之眾的第八國境守備隊，現在兵力只比一個聯隊多不了多少。讓第八國境守備隊為二十三師團斷後，這個做法可是相當的不地道。

  七十一聯隊你們二十三師團自己的建制部隊，用不用這個殘破的聯隊擔任掩護是你們七十一師團自己的事情。就是七十一聯隊僅剩的這一個大隊，都被炸光了，也和第八國境守備隊無關。

  但西原貫治將第八國境守備隊留在最後面，擔任掩護全軍的任務，卻是讓千田貞雄很是不滿。在抗聯隨時可能追擊而來的情況之下，這個走在最後面掩護全軍總撤退的部隊也就意味著隨時都可能為了全局而被犧牲掉。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也就等於用第八國境守備隊和目前僅有一個步兵大隊的七十一聯隊，換取二十三師團主力的生存，也就意味著很有可能第八國境守備隊會全軍覆滅。所以這種部署讓千田貞雄和他的部下很不滿意。

  但日軍到底服從性要比當時的中國軍隊強的太多了，儘管有些不情願，但畢竟第八國境守備隊還是歸屬二十三師團指揮的。儘管只是歸屬，並未納入二十三師團建制，但畢竟也是現在自己直接上級。

  尤其是補給都掌握二十三師團手中的情況之下，第八國境守備隊是敢怒不敢言。但這次調整行軍序列，千田貞雄是堅決不同意在將第八國境守備隊留在最後面。並揚言如果西原貫治不改變自己歧視國境守備隊的做法，他們就單獨行動。

  儘管千田貞雄少將的做法，讓西原貫治很惱火。但在川吳雄人大佐的勸解之下，最終還是同意了千田貞雄的要求。在調整完行軍序列的同時，西原貫治中將以二十三師團長的名義，給各個聯隊長下達了死命令，命令各個聯隊不要管天上抗聯的飛機，全軍以最快的速度向阿爾山撤退。而這個速度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