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可怕的對手

  搶修鐵路的幾個鐵道聯隊，在對方幾乎無限度兼不折手段的變著法襲擊之下整日奔波不說，人員與物資也損失慘重。經常是這邊剛剛修好，那邊又被炸毀。這邊鋼軌剛剛運到，那邊的枕木又被一把火給燒了一個精光。

  更讓搶修鐵路的關東軍直屬鐵道聯隊無法接受的是，那些襲擊者不僅炸光了濱綏線上珠河以東幾乎所有的鐵路橋樑和隧道。將枕木和鐵軌一把火燒了一個精光，還在路基上部上了大量的地雷。

  搶修鐵路的鐵道聯隊官兵，被埋設在路基上的地雷炸的死傷慘重不說。因為這些可惡的地雷，在加上那些可惡的小偷不時使用冷槍冷炮襲擊，使得鐵道聯隊在搶修鐵路的同時即要出動大量的人員和兵力排雷，又要派出部隊協同鐵路守備隊對沿線進行清剿，以保證搶修的安全。這麼一搞，安全性倒是上來了，但搶修工程進度大大的放緩。

  濱綏鐵路的全線中斷，使得前沿日軍各個師團，包括東寧地區的十二師團在內的十餘萬日軍彈藥、物資供應全部中斷。現在所有的作戰物資，只能依賴關東軍數量不多的運輸機和卡車來運輸。

  儘管在濱綏鐵路中斷後，梅津美治郎大將以最快的速度抽調關東軍，甚至滿洲國內所有的軍用、民用卡車，為在前方作戰的日軍提供補給。但一來關東軍的卡車數量有限，二來公路運輸也並不安全，同樣屢次遇襲。使得能補充到一線的物資成一個飛速下降趨勢，從原來到用多少補充多少，到現在只能用杯水車薪來形容。

  幾次進剿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滿洲軍警只得向關東軍總部求援。只是手中現在也沒有兵的梅津美治郎，大筆一揮將求援電報轉給了現在手頭上攥著的兵力，占據關東軍近七成的波田重一。

  可現在被前線幾乎快要糜爛的戰局弄的只恨兵少的波田重一，上哪去調集電報上要求的不少於兩萬的部隊去？別說兩萬人，就是一個大隊都抽調不出來。可不出兵又不行，濱綏鐵路可是整個戰區所有日軍部隊的大動脈。

  在前沿一個中隊都抽不出來的情況之下，無奈之下的波田重一隻能將留守穆稜的二十九師團的第十四聯隊加上十一師團最後留守在密山的三個步兵中隊組成一個支隊，由三十八聯隊長外立岩治大佐統一指揮，南下寧安、葦河、牡丹江一線對活動在那裡，現在已經有星火燎原之勢的一路軍進行清剿。

  三十八聯隊是第十六師團轉隸過來的，戰鬥力是組建二十九師團的三個聯隊中最強的。將三十八聯隊調派出去，應該可以遏制住那些沒有武士的精神，只會抽冷子打悶棍的小偷對鐵路線的襲擊。

  調兵的電報發出去後，波田重一沮喪的一屁股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半天沒有說話。後方不斷遇襲，前方接連失利，讓他的身心已經是極度疲憊。戰役從打響到現在，這才幾天，第十師團兩個聯隊全軍覆滅，師團長生死不知。

  第六師團全線崩潰，兩個聯隊已經全體玉碎，逃出來的人不足一個中隊。一個聯隊還在苟延殘喘，雖然依靠航空兵的全力支援，還在勉強的維持。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作為一支成建制的部隊存在的時間已經可以說倒計時了。

  從十三聯隊長島坪文雄大佐剛剛發過來的訣別電看，在對手優勢炮火和兵力的全力攻擊之下，被合圍在勃利中部山區的他們繼續存在的時間已經不能用天來計算，只能用小時來計算了。

  「情報，該死的情報。關東軍情報部門的人統統該切腹向天皇陛下謝罪。到現在對方的兵力、裝備究竟有多少還沒有搞清楚。難道出現在戰場上的那些火炮，尤其是大口徑的火炮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還有那些不斷增多的兵力。」

  波田重一心中又一次不止一萬遍的咒罵什麼都沒有摸清楚的關東軍情報部門時，第五軍直屬野戰情報第一中隊長橋本龍一少佐在喊了一聲報告後，直接走了進來。他是整個第五軍唯一一個除了參謀長田坂專一之外，可以隨時走進波田重一辦公室的人。

  見到進來東橋本龍一少佐，波田重一擺了擺手道：「說吧，又有什麼報喪的消息？你就直接說吧，我現在對一個聯隊以下的損失已經完全的免疫了。壞消息聽的太多了，我現在已經麻木了。」

  橋本龍一少佐看了看無精打采的波田重一，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閣下，剛剛航空兵傳來消息，第十三聯隊方向已經沒有了抵抗的跡象。十三聯隊沒有能突出來，也沒有能堅持到援軍趕到。也就是說第六師團作為皇軍的一個建制師團，現在已經徹底的被消滅了。」

  本來以為波田重一會為整整一個師團的損失而大發雷霆的橋本龍一少佐，卻愕然的發現眼前這位中將閣下卻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波瀾。就好像損失掉的這個第六師團不是皇軍的部隊一樣。

  看到橋本龍一臉上的錯愕表情，波田重一站起身來走到窗子前，看著窗子外牡丹江那條主幹道，沉默良久才道：「這場戰役從一開始我們就處於被動，打到現在就連作為預備隊的二十九師團都投入了，卻依舊未能改變被動的局面。」

  「從現在的態勢發展來看，從戰略上我們徹徹底底的輸了。他們從去年所謂的秋季戰役一結束，他們就在算計我們。隱藏兵力、裝備，有意的示弱於我們。情報上，我們至今未能摸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兵力、裝備。」

  「上千門七十五毫米以上口徑的火炮、前後相加至少已經累積到十餘萬的兵力，這些都是我們一無所知的。等我們了解到，卻是已經到了戰場上。橋本君，你是軍人，是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的最優秀畢業生之一。憑空多出來的這幾萬人出現在戰場上，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我們已經習慣了用老思維去對付這些支那人。在面對這支狡詐而又頑強的反滿武裝時，我們更多還是再用當年看支那政府軍，還有所謂的抗聯的老眼光去看待。支那有一句話叫做走一步看三步，帝國能從當年如此的貧弱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眼光的長遠。」

  「帝國做事一向深謀遠慮，這次卻是栽了大跟頭。我們一向以情報工作縝密著稱，可這次的結果你也見到了。我心中總影影有種感覺，他們中一定有一個對我們知之甚深的人。他們的每一步計劃針對性極強。」

  「他們欺騙的戰術不僅僅欺騙了關東軍情報部門，就連他們自己人都不清楚。第八師團在作戰中俘獲了他們一名所謂營政治教導員一類的政工人員，審訊結果你也看到了。除了他自己直屬部隊之外，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所屬部隊的總兵力究竟有多少。」

  「這是一個可怕的人。他將我們每一步的都看的清清楚楚，皇軍的技戰術特點幾乎可以說了如指掌。我們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被放在顯微鏡下一般，被看的太透徹了。他們不僅在戰略上，完全針對我們的弱點來。甚至在戰術和武器裝備上，也是專門針對我們的而來。

  「戰術上、戰略上我們幾乎完全處於被動，他們對我們研究的很透徹。而我們對他們除了表面上的那些東西之外，深處卻一無所知。到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的裝備從何而來，那麼多的武器彈藥補給從那裡來？他們兵工廠一年生產的裝備有多少，都一無所知，我們如何去改變被動局面。從這一點上，我們徹徹底底的輸了，輸的還相當的乾淨利落，甚至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

  橋本龍一少佐聽到波田重一的話，連忙立正道：「中將閣下，我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的。這次他們一下子能擴編這麼多的部隊，武器居然沒有任何的短缺，這並不是他們軍工廠產量已經可以滿足其需要，而是有外援渠道。」

  說罷橋本龍一少佐走到門外，向外揮了揮手，身後的兩名士兵將幾件東西放在了波田重一的辦公桌上。

  波田重一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那些武器，皺了皺眉頭：「這些東西怎麼一回事？有什麼特殊嗎？這都是支那政府軍一直作為制式裝備使用的德式步槍，還有我們制式的三八式步槍嗎？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話音剛剛落下，波田重一的眼睛突然落到一個口徑不小，卻是上下直通外加沒有底的粗管子身上，拿起來仔細瞧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他指了指這個外形很普通的管子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火炮？我還第一次見到這種兩面通透，連一個底座都沒有的火炮。」

  「這種火炮的口徑倒是不小，這連一個基本的炮架子都沒有，怎麼用？難道是打天上的鳥嗎？我在陸軍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武器。這也是從他們手中繳獲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