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只能口頭傳達的密令

  楊震的這條命令很簡單，沒有一句廢話，重點則只有一個事情。那就是對於這個第六師團，一個俘虜也不要，就算級別再高的俘虜也不要。

  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也就是包括他們的中將師團長在內的所有大小軍官和所有官兵，戰鬥結束後一個活的都不要。還有打掃戰場的時候，將日軍屍體上的所有照片全部收繳上來，一張也不要落下。

  一號那個貼身警衛員再三警告他，這個命令只許口頭傳達，絕對不許形成任何書面的命令。同時強調，這個命令不僅僅是他們，所有即將投入對第六師團作戰的團以上指揮員，已經全部都清楚。

  剛開始受過多年優待俘虜教育的易良品對這個絕密命令還很反感。但在打掉了日軍部署在南線的兩個中隊後，看到隨行的軍區情報部的工作人員，從那些屍體上搜出來的照片後，易良品在心中震怒的同時，對楊震這道違反紀律，在他看來更違反道德的命令默認了。

  照片上那些血淋淋的自己的骨肉同胞被像豬狗一樣屠殺，自己的姐妹同胞被像妓女一樣隨意**並被拍成照片的場景。即便是久經戰陣，心裡素質極為過硬的他，見了也一陣陣的毛骨悚然的同時，內心的羞辱與痛心交織著。

  而一張照片上顯示的中華門這個南京的標誌性建築物，旅政委明白無誤的告訴他，這就是中國的首都南京。這些照片上那些南京的標誌性建築，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些都是第六師團在攻占南京後，對那裡的老百姓犯下的暴行。

  也許是巧合，除了那些參加過南京之役的老兵隨身攜帶了大量自己拍攝的照片之外。被易良品打掉的這兩個由相當一部分非戰鬥人員拼湊的中隊中，就有幾名第六師團的新聞檢查官和戰地攝影師。

  那幾個參加過南京之役的攝影師，當初為了宣揚所謂皇軍赫赫軍威，拍攝了大量的屠城照片。而那幾個新聞檢查官身上也有大量被沒收來的下邊官兵自行拍攝的照片。而此時，這些照片幾乎都被易良品完整無缺的繳獲了。

  雖然早在關內的時候，他便已經聽說過日軍在攻占南京後的暴行。但畢竟當時不在南京，對於這種公然屠城的暴行，並沒有真實的感受到。今天見到這些照片後，他才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禽獸不如，天人公憤。

  易良品在繳獲這些照片後，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將這些照片給各連以上幹部傳閱一遍後道：「對待一支這樣的野獸成性，屠殺我無數骨肉同胞的獸軍，該怎麼做你們應該知道。」

  實際上易良品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照片會給長途奔襲後，已經疲憊不堪的部隊士氣帶來這麼大的影響。當這些照片上面的血腥在部隊中傳遍後，整個五旅迂迴部隊的士氣可謂是達到了頂點。大家都摩拳擦掌的準備用這些獸軍的人頭祭奠南京那些死難的同胞。

  至於眼前的這些第六師團的官兵，是不是當年在南京屠城的那些，就沒有人去想了。在楊震打著教育部隊勿忘國恥，加強民族自豪感和增強民族自信心的幌子之下，變相拼命灌輸的仇日理論之下，在加上大部分人的自身遭遇，全軍上下本來對日本人就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這一下子再見到這些照片後，幾乎全軍上下所有官兵心中那股子對日本人的恨意完全被激發出來，這一戰打的是酣暢淋漓。全軍上下沒有一個人退縮，犧牲的戰士都是倒在衝鋒的路上，沒有一個人畏縮不前。讓小鬼子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中國人的血性和決死精神。

  實際上易良品猜測的沒有錯，第六師團部不僅僅有町尻量基這條黃金版的大魚，還的確又來了一條大魚。不僅又來了一條大魚，而且這條大魚的身份還相當的不低，是堂堂關東軍第五軍少將參謀長田坂專一。

  接到町尻量基半是威脅，半是懇求的求援電報後，波田重一對於第六師團已經陷入山窮水盡地步的狀況大吃一驚。對於第六師團遭受到對手優勢兵力和火力的圍攻他知道，但對於第六師團僅僅在一天的時間之內，便落得如此境地卻是相當的詫異和震驚。

  為了使得第六師團擺脫困境，波田重一除了在一線各師團已經全部投入到戰鬥中，短時間之內無法抽調任何部隊對第六師團進行增援的情況之下，緊急從二十九師團抽調一個加強聯隊從穆稜經寧安星夜兼程西進增援之外。

  還在依蘭南部炮聲重新響起半個小時之後，第一時間便派出第五軍參謀長田坂專一少將不顧夜航危險，立即乘坐一架起降距離短的小飛機前往第六師團司令部摸清楚，第六師團是否真的已經山窮水盡。

  到不是波田重一不相信町尻量基和第六師團。而是眼下幾個師團雖然表面上看是各自為戰，實則是起到一個相互配合的作用。無論第六師團被全殲，還是南撤，勢必要造成整個日軍防線全部動搖。事情的嚴峻性，讓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在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情況之下，剛剛開始進行夜間飛行訓練，幾乎沒有任何導航設施的日軍駐紮穆稜的航空兵，只能冒險抽調了一架性能最好的九八式偵察機，和一名最優秀的飛行員運送這位倒霉的參謀長閣下連夜飛往由家溝第六師團司令部。

  好在這名飛行員技術確實精湛，而且由於前些日子對這一帶進行過偵察，對這一帶的地形也相對熟悉。知道這一帶的山區最高也就在六七百米左右，所以一直在八百米的高空飛行倒也安全的抵達了第六師團指揮部。

  只不過降落的時候，雖然町尻量基集中了師團部所有的汽車，以及兩部移動式探照燈為這架飛機照明。但奈何山區平地的距離實在有限，儘管這名飛行員盡了最大的努力，這架九八式偵察機在降落的時候也因為起降距離過短而差一點沒有撞山。

  心有餘悸，差一點上了西天的田坂專一少將在下了飛機後，第一個決定就是明天早上天亮之後，再回去。至於今天晚上打死都不在乘坐這種該死的飛機了。自己是軍少將參謀長，不是那些陸軍飛鳥。

  被嚇到了的田坂專一不知道，正是他的這個決定卻恰恰的要了他的命。在他與町尻量基研究第六師團下一步作戰方案，以及如何才能使第六師團脫困的時候，易良品帶著先頭營已經趕到由家溝外圍，並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三門山炮就部署在距離他們一千米的地方。

  原本在田坂專一少將抵達之前，町尻量基為了保護師團部的安全，將警戒線放在外圍兩千米的距離。但在聽到這位少將參謀長抵達後提出的保護好這架飛機，明天必要的時候，師團長閣下和我還要乘坐他返回軍司令部向司令官閣下匯報，實際上這個參謀長為自己在形勢敗壞到無可挽回餘地時，可以公然丟下部隊自行逃跑找的一個良好藉口要求之下。

  心有靈犀的町尻量基自然不會將參謀長的好意放過。他以最快的速度將部分外圍部隊抽調回來，沿著參謀長閣下，實際上是自己在關鍵時刻逃命的座機周圍，部署了一條牢固的保護圈。

  為了明白投桃報李這個道理的町尻量基，由於抽調了半個中隊用來保護這架飛機，而使得警衛兵力有些不足。他將師團部的警衛部隊向南收縮了一千五百米，至師團部外五百米的距離。而向北、東兩個方向的警戒則延伸了五百米，以避免對方小股部隊的滲透。

  之前他雖然接到左翼部隊一支敵軍突破了第六師團與十四師團的結合部，向南穿插的報告。但後續的報告卻無一例外的證實了這股近萬人的敵軍的目標並不是第六師團，而是在自己西邊的第十四師團。

  而易良品在迂迴的時候，動作過于謹慎。沿途又都是山高林密的地區，雖然給迂迴帶來了不小的困難，但無疑對他們的迂迴也起到了掩護作用。沿途偶爾遭遇的日偽軍小股部隊大多又沒有通訊設備，使得他們的迂迴行動町尻量基一直沒有發現。

  也許認為自己身後不可能出現對手部隊，也許認為對手將主要兵力都投放在自己的正面和右翼。只將注意力放在了北線和西線，而對一直平靜的南線沒有引起絲毫注意町尻量基，卻沒有想到對自己最致命的打擊恰恰來自他最輕視的南線。

  正當差點在降落的時候被摔死的田坂專一聽取第六師團參謀長石川浩三郎大佐，主要在一線指揮作戰的四十五聯隊長池田純久關於戰況的匯報時，師團部南邊的一聲突然響起的槍聲讓幾個人愣住了。

  還未等他們從這聲古怪的槍聲中清醒過來，一陣密集的炮彈便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伴隨著這陣子突然打來的炮彈，由家溝這個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周圍響起了密集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