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家人與親情
2023-11-09 11:50:31 作者: 風雪雲中路
給了與黑河日軍對峙的二分區極大的協助,牽制了日軍第一師團大部兵力無法西進。極大的減輕了楊震西線的壓力。而自身則在日偽軍優勢兵力的圍攻之下幾乎全軍覆滅。
三路軍總指揮、繼任參謀長馮治綱、副官長祁寶賢,三支隊參謀長李靖宇、黨委書記韓玉書在苦戰之中相繼犧牲。三支隊政委徐澤民、副支隊長朴德松被俘後,相繼犧牲在日偽的監獄之中。
等三路軍的餘部在政委馮仲雲、王明貴的帶領下撤到烏雲境內後,出擊時的近千人已經剩餘不到百餘人。高級將領除了三支隊長王明貴、九支隊政委王均之外,幾乎全部犧牲。
來年三路軍為了配合吉東軍區作戰,付出了幾乎全軍覆滅的代價。這些現在還是楊震還沒有想到的。他現在想到的是主力損失過半,再無作戰能力的三路軍北撤後,對自己下一步內外線協同作戰的計劃影響。失去了三路軍的策應,整個西部的防線將壓力大增。
看著地圖,對於整個西線現在很不利的局面,讓楊震的眉頭不由緊緊的皺起。他在考慮是不是以軍區副司令趙尚志為主要指揮員,以撤到根據地內的三路軍部隊為骨幹,抽調一批精幹的部隊,以及部分經驗豐富的指揮員,編組一支外線作戰部隊。
在戰時以根據地為後方,向西越過老爺嶺,深入敵軍腹部開展敵後游擊戰。以配合正面戰場,牽制日軍駐齊齊哈爾的第七師團兵力,使其無法西調。並分散駐紮在偽黑河省第一師團的兵力。這支規模註定不能太大的部隊,在日偽重兵之下的生存情況卻是讓他又極為猶豫。
就在楊震琢磨不定的時候,門外小虎子的報告聲打斷了他的思路。聽到小虎子的報告,楊震將已經被自己標上了不少東西的地圖收了起來。不管那個楊繼財是不是這個時代自己的弟弟,不該讓他知道的東西,還是不該讓他知道。
看著不知道因為什麼又將自己找來,而顯得有些緊張的楊繼財,楊震遞給他一杯水後道:「放鬆,不要緊張。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家庭的情況。你父母現在的身體怎麼樣,還好吧。弟弟、妹妹都讀書沒有?學習怎麼樣?」
聽到楊震是想問自己家庭的情況,楊繼財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明白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首長為什麼如此關係自己的家庭,但楊繼財還是連忙道:「父母身體尚好,還在經營家裡的糕點鋪子。雖然經營慘澹,但也勉強餬口。」
「比我小一歲的弟弟今年國高畢業後,因為父母年齡見大,精力遠不如以前。我又被徵集了國兵,家裡又有生意需要照顧,便放棄了已經考上的哈爾濱工業大學,沒有在讀書。輟學在家協助父母經營鋪子。我在臨走之前,父母做主還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他在國中的同學,今年年底就成親。」
「妹妹還開原女子國民中學讀書,學習成績極好的,今年也考上了國高。家父母準備讓她國高畢業後靠奉天醫科大學。一是當醫生,生活有保障不說,將來也能找一個好娘家。二離家也近,方便照顧。一個女孩子嗎,太遠了總歸還是讓人不放心的。」
聽到楊繼財回答,楊震不由得豎起大拇指道:「你們家五個孩子,最少的都念到了國高,真是了不得。要是沒有九一八事變的話,你們一家要出五個大學生的。真想見見這二位老人家。」
楊震的誇獎,讓楊繼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首長,我父母親都喜歡讀書,也算半個讀書人。闖關東之前,我父親在山東還讀過一年的師範。剛到開原的時候,當過一段時間的小學老師。」
「我母親是旗人,外公是滿清的舉人出身,曾經擔任過一段時間的知縣。她在奉天省立師範女子學校畢業後,一直當老師。後來九一八事變後,因為不願給日本人效力,幫他們推行奴化教育,才辭職在家幫助父親打理生意。」
「我父母一向很重視我們兄弟姐妹的教育,無論再難沒有停止過我們的學業。九一八事變後,大哥進關一去再也沒有回來。二哥又犧牲在了遼南。父母便將希望都放在了剩下的我們身上。」
「他常和我說,不要管日本人搞什麼教育,但一定要把知識學到手。小鬼子總有一天會被趕跑的,這個滿洲國不會存在一輩子。我們只有把知識學到手,才是真正的報效國家。所以他一直鼓勵我們好好學習。」
他的話音落下,楊震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沉默的盯著他看了好大一陣後,最終才下決心問道:「你現在對你的那位大哥還有沒有印象?哦,就是見了面還能不能認出來他。」
聽到楊震提起離家已經整整八年的長兄,楊繼財搖了搖頭,眼圈卻有些發紅道:「我大哥離家的時候我才十歲不到,這已經八年多沒有見面了,我現在只記得我小時候他的樣子。我記得他不愛笑,很倔強。犯錯誤被我爹打手板的時候,總是一言不吭。既不叫疼,也不求饒。」
「八年過去了,恐怕現在就算是見面恐怕也認不出來了。滄海桑田,誰又能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不過我爹娘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們心裡一直惦記著他。我爹一提到他總是唉聲嘆氣的,娘也經常因為想他和二哥偷偷掉眼淚。」
「我和幾個弟弟妹妹也很想他。那時候娘還要上班,爹又忙著生意。我和幾個弟弟妹妹都是他和二哥一手帶大的。我們幾個學習也是他給打下的底子。只要有空,他們就領著我們認字、讀書。」
說到這裡,他從身上的軍裝裡面掏出兩張照片放到楊震的面前道:「首長,這裡面的一張是九一八事變前,我大哥最後一次回家時全家拍的全家福。還有一張是我國高畢業後,全家拍的一張照片。」
接過遞過來的照片,楊震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沒有拿起照片,而是對著楊繼財強制笑了笑道:「這麼晚把你找來,麻煩你了,小楊同志你先回去休息吧。照片先放在這裡一夜,明天早上我再給你送去好嗎?我保證絕對不會弄壞或是弄丟的。」
被楊震要照片的舉動弄糊塗,搞不明白首長為什麼對自己家人這麼感興趣的楊繼財雖然有些不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楊繼財走後,楊震拿起兩張照片仔細看了一遍後,心裡卻是很激動。沒錯,站在第一全家福照片上那兩位老人身邊的長子,就是現在的自己。而照片上這一時代母親沒有按照慣例正面對著鏡頭,而是頭微微的側著,一臉溫柔望著站在她身邊的自己。
而第二張照片上的父母卻顯得比第一張蒼老了許多。母親眼中的溫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絲抹不去的惆悵。第一張照片上烏黑的頭髮,也蒼白了一大半。看著照片上,這一時代的母親,楊震的心中不知不覺的產生了暖暖的感覺。
看著照片上母親溫馨的目光,楊震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充滿了淚水,一滴滴的掉落在照片上。儘管他知道這算不上自己的親生父母,但照片中母親看向兒子時,無法用語言表現出來的愛,卻是讓自幼便沒有母親的他那麼的渴望。
在後世,楊震是烈士遺孤。父親是兩山輪戰的最後一批上去的部隊中為數不多的幾個烈士。在一家政府賓館擔任主管的母親在父親上前線後不長時間,丟下還不到兩歲的他,和一個港商跑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楊震自幼是在姑姑身邊長大的。姑姑家雖然清貧,但善良的姑姑兩口子卻比自己親生孩子還要疼愛他,給了他自幼缺失的母愛。但無論姑姑再怎麼疼愛他,也代替不了母親在一個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儘管高中時品學兼優,是自己城市那個重點高中的學習尖子。但為了不拖累在當時教育產業化的環境下,學費漲的比工資還快的大形勢下。下崗後幾千塊的買斷錢一直沒有領到,供三個孩子上大學已經實在無力支撐的姑姑夫妻,楊震高中畢業後,沒有考大學而是選擇去當兵。很有心勁的他不甘心做一輩子打工仔,想在部隊這個強者的世界闖出一片天地來。
楊震當兵後,很細心的。一個月的十幾塊津貼他從來不捨得花,都攢到一塊郵寄回去給姑姑、姑父,供兩個表姐讀書。而可笑的是,他這個烈士遺孤,卻因為他那個十多年沒有見過的母親原因,一直得不到國家規定的任何補助。
將他母親拐走的那個香港人,靠著在大陸發家,當時已經一個有名的億萬級富豪。僅僅在他所在的城市,就大手筆的購買了好幾個工廠。姑姑找了民政部門幾次,卻就是拖著不給辦。還笑話有一個億萬富翁的繼父,還惦記著國家那幾個錢。
楊震在考上軍校後,他那個即便隨著後夫與他在一個城市同住,但對他卻始終避而不見,甚至問都沒有問起過的母親卻突然來找到他。除了對當年拋棄他痛哭流涕表示懺悔外,還一而再的說要將他帶到香港享福。
當冷靜的楊震知道了多年對他不聞不問,此時卻突然來找他的母親真實意圖後,卻已經徹底的心灰意冷了。
母親來找他,不是想要真的去彌補母愛,更不是因為對這個自幼便被他拋棄的兒子還有哪怕一絲感情。來找他唯一的原因是因為他那個同母異父,除了吃喝嫖賭之外,什麼都不會,但卻是他那個所謂繼父唯一繼承人的弟弟在深圳出了事情,在夜總會與人爭風吃醋打死了人。
他們聽說一直在窺視他們財產的親戚已經找到黑社會,想要在監獄裡面將楊震的那個草包弟弟給弄死,以便以旁支的身份過繼他們家龐大的資產。為了保證這個兒子的安全,便想出了讓長的有七分相似的楊震去頂罪,好保住他們那條根。原因很簡單,他沒有繼承權,那些人不會對他下手。
看著在自己面前發誓只要他答應代替他那個弟弟投案自首,就馬上給他辦理香港永久居留權,並在出獄後會分給他繼父公司的一年可以得到五百萬港幣分紅的百分五股權,還送他去美國留學。而且馬上給他失業的姑姑和姑父安排一份輕鬆而又薪水優厚的工作。
並排著胸口保證,這次頂罪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那邊他們已經將那邊公檢法的人都買通了,只要進去應付一兩年,就保證以保外就醫的名義把他給弄出來的母親和繼父拙劣的表演,楊震的心徹底的死了。
楊震很聰明,儘管母親與繼父說的不多。但他卻依舊從有限的話裡面得出一個結論,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有人故意布置的一場局。他那個草包弟弟在深圳打死人一事,恐怕也是上了人家的圈套。他們不是讓自己去頂罪,而是拿自己當誘餌,想要逼著背後的人現身。
用他這麼一個外人,要比用自己兒子可放心的多了。最起碼不用擔心自己兒子的小命會不會受到威脅,而不敢放開手腳。否則以他們將公檢法從上到下都買通了的手眼通天本事,那會擔心他們寶貝兒子在監獄裡面的人身安全?
自己死在裡面,對於他們來說什麼損失都沒有。反倒讓他們以此為把柄,藉機清洗那些想要霸占他們家財產的親戚。若是自己不死,僥倖出來。那點空頭支票說認帳就有,說不認帳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短短的時間之內,就看出母親和繼父內心真實想法的楊震反而顯得很平靜,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總算見到什麼叫不擇手段,見識到了人性的陰暗面了。」便轉身離開了。
自此以後,直到出事,無論他那個名義上的母親找過他多少次,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薄情的母親。要不是他在軍校,繼父的手還伸不進來。恐怕他那個已經快要氣瘋了的母親和繼父會想一切辦法對他施加壓力。
曾經自幼便被拋棄,長大相見後又被母親的無情弄得徹底心死的他。此時見到照片上這一世的母親眼中那對子女無言的愛,讓內心一直渴望母愛的他心情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