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是牢騷，但也是實情

  作為軍區各級部隊中，唯一防區面對三個日軍師團的四分區，現在可以說已經成了整個南部防線的重中之重。而四分區沒有像前面組建的三個分區那樣的老底子，別說基幹團，就是縣大隊都沒有一個。分區班子幾個主要成員又都是新搭配到一起的，之前彼此並不算很熟悉。尤其還攤上了一個上來敢把天捅個窟窿的司令員。

  部隊從上到下，包括領導班子成員都是清一色的新人。雖然楊震在編組四分區部隊時候已經盡力抽調老兵，但在眼下部隊正擴編的時候，老兵哪兒都缺的情況之下，也只能說是適當的照顧。在加上今年移民的重點也在四分區，所以楊震急著趕往四分區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沒有告知四分區班子成員的前提之下，楊震抵達寶清後，卻不想自己被放了鴿子。整個四分區司令部只剩下一個剛剛由二分區基幹團團長任上調任四分區參謀長的隋長青在留守，其餘的人居然一個都不在。

  直到從被楊震未事先通報，悄無聲息的抵達嚇了一大跳的韓仁和緩過神的匯報中，楊震才知道四分區政委黃玉清和分區政治部主任彭施魯正在按照軍區統一部署，下去部署移民工作了。而軍分區司令員杜開山則帶領新編成的獨立一團、二團在寶清與勃利交界的山區進行整訓。

  楊震聽完隋長青的匯報，不禁有些皺起眉頭的道：「也就是說你們分區與敵對峙的寶清南部、饒河東部、勃利北部這麼大的地區，現在加起來也只有一個獨立團的兵力在防禦？這麼長的戰線上，就部署了一個團的兵力。如果虎林、密山之敵此時趁虛北上怎麼辦。你們拿什麼去防禦？」

  對於楊震的質問，隋長青搖頭道：「司令員，這個我們杜司令已經有了準備。二縱的五旅、六旅的一個團此時就在我們寶清與饒河交界的地方進行訓練。在分區主力整訓期間，他們會接替我們在寶清、饒河方向擔任防禦的。」

  「杜司令與二縱的王司令已經商量好了。二縱隊駐紮在分區內的部隊與分區部隊交替擔任與敵對峙地區的防禦，而其他時間則換班整訓。也就是說現在分區唯一在前邊的獨立三團，只負責勃利一線的防禦。」

  「這樣一來，既能保證一線兵力充足，又可以使各個部隊都能得到充分的訓練時間。只是我們杜司令說了，實際上換那個部隊都一樣。一個團平均下來，新兵占了大多數。就算部署到一線陣地，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說，還得看著這些新兵別跑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在一線陣地上只放小股部隊作為疑兵。至於主力，則抓緊一切時間整訓。爭取三個月之內完成全訓，五個之內形成戰鬥力。」

  聽到隋長青原封不動轉達杜開山的原話，楊震也不禁莞爾。他知道杜開山說的雖然不能說一點牢騷沒有，但卻都是實情。組建四分區的部隊，除了主力下來的七個連之外，就是以一分區原基幹團戰後剩下的半個團。用來擴編部隊的骨幹加一起還不到一個團的兵力。

  這點部隊要擴編為三個獨立團，就算新兵主要依靠軍區提供，但在短時間之內要想形成戰鬥力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四分區三面受敵，與其他幾個分區相比壓力是最大的，周邊敵情也是最嚴重的。

  四分區是完全在新解放地區組建的，所轄地區沒有一個縣是老根據地。即沒有各分區原有的基幹武裝，更沒有縣大隊一類的地方武裝。可謂完全是白手起家。而主力在也同樣擴編的情況之下，也不可能抽調出太多的老兵給予支持。

  這種情況之下，要說他杜開山一點怨氣都沒有，這恐怕不太可能。不過也正是因為形勢比較嚴峻，楊震才將杜開山放到這裡。要是敵情不嚴重，一點壓力都沒有。就算他杜開山想來，楊震還不見得會派他來那。

  不過對於杜開山能夠主動與在四分區轄區內整訓的二縱一部進行協防，這一點楊震還是相當滿意的。這樣雖然牽扯了二縱的部分精力，但卻也有效的彌補了部隊在急需訓練情況之下，無法有效的擔負防禦的不足。

  想到這裡，楊震略微的琢磨了一下後道：「你們能想到這些很不錯。看來我將他調任四分區任軍事主官，這個將是點對了。這樣，你別告訴杜開山我來了。一會你派一個參謀帶著我去找他。還有，他最近的情緒怎麼樣？」

  對於杜開山現在的情緒是楊震最關心的地方，要是他不能在最短時間之內從家庭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就算楊震再器重他，也只能換人了。

  聽到楊震的話，隋長青連忙道：「杜司令員的情緒到還算不錯，平時倒也沒有什麼異常。就是一到了訓練場上，就跟發了瘋一樣。別說那些新兵，就是老兵都有些受不了。說他現在的訓練強度比在群策山的時候還要高。要不是他警戒的嚴，選擇的訓練地點又隱蔽，恐怕早就出現逃兵了。」

  隋長青絲毫不敢隱瞞的將杜開山現在的情況如實的匯報。倒不是有意的打自己司令員的小報告，只是他知道楊震的脾氣秉性。在作戰與訓練的問題上，你要是實話實話，只要別太出格，基本上沒有問題。要是隱瞞什麼，一旦被他知道了，挨罵都是輕的。弄不好會一撤到底。「

  只是隋長青的回答，讓楊震在鬆了一口氣的情況之下，又多少有些不放心。更加堅定了他親自去看看的決心。謝絕了隋長青吃完飯休息一天後再走的建議，楊震讓他立即派人帶自己去。

  見到司令員連休息都不肯休息的便要趕到分區部隊訓練地，隋長青不敢拖延，派回來領取補給的分區司令部作訓科長親自帶路，領著楊震去找杜開山。在楊震走後，猶豫了一下，隋長青雖然服從了命令，沒有通知杜開山，但卻將司令員抵達一事告訴了正在下邊主持移民工作的黃玉清。

  黃玉清聽到司令員來到四分區後只是稍作停留後，便趕往杜開山親自選擇的分區秘密訓練基地後。立即將手頭的工作移交非彭施魯後，自己則帶著幾個警衛員急忙的趕回了位於寶清縣城的分區司令部。

  熟知楊震脾氣的他返回後，沒有去追楊震。而是立即將杜開山帶過來的原三旅警衛連，現在的分區警衛連派了出去，對整個縣城進行了嚴密的警戒和控制。這裡距離日軍控制的寶清七星河以東地區還不到五十餘里。

  加上主力都還在山中駐訓，前邊警戒兵力單薄，日軍部隊說話就到。如果司令員在寶清期間遭遇到日軍襲擊，那樂子可就大了。況且寶清才解放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算日偽軍明面上的清除，但潛藏在水面下的不見得一下子都肅清。

  他知道司令員在檢查完分區部隊後，一定會返回寶清縣城的。必須保證司令員抵達寶清視察的消息一絲一毫都不能外泄，以及絕對的安全。黃玉清在趕回分區司令部後第一時間便下了這個決心。

  正向寶清、勃利交界山區四分區駐訓基地趕去的楊震，自然不知道在他離開寶清縣城後，黃玉清已經調集最可靠的一個連將不大的寶清縣城嚴密的控制起來。

  當趕到距離寶清縣城足有四五十公里遠的，四分區位於寶清西部老禿頂子山與蘭棒山之間的駐訓地還有一段路程時，楊震就聽到了山中隱隱約約傳來，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只要當過兵的人一下子就能聽出來的的密集槍炮聲。

  而進山後一路的暢通無阻，連一個遊動哨都沒有遇到，更讓楊震更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這個杜開山怎麼會這麼大意？從槍聲來看，自己應該已經接近其駐訓地，但這一路上別說巡邏隊，就連警戒哨都沒有一個。」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琢磨杜開山怎麼會如此大意，他的思路就被看著前邊馬上就要抵達駐訓地了，因為平安抵達而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四分區作訓科長給打斷了。

  這個奉命帶領楊震去分區駐訓地的作訓科長聽到槍聲後，勒住了疾馳的坐騎馬，轉過頭道：「司令員，這還有十餘里就到地方了，您是不是歇一歇？。咱們這一口氣跑了將近七八十里地了，也該讓馬力恢復一下？現在聽山裡的槍聲，說明部隊正在組織訓練。您又不讓事先通知，這萬一出現誤會就麻煩了。」

  這個被杜開山從三旅帶過來的作訓科長能力怎麼樣不知道，但察言觀色倒是有一套。在請示是不是休息一下時，看到楊震深深皺起的眉頭，馬上就明白了司令員心中在想著什麼，連忙道：「司令員，這裡離駐訓處大約還有十一二里，在往前走大約一里就遇到前哨陣地了。」

  「部隊新兵太多，有限的老兵大多數又要留在一線陣地監視日軍行動。剩下的除了參與訓練之外，還要負責看管新兵，人手實在不足。杜司令沒有辦法，才將警戒陣地放到了營區十里距離。」

  「不過這裡的警戒陣地都是杜司令親自布置的。除了暴露在外的明哨之外，無論白天黑夜也都布置了潛伏哨和暗哨。另外從第一道警戒陣地一直到營區，十里路上一共布置了五道警戒線。各警戒線之間全部安裝了野戰電話。如果出現敵情，基地里第一時間接到報告。」

  「再加上這裡是原來二路軍的老游擊區，是二路軍總指揮部和吉東省委在寶清的主要活動區域。也是鬼子歸屯並戶的重點地區，周圍方圓幾十里內都沒有人煙。所以警戒線雖然設置的近了些，但是安全上卻是沒有問題。」

  「司令員您不知道，去年年底，總指揮就是由這裡轉移到老黑頂子秘營與您匯合的。在這之前，原來二路軍可是在這裡活動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對這裡的地形、民情都很了解。所以杜司令將分區十幾個原二路軍出身，在這裡打過游擊的幹部都安排到警戒陣地上。這些人可以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來人是陌生人，還是本地的居民。」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後道：「司令員，您不知道。總指揮在去年撤離寶清的時候，留下了一批精幹的人員重新組建了寶清、勃利兩個縣委。我們這次重新打回來，這些人員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寶清境內的日偽特務組織沒有撤走的，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打掃乾淨。」

  聽罷作訓科長的解釋，楊震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後道：「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會，你親自去找杜開山。見面的時候，就說我來了。讓他不要帶人，只帶你一個到這邊來找我。」

  「至於你們那個駐訓基地，我就先不去了。除了這些，什麼都不要說。另外，我交待你的事情，你要單獨和他說。除了你和他之外，我來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

  楊震的這個舉動讓這位作訓科長多少有些摸不到頭腦，但學過保密工作的他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在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安置好楊震一行人後，立即上馬到前邊山中去找杜開山去了。

  等杜開山接到報告急忙趕過來的時候，楊震只帶了小虎子和一個參謀，一邊站在在老禿頂子山頂上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舉著望遠鏡正觀察著地形。一邊不知道在圖上畫著什麼。而向來跟他形影不離的貼身警衛排卻被他留在了山下。

  見到楊震只帶了兩個人暴露在山頂的開闊地上，杜開山連馬都來不及拴，直接將馬韁往身後一丟，連忙帶著被楊震留在山下的警衛排趕上了山。

  到了楊震身邊，杜開山連禮都沒有來得及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指揮警衛排沿楊震的身邊布置好警戒。直到楊震身邊基本上沒有留下死角後，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的杜開山第一句話就是：「司令員，請您馬上下山。這裡不行，視野太開闊，您在這裡太危險。」

  聽著杜開山語氣中的焦急，楊震望遠鏡都沒有放下，只是笑笑的道：「怎麼到你的地盤，我的安全還保證不了？你這個手握兩團兵力的軍分區司令員，還有你手下的部隊難道都是吃乾飯的不成？」

  「這裡是這一帶的制高點，我觀察地形不上這裡來，去那裡？觀察地形，不找一個開闊地，難道還去河溝里不成？那裡是安全了，可什麼也看不到？你別告訴我，距離你的駐訓地咫尺之遙的地方，還有日偽軍殘留的小股部隊還未能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