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狗急跳牆的梅津美治郎

  梅津美治郎對自第一階段清剿展開後，便對前方戰報每封必看。他從前方發回來的之前戰況準確的判斷出，這支部隊雖然人數比不上關內的支那政府軍，以及共產黨游擊隊。

  但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程度卻遠遠的高於帝國在支那戰場上遭遇過的任何一支軍隊。其步炮協同作戰水平，各軍兵種配合的程度已經達到極為嫻熟的地步。至少不次於支那政府的最精銳的，也是裝備最佳的全德械的教導總隊。

  其無論是在進攻，還是被動防禦之中，其技戰術水平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程度。尤其善於山地作戰，使用地雷。雖然與日軍常備師團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但這種差距正在快速的縮短之中。

  其作戰意志之堅定，尤其是主動進攻精神之旺盛，更遠非關內支那政府軍可以相提並論的。在部隊傷亡率達到七成的情況之下，仍能保持部隊穩定不出現崩潰。這一點即便與一向號稱意志頑強的帝國陸軍相比也毫不遜色。

  也正是這個原因，梅津美治郎才默許了澤田茂中將把第四師團北上蓮江口的部隊的火力加強到一個變態的地步。甚至還額外的從剛剛補充完畢的穆稜重炮兵聯隊、東寧重炮兵聯隊為其調集了一部分重炮。

  在梅津美治郎看來，現在要剿滅這股反滿抗日武裝，關東軍至少要調集三到四個加強有重炮、戰車、航空兵的常備師團。而目前兵力已經捉襟見肘的關東軍卻恰恰拿不出這些部隊來。

  在這支部隊還弱小時，植田謙吉大將未能盡全功，反倒讓對手取得了發展壯大的機會。如今對已經失去了最佳剿滅時機的關東軍來說，再想剿滅這支已經成為全滿洲境內規模最大，也是最訓練有素的反滿武裝，所耗費的精力與兵力，恐怕會相當的大。

  終於弄明白了植田謙吉丟掉的群策山秘密倉庫中武器數量的梅津美治郎，在心裡已經不是第一次的又暗暗的將自己前任罵了一個狗血噴頭。要不是他稀里糊塗的丟掉了群策山這個關東軍最大的秘密倉庫，關東軍現在何至於如此的被動。連炮彈都不敢敞開的打。

  而對手在得到這筆數量相當龐大的軍隊後，實力已經發展到任何軍隊都不容小視的地步。幾萬人的部隊就有上百門野山炮，幾百門迫擊炮。甚至還有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彈炮，要知道關內的支那政府軍也沒有這個裝備水平。支那政府軍幾百萬兵力，也不過只有四十八門德制的一百五十毫米榴彈炮。

  就在梅津美治郎準備向山下奉文進一步解釋自己的計劃時，一封從佳木斯，不應該是從被命令派飛機去佳木斯接澤田茂中將的航空隊，發來的一封加急電報讓梅津美治郎瞬間的石化了。

  山下奉文看著梅津美治郎看完電報後半天不語，面色卻是極為蒼白的表現上知道這恐怕是又出什麼大事了。等他接過電報後才知道，被梅津美治郎派出的那架飛機，在佳木斯起飛的過程之中遭遇到對手防空火力的突然打擊。

  這架飛機被選定接出澤田茂中將的飛機當場便被擊落，機上的澤田茂中將與第四師團參謀長一起也因為飛機爆炸，全部陣亡無一倖免。而擔任掩護的戰機更是被擊落了六架之多。

  看著航空兵發過來的通報，梅津美治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默默無語，與山下奉文兩人對視苦笑。日軍自組建以來第一個戰場陣亡的軍司令官終於還是出現了，儘管他還沒有正式上任。

  不過相對於山下奉文因為澤田茂的死產生了一股子兔死狐悲的感覺，梅津美治郎卻是在得知自己計劃失敗後懊惱之極，暗嘆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自從軍以來，在戰場上遇到的最強勁對手。相對於澤田茂的陣亡，他更擔憂對手在取得了囤積在佳木斯的大量物資後，自己下一步的飢餓戰術還能不能取得成效？

  作為日軍中除了皇族之外，眼下最年輕的大將，梅津美治郎能從一個貧寒的農家，走到今日的地步，陸軍大學的榜首，自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實際上從小，他就被學校老師評價為聰明，而且不是一般的聰明。他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麼，自己的對手要什麼。

  他並非是單純下命令只派出一架飛機冒險去現在已經是炮火連天的佳木斯，將澤田茂中將接出來。因為他知道，單派一架飛機，對於城區面積並不算大的佳木斯，敵我雙方直線距離已經極近，可以說是在對方眼皮子底下作戰的情況之下，最關鍵的是佳木斯城內的日軍已經沒有縱深可以依靠的現狀來說，有些太顯眼，危險性也太大。

  對手在面對單獨一架飛機的時候，可以從容的布置防空火力網。甚至組織重機槍對空射擊，都有可能將這架很有可能已經沒有任何掩護的飛機擊落。他梅津美治郎雖然沒有在陸軍航空兵中幹過，但他的副參謀長遠藤三郎少將可是地道的航空兵出身。

  在遠藤三郎的建議之下，梅津美治郎命令關東軍駐北滿的航空兵中還能出動的轟炸機全部派出去，對佳木斯所有的軍需倉庫以及偽滿新兵集結地進行地毯似的轟炸，銷毀對手繳獲的所有物資的同時，也掩護接應澤田茂中將的那架飛機。

  只是早先集結在佳木斯機場的上百架飛機，在機場之上被對手夜襲炸了一個精光，所有空勤人員死傷餘燼的情況之下。加上時間的關係，駐南滿和西滿的航空兵根本就來不及集結，關東軍能起飛的參與此次轟炸的飛機數量實在有限。

  即便是連掛上炸彈臨時代替轟炸機的戰鬥機、偵察機都算上也不過三十多架。而且其中到二十多架是臨時改行的戰鬥機。

  重轟炸機除了從哈爾濱機場起飛的四架九七式轟炸機之外，只有六架之前倖存的，因為質量過於糟糕而被陸軍航空兵稱之為馬糞蛋，意思為外面光鮮，裡面糟糕的很的義大利BR二零轟炸機。

  沒有辦法，關東軍的航空兵現在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諾門罕戰役中損失的上百架飛機不算，單單佳木斯機場的一次被炮擊、一次夜襲，在加上八月末的老天不開眼的那場突如其來的洪水，給關東軍航空兵帶來了近似於毀滅性的打擊。

  飛機倒還勉強算是小事，多少還能有些補充。畢竟擁有自己還算雄厚航空工業，絕大部分飛機都可以自己製造的日軍，只要不是長期損耗，一次會戰之中，上百架的飛機損失還能承擔的起。雖說補充的速度也許要慢上一些，但終歸還是有補充的不是嗎。

  與飛機的損失相比，最讓關東軍心疼的是一次空中大戰，兩次遇襲，幾乎將關東軍那些優秀的飛行員一掃而光。在飛行員補充同樣緩慢的情況之下，關東軍現在可以說是人機兩缺。無奈之下，只能採用戰鬥機掛炸彈去執行轟炸這種不是本行的工作。

  誰讓佳木斯機場兩次遇襲的時候，因為對手沒有航空兵，而各戰鬥機戰隊幾乎沒有出動，飛行員與飛機損失都是最輕的。現在也只有戰鬥機部隊能夠派出大量的飛機參戰，儘管對地攻擊對他們來說原來一向都是有些不務正業的副業。

  佳木斯如今的物資有多少作為關東軍司令官他還是知道的。彈藥到也罷了，但是那裡儲備的預備給整個東北滿駐軍更換的冬裝，以及大量的糧食卻是對手急需的戰略物資。而只有這些物資不落入對方之手，自己下一步的封鎖計劃才能見效。至於轟炸會不會造成平民死傷，這就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了。

  不僅有些狗急跳牆的梅津美治郎不會考慮這種轟炸給平民帶來的傷亡，甚至梅津美治郎在心思里還有通過對對手占領區的無差別轟炸，通過殺傷其控制區內百姓，打擊對方整體士氣，以及打擊民心，削弱其後續發展潛力的想法。

  梅津美治郎想要在接出澤田茂的同時，將楊震繳獲的物資一勺燴了的想法是不錯。但這個想法能不能實施，還要看楊震給不給他這個機會。

  對於本著我丟了，也不能讓你得到的梅津美治郎調集航空兵將丟掉物資炸掉的想法，楊震早就已經有了一個心理準備。

  在考慮到自己沒有空中優勢的情況之下，在一旅打進佳木斯，大體的控制住局面後，楊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將城中各個倉庫中的物資立即搶運出城。但數量堆積如山的這些物資要想一下子全部運出城，那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好在日軍的各個倉庫因為運輸上的關係，除了彈藥庫之外，大多都集中在鐵路沿線。又有解救出來的兩萬餘名勞工，以及加上在佳木斯城北俘獲的兩萬餘名偽滿軍新兵做勞力，利用繳獲的火車，在日軍飛機趕到之前，幾個軍需倉庫除了一處之外，已經大致搬光。

  只是事情有些過於倉促，搬出城的物資一時找不到妥善地方安置，又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全部運過江。這些物資只能在運出城後，沿鐵路線就近找一處相對隱蔽的地區存放。一時之間佳木斯城外，沿鐵路線兩側只要是有植被覆蓋的地方，到處都堆滿了冬裝、汽油桶、彈藥箱、醫藥器材等軍需物資。

  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楊震下了先手，加上勞力充足。最關鍵的是佳木斯機場已經淪陷，參與空襲的日軍飛機只能從哈爾濱、牡丹江等其他地區起飛，變相的又為楊震爭取了不少的時間。以及臨時改行的戰鬥機飛行員對地攻擊不熟練，大多炸彈都偏離目標，使得梅津美治郎想讓楊震空手而回的想法最終還是落空了。

  只是雖然物資在轟炸之中損失並不大，只有一個已經搶運出八成的被裝倉庫被炸毀。但佳木斯的居民卻在日軍不分青紅皂白的狂轟濫炸之中傷亡不小。那些投擲偏了的炸彈，有八成落進了居民區。

  給佳木斯老百姓帶來如此巨大傷亡的原因除了整個佳木斯，除了日軍駐紮的地方由防空洞之外。別說防空洞了。除了自家的房子，就連一個空隙來臨的時候，掩護的地方都沒有。而此時的中國的老百姓對飛機這種東西很陌生，尤其是從未遭受過轟炸的佳木斯百姓。即不懂得如何在敵軍空襲之下保護自己，也不懂得該如何躲避日軍飛機。

  看著被炸的死傷慘重的老百姓，楊震就算在義憤填膺也無可奈何。在王光宇將澤田茂困在第四師團司令部的時候，為了防止日軍報復性空襲，也為了避免雙方激戰時，傷及無辜。楊震曾打算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佳木斯局面暫時先遷出城外一到兩天。

  至少在自己解決掉眼下已經是困獸猶鬥，只能憑藉第四師團師團部抵抗的第四師團餘部之後在返回城內。只可惜楊震嘴皮子都快磨掉了，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大多數人還是滯留在城內。

  在城中百姓相當不配合，而自身防空火力有限的情況之下，楊震很擔心這一下佳木斯的百姓會不會帶來什麼傷亡。為了保證城內百姓的安全，楊震只能儘可能的抽調防空部隊部署在城區內，試圖阻止日軍的空襲。

  只是勉強湊出來的十二挺高射加強、六門二十毫米高炮的威力實在有限。這些臨時抽調出來的防空兵雖然幾經苦戰，但城中百姓在毫無顧忌的狂轟濫炸的日軍飛機面前，仍舊傷亡慘重。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楊震所部防空兵雖然擊落、擊傷了六架日軍飛機，但未能阻止住日軍航空兵那些狂熱的軍人發了瘋似的無差別攻擊。日軍飛行員近似發瘋的攻擊之下，城中百姓被炸死一百四十餘名，炸傷七十多名。

  反倒是楊震所部因為從來就沒有想到過什麼空中掩護，加上受過嚴格的防空訓練，傷亡卻不大。只有五十多人，在日軍空襲中陣亡或是負傷。

  看著匯報上日軍轟炸中的百姓傷亡數字，楊震的面色變的鐵青。儘管心中對日軍給百姓帶來了巨大的傷亡，近似乎無差別空襲戰術憤怒不已，但楊震卻並未因此失去理智。他知道越要到這種情況之下，自己也就越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