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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52:01 作者: 一絳紅
他身上都是血腥氣,歲歲會討厭的。
「不要走,」他眉眼那麼溫柔,含笑著輕語,「不然,就會有下一個暮歸鎮。」
虞歲歲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地道:「師尊,你在威脅我?」
「不,我是在求你。」應縱歌俯身在她耳邊輕輕道,「求你別走,別逼我瘋。」
明明還隔著紅蓋頭,灼熱氣息還是撩過她的耳際,輕如羽毛。
虞歲歲只好說:「…我等師尊回來。」
「好孩子。」應縱歌眉眼都彎起好看的弧度。
他離開的時候,虞歲歲竟然稍微鬆了一口氣。
她把蓋頭掀起來一角,往四處看了看,竹屋裡的陳設和她今天早上離開時一樣,桌上那一瓶花沒人照料,有些枯萎。
虞歲歲起身,想往瓷瓶里倒些水,就走過去開了窗子,窗外種了一棵繁花似錦的木芙蓉,玄九坐在樹上,豎起一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
然後少年向她伸出手,無聲地對她說:跟我走。
虞歲歲搖了搖頭,用口型回答他:我不能走。
她不想見到下一個暮歸鎮,她知道,現在的師尊說到做到。
「在看什麼?」應縱歌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雙手輕撘在窗台上,把她圍在懷抱中。
虞歲歲沒有預料到他的突然靠近,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半步,被他穩穩扶住,溫聲道:「當心。」
虞歲歲下意識抬頭往那棵木芙蓉上看去——上面的玄九已經不見了。
還好,要是被師尊看見了就麻煩了。
應縱歌順著虞歲歲的視線看過去,此時無風,但花枝卻一片震顫,幾片落花簌簌而下。
他眸色微深,剛才被她看著的,是誰呢?
「歲歲,」他看到她自己掀起一角的蓋頭,雙手輕輕撘在她肩上,撫平霞帔上的褶痕,聲音柔似絲綢,捎了幾分祈求,「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
虞歲歲聽話地轉過身,稍微抬起頭仰視他。
之前的應縱歌一身病骨,身形清修如竹,現在的魔神之軀要高大許多,含情的桃花眼,魔族的猩紅眼瞳,唇角微翹著,修羅骨,溫柔艷,像染了血的名劍,美得森然凜冽。
應縱歌垂眸細細看她,少女的臉色仍然有些蒼白,一雙瞳子清澈如昔,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有所隱瞞。
「歲歲和以前一樣…」他將掌心輕輕貼上她的臉頰,拇指指腹撫過她眼尾上暈開的胭脂,聲音低柔下去,尾音沙啞又甜膩,「還是這樣招人喜歡。」
他的掌心和手指觸碰到屬於她的溫熱柔軟,瞳孔都興奮地在細細顫抖,眼尾那顆淚痣越發紅艷起來。
他逆著燭光,眼瞳在暗色里是一片幽深的血紅,眼底的痴迷之色掩在黑暗裡,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狂似烈火燒灼。
虞歲歲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護體靈力好幾次就要自發出現,都被她自己壓了下去——靈修只有在面臨危險時才會有這種反應。
「師尊…你終於不用再受除魔箭的折磨。」她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皺起了眉。
「不要皺眉。」應縱歌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暮歸鎮是我動的手,之前也是我讓銀容城半日之內變成一座死城。歲歲,你要清楚現在的我是什麼。」
那雙桃花眼含著笑意,溫柔,又殘忍。
他說:「我只要歲歲,其他人、妖魔或是鬼神,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虞歲歲握了握拳。
她在時空亂流中親眼見過他受九十九道除魔箭墜下斷塵台,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如何被世事催折,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被逼到甘願墮魔,負盡天下。
她都知道,所以她很難說出「師尊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之類的話,也沒有立場去勸他歸途向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也不是《除魔
麗嘉
》的男女主,只是一個本來應該祭天的炮灰女配,還是條習慣擺爛的鹹魚,輪不到她來捍衛正義。
所以虞歲歲緩緩鬆開緊握成拳的手,抬頭看著他說:「師尊…還是我的師尊。」
「但是,如果有人受到傷害,我會去救他們。」她語氣認真,眸光溫軟,但毫不退讓,「暮歸鎮,銀容城,如果我在,我會阻止師尊犯下暴行。」
她無法坐視不理。
「對,暴行。」應縱歌坦然承認,「但我未曾悔過。歲歲不知道,神與魔,修真界與魔域,我放任各界廝殺,誰弱了我就幫誰,這三年我不痛快,所以誰也別想好過。而諸天神佛,誰又能誅我?」
「面對這樣的我,現在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堅持我曾經的堅持,歲歲是個好孩子。」他彎身望著她的眼睛,鼻尖幾乎要抵上她的鼻尖,親昵無間,「作為師尊,歲歲是我畢生的驕傲。」
最邪惡的魔,竟教養出了如此光明磊落的徒兒。
「如果歲歲要站在與我對立的地方,我會欣賞你與我敵對時的所有姿態,我很期待,魔族從來就是征服欲旺盛的種族。不過,」他的瞳孔里似有無數紅蓮綻放,眸光流轉都是極致的艷,低語時薄唇幾乎要擦過她的嘴唇,
「歲歲怎麼知道,我不會為你讓路?好孩子值得師尊的嘉賞。」
「……」虞歲歲不由得輕吸了一口氣。現在的師尊,危險至極,對她的態度也模糊不清,似要強取豪奪,又要放縱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