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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52:01 作者: 一絳紅
莫遙剛撐起傘,後面的虞歲歲和玉緋衣就瘋狂給柳策使眼色。
柳策也領會了他們眼神中的別有深意,於是上前對莫遙說:「遙遙,我沒帶傘,能不能……」
「送你好了,快說謝謝爹。」莫遙痛快地把手裡的傘塞到他手裡,就去和虞歲歲擠一把傘了。
「謝謝…遙遙。」柳策面上一貫的微笑都要裂開了。
虞歲歲看著簡直是干著急。
玉緋衣連連搖頭,又問道:「話說我們這一次歷練的任務是什麼?」
虞歲歲也很好奇,不清楚任務就來歷練,他們擺爛人是這樣的。
「每一組都是不一樣的,」柳策說,「我們接到的任務是幫一戶人家除去邪祟,據說他們當家的中了邪。」
「在哪裡?」莫遙已經躍躍欲試了,「好久沒打架,手都癢了。」
「金釵道的鹿家。」柳策即答。
天衣城以水道劃分,每個區域也以分屬的水道命名。
等他們到了金釵道,虞歲歲覺得有些餓了——飯點到了。
玉緋衣就說:「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東西,順便打聽一下這個鹿家是什麼情況。」
「好,」莫遙伸手指了指前面一家食肆,頗感興趣道,「就這家吧,門口放著的招牌說有賣槐芽花糕,我順便去偷師一下。」
於是他們就走進了食肆,大堂里上菜的小姑娘穩穩端著手裡的盤子,還不忘熱情地招呼道:「幾位客人裡邊請,今兒個我們掌柜的有幸請到了錦瑟娘子來唱曲兒,你們可有耳福了。」
玉緋衣樂了:「那真是不虛此行。」
因為要打聽消息,所以他們不包雅間,而是坐在大堂中央,周圍的食客拼酒的拼酒,嘮嗑的嘮嗑,滿是熱鬧的人間煙火氣。
鄰座一位髮髻上插滿繁複銀飾的婦人注意到他們,就笑著道:「幾位少俠是來此地降妖除魔的嗎?」
人人嚮往修道長生,所以市井之地也流傳著不少關於修仙者的傳說,其中最吸引人的當屬少年人仗劍遊歷的各種奇談。
「這位姐姐說的是。」虞歲歲接話道。
「小姑娘嘴真甜。」婦人掩嘴輕笑,和她攀談了起來,「不過我們天衣近日並無妖邪之擾,你們倒不如好好享受水雲舊都的風土人情,也算不虛此行。」
婦人的丈夫給她盛了桂花米酒去配槐芽花糕,接話道:「心肝,你忘了鹿家那件事了嗎?」
婦人經他一提醒,才恍然道:「也是,鹿老爺不知怎的中了邪,整日胡言亂語。」
鹿老爺…虞歲歲他們頓時鎖定了關鍵詞。
玉緋衣就追問道:「二位可否詳細說說?我們也許幫得上忙。」
「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婦人抿了一口米酒,繼續道,「這鹿家啊,祖上大富大貴過,不過這一代的年輕人都沒什麼出息,他家大兒子在賭坊里欠了錢,為了躲追債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二女兒離家出走,三兒子又無心讀書。鹿老爺就天天到山上的寺廟去求神拜佛,好讓子孫登科及第。」
「前天他從山寺回來就跟中了邪一樣,非說自己誤打誤撞走進了一個仙境,在仙境裡見到了水雲疆的君王,天衣得神明庇佑,所有人都不老不死。」
婦人放下手裡的酒杯,搖頭笑嘆:「這不是荒謬至極麼。且不說凡夫俗子如何不老不死,百年前水雲疆歸為北荒屬地,從那時開始,無人再登基為王。」
「原是如此……」柳策陷入沉思。
虞歲歲摸下巴,怎麼聽上去有點像中學讀過的《桃花源記》,被文盲文支配的痛苦記憶又涌了上來。
就在這時,大堂里搭好的戲台子拉開了深紅幕布,粉黛紅顏的錦瑟娘子手抱琵琶,面紗遮了半張清麗容顏,素手撥弦,啟唇而唱,聲音是水雲疆的流水含煙養出來的柔婉動人。
在戲曲上頗有見解的玉緋衣就跟虞歲歲說:「這唱的是《金殿夢》,講一個末代暴君專寵貴妃,荒蕪政事,最後被鄰國的鐵騎攻入王都,暴君戰死,江山易主。」
莫遙就低聲說:「合理懷疑這唱的就是水雲疆的末代君王,只不過現在這裡是北荒的屬城,他們還不敢太明目張胆。」
《金殿夢》的最後一折是君王御駕親征之前,和貴妃殿前訣別,錦瑟娘子唱得哀艷至極。成王敗寇相思斷腸,一國氣運也被生生掐斷。
一曲終了,滿座靜默,又紛紛喝彩起來。錦瑟娘子起身致謝,施施然下了戲台。
雖是喝彩叫好,也有不少客人打賞銀錢,但是虞歲歲覺得大堂里的氣氛有些悲涼。
剛才那位婦人的丈夫嘆息道:「初聽《金殿夢》時,只恨妖妃禍國,聽了又聽,現在只剩故國已去的哀思罷了。」
婦人也說:「現在想來,鹿老爺也許是過度追思故國榮光和家族輝煌,一時想不開得了失心瘋。」
虞歲歲他們就在這種有些哀傷的氛圍里吃完了午飯,然後就決定先去鹿家看看。
鹿家在一條種滿杏花的街巷裡,朱紅門庭些許黯淡,門楣上還執著掛著寫有「狀元第」的牌匾。
玉緋衣上前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在嗎?」
片刻後才響起腳步聲,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推開了門,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怯生生地問:「你們,找誰?」
虞歲歲看見是個小姑娘,就從錦囊里拿了幾塊糯米甜糕,蹲下去哄她,「小妹妹,我們聽說鹿老爺…生了病,就過來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