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齊軒的報復

  溫香敞亮的學院宿舍里，近來越發低調的宋謙雙手交叉在一起，將一隻細細長長的高腳茶杯合在手心中，感受著茶杯上傳來的熱度，雙眼望向門外，身形不動仿佛凝滯成一尊雕像。

  在外人看來，宋謙無疑是在出神，如同吃飽喝足後享受閒暇時光的那種滿足。

  然而，宋謙此時心中卻並不是那麼地平靜！

  是的，宋謙此時心中充滿了怒氣，那個鄉巴佬似的土鱉修者，不僅在學院裡讓他十分難堪，甚至逼得他灰溜溜地退去惹人笑話，但這並不是讓他出離憤怒的主要原因，他能夠隱忍這些，只不過他會把這點摩擦牢牢地記住罷了。

  真正讓他怒火中燒的卻是大梁竟然真的出兵了！而且，大軍進軍的方向就是他大鷹！

  宋謙在收到消息的時候聳然動容，他一開始打心眼裡不相信梁曦那個土鱉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出兵，大梁和大鷹之間隔了可不是一點兩點的距離，途經的界域之多，形勢之複雜，哪怕他這個大鷹的未來繼承人也為之心寒，至少，他是不敢發動這樣的戰爭的。

  但是梁曦做了！

  梁曦不僅做了，而且做得很絕，道明界執意不肯放行，就遭到了大梁戰部的撲殺。

  大梁血色騎兵和長刀營首次聯手，血色騎兵打頭，長刀營收尾，道靈界堵在界河口的守軍無一活口，血水流進界河，附近三個界的界河之水都被鮮血染紅。

  每一條界河都是互通的，這是修真界的常識，但是真正在界河趕路的修者卻是寥寥無幾，因為界河的深處深不見底，據說途中更是危險重重，水底更有可能有凶獸蟄伏，只有開發出來的一條通道才是淺水區是安全的，這還是因為千百年間前輩修者在淺水區布下了重重禁制的結果，而界河的出入口也全在淺水區，深水區有多深有多寬根本就是難以想像的。

  但是鮮血卻蔓延開去了，讓周圍界域的界河之中都出現了血色，可想而知，當時流進界河的血水是多麼恐怖的數量。

  宋謙萬分惱火，在他將梁曦視為眼中釘的時候，他心中是抱著高高在上的心態的，他作為一個人人巴結的權貴侯，走到哪裡都有無數人的阿諛奉承，他對待一個土鱉王不正該是這種態度嗎？但那個該死的梁曦，不僅讓他丟了面子，更是通過這種戰爭的手段讓他更加地難堪！

  宋謙白潤的手背上不經意間暴起了筋脈，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端倪，但是他緊握茶杯的手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怒火，尤其讓他不滿的是，苟國的國君在大梁發兵之後很沒有骨氣地跑去了大梁跪地認錯，更是拿出了兩年的賦稅賠禮道歉，更加可笑的是，大梁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實權人物接待過他！

  大梁雖然停下了出征的步伐，但苟國國君那搖尾乞憐的作態卻讓宋謙在這一刻深深地感到厭惡，他原本還對苟勝的死心懷愧疚，現在卻完全沒了這種心態，儘管理智告訴他，苟國的國君如此低三下四地作態多半是奉了他父親的命令，但是他卻無法壓抑內心的不岔。

  為什麼要去給梁曦那個土鱉王賠禮道歉？為什麼要妥協？

  宋謙心中始終沒有放下那份驕傲，他壓根不相信剛剛興起的大梁能夠和大鷹抗衡！且不說戰部的數量，光是真仙級的高手就完全碾壓大梁！他作為大鷹的繼承人，其實對大鷹勢力內的頂尖戰力還是有一個大概的認知的，大鷹背後擁有不下十位真仙的支持，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就像是現在，他身邊就有一位真仙級的長輩護持，但是大明界呢？頂多也就三五個，但是現在，他們大鷹卻要主動向大梁妥協，他心中很不服氣。

  宋謙的目光變得複雜而危險，他隱隱有一種感覺，梁曦將來會對他造成很大的麻煩，偏偏他一時間沒有好的應付手段，這讓他內心更加焦躁起來，若不是多年的養氣功夫，他早就把手裡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如果不能解決掉梁曦，宋謙覺得這段學院生涯會變得很糟糕，至少他的心情會變得很糟糕。

  「少主，學院外有一個自稱是大明界齊國亡國國君的人求見，不過……」

  一個雪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宋謙的身旁，宋謙卻是習以為常，沒有半分的驚懼，這個人是他的族叔，一直護持在他身旁，同時也是他最大的依仗，若不是他這位族叔，他在大鷹未必能站得這麼穩，要知道他父親可不止他這麼一個兒子。

  「雲叔但說無妨。」

  宋謙收起了他心中的憤怒，親切地和這位叫做凌雲的族叔說話，眼中滿是真誠和依賴。

  凌雲膝下無兒，正是把宋謙當兒子看待，而且以後宋謙坐上了君主之位他也有不菲的好處，所以他對宋謙是很滿意的，就像是剛才，宋謙雖然因為大梁出兵的事萬分惱火，但終究沒有在臉上露出什麼端倪來，這就是成大事的必要素質，凌雲對宋謙的能力是非常滿意的。

  「不過此人衣衫襤褸，更是斷了一條胳膊，很是狼狽……」

  宋謙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凌雲的顧慮，他只是微微一笑，跟凌雲說道：「領他到學院來見我。」

  既然那人被凌雲看重，那麼無論如何見一面總是無礙的，就算那人是個乞丐又如何，宋謙不會因此產生惡感，只要是有能力的人他都欣賞，關鍵是有能力之後不要站到他的對立面去。

  很快，齊軒就被凌雲帶進了宋謙的宿舍，對凌雲來說，帶個人進來卻是容易得很，而他只要別動作太大，學院也不會窺視他的舉動，畢竟大家相安無事，真要衝突起來對誰都不好，還是相互之間敬而遠之為好。

  在齊軒一進來的時候，宋謙就已經打量起來了，這一打量之下，宋謙對齊軒有了不小的興趣，齊軒身上傷痕累累，無論手上臉上，露出體表的肌膚就沒有一寸是完整的，但是那如同餓狼一般兇狠的眼神，配合齊軒如今如此倉皇狼狽的下場，宋謙是真的相信了，他有九成的把握齊軒在身份上沒有作假。

  不在帝王家，不會有這份隱藏在堅毅面目下的陰狠。

  齊軒這個時候也在打量宋謙，他現在一無所有，只想著報復梁曦，但是大梁如今勢大，梁曦的實力也是不可小覷，想要對付梁曦，沒有能力的人是做不來的，只有一個強力的合作夥伴才能將他完成他的復仇！

  齊軒一時不說話，心中心思急轉，他進來之後，首先看的是人，其次看的是周圍的布置，目光在流轉間還不忘重新審視了一下帶他進來的凌雲，一時間神采奕奕，對自己的選擇又堅定了幾分，他相信，自己這次病急亂投醫應該是找到了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宋謙也不說話，只等著齊軒自己說明來意，畢竟現在是齊軒有求於他。

  「齊軒只想問殿下一句話，殿下可想除掉梁曦？」

  齊軒一語驚人，一句話說完就不再言語，而是靜靜地等待宋謙的回答。

  他這一問，卻是恰好擊中宋謙的軟肋，宋謙在不知不覺中又一次握緊了茶杯，他原本只是對齊軒的來意隱隱有些猜測，但是如今聽到齊軒如此大膽的話，也是忍不住心中一動。

  不過，宋謙卻不會因此迫不及待地露出自己意動的傾向來，儘管此時齊軒在他眼裡不過是一條可以任由他捏扁搓圓的喪家狗，但是他依舊不動聲色地學足了一副奸猾的嘴臉，看似漫不經心地反問道：「我要是說不想呢？」

  齊軒同樣精明無比，宋謙只是輕描淡寫地反問了一句，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面前這個翩翩公子對他的提議可是大為心動，不然的話，他這話一出，宋謙就不該表現地如此平靜。

  「若是殿下不想的，齊軒也無話可說，齊軒來求見殿下，就沒有想著繼續苟延殘喘！」

  齊軒作勢就要拿出匕首割喉自盡。

  宋謙也知道適可而止，輕輕一揮手，拍落了那柄已經失去了光彩的匕首。

  「齊君有什麼謀劃盡可以說出來，若有用得著宋某出力的地方定不推辭。」

  宋謙說得風輕雲淡，又輕輕地捧了齊軒一把，但他實際的意圖卻是想要先看看齊軒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好的主意，若是風險大了，他其實是不願意冒險的，畢竟此事成與不成都是牽扯甚大。

  「殿下也知道，齊軒原是大明界齊王，這裡有私印一枚作為憑證。」齊軒心有澎湃，卻反而冷靜了下來，條理前所未有的清晰。

  宋謙心系計謀，對齊軒身份真假半分興趣也是沒有，耐住性子對齊軒表示出了極大的信任，示意齊軒繼續說下去。

  齊軒也知道宋謙心思，便將亡國前後事無緩急地娓娓道來，說到齊國被滅，他無可奈何拼死逃竄才保住了一條性命的時候又是悲憤異常。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宋謙嘴中喃喃不休，卻從這事情經過中抽絲剝繭出一條真相來：血秦與大梁果然是早就勾結在一起！

  也難怪無論如何挑撥血秦和大梁的關係，兩者都是紋絲不動，顯然兩國之間還有不為人知的聯繫在裡面，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宋謙如今知道了其中的聯繫，那他就可以針對情況作出更合理的應對，比如說尋找兩國合作的契機，對症下藥地破壞血秦和大梁的聯盟關係，這裡面無論是挑撥離間還是拉攏聯合，都是大有可為的。

  「那齊兄的意思是？」宋謙對這個齊軒高看了一眼，雖然亡國卻沒有被沖昏了頭腦，稱呼上也不由得親切了幾分，只等著齊軒拋出那必殺的一擊。

  「我費盡艱辛，得知梁曦進了天元學院，潛藏在學院外日久，漸漸整理的思路，我想，能助我成事的，也只有殿下一人，梁曦天賦高強，卻經驗不足，我得知學院中還有一個叫秦天的，不知是否屬實？」

  齊軒眼眸中精光陣陣，宋謙心中又是一動，猜到齊軒恐怕是要在秦天的身上做文章，又想到齊軒之前一路輾轉到了天元學院外面，潛伏日久，又能抓住重點，這份心思之重，著實可怕，也難怪他見了自己之後早早表明獻策之後不求苟活，這倒是讓他心間又有了幾分遲疑，留不留齊軒的性命還需要他深思。

  「學院間倒確實有秦天此人，不過卻是個女子，之前我倒是沒有覺得她和梁曦會有什麼聯繫。」

  宋謙漸漸有了下手的方向，面容越發和煦起來，這份溫文爾雅的姿態讓人如沐春風，若是不熟知宋謙秉性的人，很容易就會被欺騙，他說自己之前沒有覺得秦天和梁曦會有什麼聯繫，也就是說，他現在覺得兩人之間是有聯繫的，這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依我之見，不如以此為契機，將兩人騙出學院，由殿下埋伏在外的高手將其一舉剷除！」齊軒已然握緊了拳頭，他如今比之乞丐都有不如，整日擔驚受怕食不果腹，若是能夠了結心愿，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宋謙一時間怦然心動，他當日在學院中沒有對梁曦痛下殺手，一方面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不可抽身，另一方面卻是學院中還有不少高手存在，他未必能夠得逞，這才放棄，但是若能夠將梁曦騙出學院，以凌雲的實力殺死梁曦那可真的是殺雞用牛刀了，甚至連秦天也能一併殺了，若是派人去大明界提前操作，興許他還能在其中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