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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44:59 作者: 春覺冬暄
岑修楚睏倦之中盯著那片沾水的月輝,風將他衛衣胸前的那兩條抽繩吹得不停搖晃,不知有沒有把他搖醒。
一丁點聲響也掩在風聲里。
岑修楚聽見有人在他身邊問他:「在想什麼?」
岑修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只是有點出神了。
身旁的人伸手,把他衛衣的帽子給他戴好。
「我只是……有點不知道。」
不知道對於很多事的選擇是不是對的。
即便通常他都覺得沒有選擇,是事實和時間要他往自己「選擇」的方向走。
溫居:「什麼呢。」
岑修楚想了下,說:「我剛剛想跟我爸媽說……」
站在他爸媽面前的時候想,就那樣告訴他們,跟他結婚的人是他。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冒出了那樣的想法。
不是出於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因為賭氣,只是就是想那樣說。
但是,那樣不理智。不理智會帶來很多不可承受的後果。
他停住了。
莫名的,他不想從溫居那裡看見他得知這件事的反應。
也許也是不可承受的後果。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比較晚,小天使不要等,早點睡啵啵啵啵。
第34章
「……」
耳邊晚風呼嘯而過, 岑修楚這一刻不知怎麼,下意識就想迴避溫居的目光。
那些想說的想問的話都淹沒在喉嚨里和風裡,漸漸沉入暗涌的江水。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 才慢慢說:「我在想,我這樣對我爸媽, 是不是很過分。」
確實他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岑修楚趴在欄杆上,「小時候他們對我也很好。我媽會冬天很早就起來, 用吹風機給我吹熱衣服褲子;我爸會因為我關著門午睡睡太死,著急得踹開門。吃飯的時候,他們寧願不吃也要給我吃,說我是家裡唯一的兒子,是家裡的希望。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
……明明當時他感覺到的是那樣真實。
又是為什麼, 什麼時候就變了。
人心都這樣容易變嗎。
岑修楚好像陷入了回憶里。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地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天天在我耳邊說, 你要考p大,要考s大,還有哈佛。」
他說到這笑了一下,「我那時候才小學一年級, 連哈佛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媽吃齋念佛, 我那時候還以為是哈爾濱佛學院,使勁點頭跟我媽說我會考上的。讀書十二年,上課的時候沒有一秒敢不聽課, 生怕那一秒就錯過了重點。」
岑修楚並不算那種特別聰明的人——否則一開始也不會被分到次重點班了,高二時成績突飛猛進,很大程度也是因為花了比以前還要多的時間學。
那兩年除了和溫居待一起的時間, 沒有一刻是放鬆的。
因為他們高中成績好的學生數不勝數, 別說次重點班, 就是重點班裡,除了個別永坐第一第二的,學生們之間的分數差距也很小。每個人壓力都很大。
岑修楚想到這,手肘支起來,看向溫居。
「說起來,我那時候就特別佩服你,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厲害。」
後來才知道,因為阿居過得比他更痛苦,背負得更多。
溫母溫父常年面和心不和,溫闞華性情暴怒,控制欲強,溫母厭惡他這些作風,時常用工作做藉口在外留宿,這更令溫闞華憤怒。
溫闞華對溫居動手並不算多,但多得是辦法折磨他。
岑修楚至今都覺得,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熬不下去了。
所以從他們剛認識熟悉的少年時代開始,岑修楚就把被學習或工作被生活擠壓的所有心力與情感都給了溫居。
溫居目光里有遠處對岸閃爍的霓虹燈火,如同浸透沉沉夜色、倒映滿江月光的江面。
他眼裡有些微的笑意和岑修楚此刻不能讀懂的情緒,「沒有你,我也不能做到那麼多事。」
也許連堅持下來都無法做到。
每一個意識到自己擁有他的瞬間,那些烙印在精神上的痛苦都會減輕。
阿修大概不知道,他曾經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回的每一條消息,都像飽受病痛折磨的病人得到的一劑鎮痛藥,幾乎立刻就能讓他恢復。
岑修楚看著他,也露出笑容,鬆開抓緊欄杆的手。
那股熱液終於漸漸在溫居的目光下重新蔓延而出,鋪滿心臟。
他們只要站在對方面前,即便什麼也不說,也能給予對方無盡的撫慰和安心。
在暗涌波濤滾滾而去的江水邊,岑修楚只覺心內被劃破刺破的傷疤被湧出的熱流、溫居令他感到的安寧細密填補。
岑修楚有些感慨又慶幸地鬆一口氣,「還好你一直在我身邊陪我,不然我現在連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溫居低垂著目光,低聲說:「我永遠……在你身邊。」
卻不知道,面前的人心裡也如這江水。
情意暗涌。
*
大概是因為戳穿了他們這些年一直對岑修楚隱瞞的已經生了第二個孩子的事情,岑父岑母之後沒有再找岑修楚。
感覺世界終於清靜了之餘,又覺得有點可笑。
好像是他們終於意識到,岑修楚早已經徹底明白自己現在對他們來說只是讓他們的生意更穩定、傳承香火的工具人,不會心甘情願聽他們安排,所以不再費工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