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朱棣殺上門
2023-11-09 08:16:47 作者: 青史盡成灰
朱棣越發煩躁,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六部九卿是如此的無能,真的,發自肺腑的。這個時代已經不一樣了,和戲台上完全不同。
去梨園看戲,光看臉上的色彩就能分辨出好壞,白臉的就是奸臣, 紅臉的象徵忠義,黑臉的耿直,黃臉的是秦二哥……可再看現在這幫人,他們學的比鬼還精,比狐狸還狡猾,比毒蛇還陰險。
難怪一夜之間,鬧出了這麼多事情,接踵而來,根本不給人的反應時間。
敢情全都是一伙人乾的。
他們扮柳淳的門下,跑去立石像,然後又去潑狗血,潑了之後,再跑去文廟鬧事,弄得像是柳淳的門人狂妄自大,為所欲為。
朝堂之上,那麼多大臣都趁機落井下石,想要給柳淳好看。
可事情的真相多半跟柳淳沒有半文錢的關係,這也太冤枉了吧?
朱棣第一次開始同情柳淳了,「原來你也不容易啊!」
柳淳無奈苦笑,「陛下能理解,臣真是銘刻肺腑。」
朱棣大笑,「不是理解,是包容!」
「包容?」
「沒錯,就算你真的想給自己立個石像,那也沒事, 朕絕對支持。」頓了頓, 朱棣又道:「那個你看朕也立一個如何?比你那個大點就行。」
汝聽,人言否?
柳淳算是看透了朱棣,這傢伙才是最虛榮的那個,嘴上說不介意自己立一個,可實際上早就眼饞了。
「陛下以為光立個石像就能有用嗎?」柳淳很直白道:「石像終究有損壞的一天,而真正永恆不朽的神像,是在老百姓的心裡,臣以為陛下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朱棣板著臉,冷哼,話雖這麼說,可終究不那麼順耳。朱棣也不管了,「把你家的好酒拿出來,跟朕喝一點,好長時間都沒有醉過了,這龍椅坐得太累,成天勞心費力,朕要一醉方休才行!」
柳淳毫不遲疑起身,給朱棣搬出了一壇三十年的女兒紅。
「真是好東西,對了,你現在酒量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
柳淳給朱棣和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陛下請用。」
朱棣接過酒杯,頓時大喜,他可深知柳淳的把柄,只要把這小子灌醉了,什麼話都會從嘴裡冒出來的。
沒準還能問出一點發財的妙法,沒法子,誰讓朕實在是囊中羞澀呢!
「來,咱們君臣一醉方休。」
柳淳舉起酒杯,「沒錯,一醉方休!」
這倆人推杯換盞,不斷往嘴裡灌著,很明顯柳淳的臉色越來越紅,眼神越來越呆……哈哈,他醉了!
朱棣這個高興啊!
「喝,咱們換大碗喝酒!」
他喜滋滋去找酒碗,心裡樂開了花,只要撬開柳淳的嘴巴,還不定能弄出多少乾貨呢!朕要打起精神,牢牢記住。就看能不能彌補失去皇家銀行的損失了?
朱棣滿懷喜悅,等他把酒碗拿回來,再看柳淳,已經趴在了桌上,酣然入夢。
「你!」
朱棣氣得臉都黑了,不帶這樣的,你怎麼能睡覺啊?
「柳淳,柳淳,你清醒點?醒醒啊?」
「是,是要上早朝嗎?」柳淳含混道。
「什麼早朝?沒有。」朱棣忍不住笑道,這傢伙醉糊塗了嗎?
「那催什麼催,好容易睡一會兒,就,就不能消停點?老虎吃了人,還能打個盹兒呢,我就不行嗎?」柳淳扯著脖子,閉著眼睛,噴著酒氣,憤怒地抗議著。
朱棣深吸口氣,低聲道:「你很想打盹兒嗎?」
「廢話!」柳淳眼也不睜,喃喃道:「老子都多長時間沒睡好了,都是他們老朱家的爛事,沒完沒了的,我都多長時間沒睡好覺了?」
柳淳氣哼哼抱怨,朱棣瞠目結舌,他確定柳淳的確是睡熟了,可這話聽著著實扎心啊!他伸手把柳淳扶到了一旁的床上,轉頭出門,沒走幾步,正好瞧見了于謙。
「你師父這些日子很忙?」
「嗯!」于謙咬著嘴唇,「的確很忙,經常忙得吃不上飯。」
「不對啊,朕來的時候,你師父還躺著曬太陽,看起來很悠閒啊!」
「裝的唄!」于謙道:「陛下,您也不看看,我師父身上有多重的擔子,原來錦衣衛的任務就不輕,現在又要監管戶部,還有修路的事情……方方面面,千頭萬緒,都要師父盤算好了才行,這些天來,師父幾乎每天都是四更睡覺,有早朝的時候,乾脆就連軸轉。我現在只想著快點長大,好能替師父分憂,只可惜,時間還是太慢了!」
小少年毫不猶豫地抱怨著,語氣還帶著憤怒,仿佛他面前不是大明的天子,只是個很會壓榨手下的黑心老闆一般。
貌似也沒錯,朱棣就是這麼個黑心的貨兒!
柳淳不光擔著沉重的負擔,還有太多人想要算計他,明槍暗箭,防不勝防,眼前不就是嗎!
朱棣慚愧地低下了頭,「別嫌時間慢了,現在朕就給你一道旨意,每天晚上,給你師父準備一大杯酒,他這個人酒量不成,喝點就能睡個好覺。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好好休息,更何況這天下還有朕頂著呢!」
朱棣說完,拔腿就走。
道等到了外面,他直接把木恩叫了過來。
「去查正道書院,一定要徹查,查清楚背後牽連著誰,不管是誰,都給朕揪出來。」
木恩答應一聲,立刻下去了。
朱棣決定,不管如何,也要替柳淳出氣。
回想起來,柳淳雖然位居輔國公,可是他這個國公連世襲罔替的都不是,他做得太多,朱家給他的又太少了,虧欠人情啊!
朱棣暗暗咬牙,一定要弄清楚才是。
瞧著吧,就算是朕的親戚,朝中重臣,敢充當正道書院的後台,興風作浪,朕也不會答應的。
朱棣不斷降旨,把所有的力量都拍出去了。
很快,各種消息相繼傳來,這個正道書院的面紗終於被掀開了……
發起正道書院的人是致仕老臣朱守仁,他聯絡一些鴻儒老臣,在京發起。最初是巴蜀的豪商支持,後來徽商和江南的商人也加入其中,正道書院勢力膨脹非常快。
去歲朱棣決定遷都北上,年底兒的時候,正道書院在南方各省的鄉試之中,就拿到了非常不錯的名次,甚至還有兩個省的解元。
正道書院雖然標榜科學,但是他們的主要學業依舊是經學,只是增加了射箭和騎馬等項目,比起老式書院有進步,卻遠遠達不到新式書院的標準。
這麼說,還是一群掛羊頭賣狗肉之徒了?
朱棣沉吟不語,就在這時候,木恩小跑著來見朱棣。
「皇爺,皇爺,奴婢已經拷問清楚了,立石像,潑狗血,還有沖文廟的,確係一伙人所為!」
「誰幹的?和正道書院有關係嗎?」
「有!」
木恩乾脆答道:「是,是一個叫仲尼社的一群人幹的,其中以正道學院的學生為主。」
朱棣越聽越生氣,「什么正道學院,根本是一群歪門邪道!還仲尼社,孔夫子就教了他們栽贓陷害,無中生有嗎?」
皇帝陛下怒罵,把桌子敲得咚咚作響。
「你說,這個仲尼社都有什麼人?」
「回陛下,老奴拷問之後,的確得到了一份名單,其中有一人叫蹇賢。」木恩沉吟道:「他似乎跟蹇義蹇大人有些親戚。」
「有些親戚?」
「是,是蹇大人的侄兒。」
「親的?」
「親的!」
「呸!」朱棣啐罵道:「那叫有些親戚嗎?蹇義,你果然不乾淨!」朱棣氣得豁然站起,直接傳旨,「準備二十名侍衛,朕要立刻去蹇義的家,問問這個老東西!」
……
朱棣殺氣騰騰,與此同時,蹇義的府邸,一個年輕人正垂手侍立,「伯父,您看看侄兒的文章,今科會試孩兒可有機會?」
蹇義沒有接,而是嘆口氣,「會試你還想參加嗎?」
年輕人茫然地抬起頭,「為什麼不參加?伯父,小侄可是準備了十幾年啊!」他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蹇義心疼侄兒,知道他苦讀書不容易。
「現在不少人都去了交通大學,會試的地位也會越來越低,我怕有朝一日,會試出身,會成為你的拖累啊!」
蹇賢毫不在乎,他譏誚道:「什麼交通大學,狗屁!我略施小計,就讓他們灰頭土臉,還有什麼臉教書育人啊!」
蹇義見侄兒得意非常,忍不住驚道:「你,你幹什麼?」
蹇賢得意道:「沒幹什麼,就是給他們添了點亂子,讓這幫人得意洋洋,還敢瞧不起會試科舉,自己入了歪門邪道還不知道呢!」
蹇義已經不想聽侄兒說沒用的了,他聲音顫抖道:「我,我問你,那個石像是,是你們幹的?」
「沒錯,伯父,小侄這一招不錯吧?」他眉眼之中,滿是得意,仿佛幹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蹇義卻是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默默掏出了乞骸骨疏,突然,他掄起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嘴巴子上,啪!
一個鮮紅的巴掌印,格外刺眼。
「伯父,你老人家怎麼了?」蹇賢大吃一驚,蹇義猛地抬腳,狠狠踹過去。
「兔崽子,你不是我的侄兒,老夫也沒有你這樣的侄兒!」蹇義跟瘋了一樣。
正在這時候,管家突然跑進來,高聲道:「大人,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