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英雄有淚不輕彈

  「今晚就在下面的北孟坑住宿嗎？」王長安收回了視線，轉向仍然在遙望著遠方的程桂方問道，因為天色尚早。

  程桂方看向一個個滿臉筋疲力盡的神態，隨口回應道：「今晚讓同志們早點休息吧。」

  快到村子時，太陽已經落山了。

  「村里好像有情況？」走在前面的程桂方警覺的舉手讓隊伍停了下來。

  「不會吧，不是挺正常的嗎？」身旁的支隊隊參謀長疑惑道。

  「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這個時候家家戶戶正忙著開始做飯，村子的上空應該是炊煙裊裊，你可看到那家煙囪冒煙了？」程桂方耐心的向參謀長說出自己感到蹊蹺的原因。

  「還真的是。」參謀長這時也看出了這個景象，心裡暗暗的佩服起程桂方的細心。

  「安排幾個戰士前去偵察下情況，部隊就地待命。」程桂方當機立斷，當即就做出了決定

  參謀長點了幾名經常擔任偵察任務的戰士，交待這次任務後，幾個人便迅速的向村子撲去。

  直至快到村子中心時，幾個戰士連做夢都想不到的情景在眼前。

  隔著並不寬的街道，這邊是大約有近百名頑軍扣押著十多名群眾，朝對面並看不見人的房屋喊著話。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這些人求解放嗎？難道真是嘴上說的，根本就不會替他們著想吧？」

  「廢話少說。還是那句話，你們放了那些不相干的老百姓，我們就放了呂營長。有本事，我們到村外去打一場，條件是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對面的人並不上當，而是直截了當的提出挑戰條件。

  「好像是黃政委的聲音？有人輕聲的提醒道，但有些距離，聽的不是那麼清晰。

  帶隊的班長略加考慮後，對幾個戰士吩咐道：「你們就在這監視，我沒回來之前，不要貿然行動。」

  「是」幾個戰士點頭，輕聲表示服從命令。

  班長迅速回來，將村子裡發生的情況向程桂方進行了匯報。

  「楊部長他們怎會到這兒呢？走，靠上去。」程桂方有些困惑的想了下，立即帶著隊伍向村子摸近。

  「怎樣打？」程桂方看著王長安和參謀長几個詢問道。

  「我們在暗處，勝算很大。建議把人分散開來，各自朝著目標開打，背後打黑槍挺過癮的。」二支隊的洪隊長建議道。

  「有道理，只要第一輪做到不打空槍，就可以撂倒四十多吧？這個便宜不占，那是傻瓜。」王長安也輕輕的點頭，贊同這一建議。

  「干！來，我們分工一下。」程桂方當即就決定了這一打法，然後將任務作了分配。

  「黃政委，外面好像是程書記他們。」站在房頂上的小隊長，發現了程桂方他們，並小聲給黃政委報告道。

  「程書記怎會在這？你確定。」黃政委聞聲一愣，追問了一句。

  「打！」程桂方率先開了第一槍，頓時就槍聲大作起來。

  「敵襲！」

  「我們被包圍了！」

  「上當了，媽的。」

  毫無防備的頑軍，第一時間裡就被擊斃一大片，活著的也慌忙的亂成一團，大聲的呼叫著。

  畢竟是正規軍，在這樣的兩面受敵，而且背面是完全無阻無遮的狀況下，硬是突出去了三十多人。

  「讓戰士們不用追了。」程桂方為了減少傷亡，命令部隊停止追擊。

  裡面的這時也沖了出來，雙方的幹部戰士都激動的湧向對方，熱烈的擁抱和交談起，笑聲和哽咽聲匯集成歡樂的場面。

  「黃政委，你們辛苦了！」程桂方緊緊握著黃政委的手。

  黃政委卻激動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禁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

  「黃政委，那個什麼『呂營長』呢？」邊上的參謀長奇怪地問道。

  「什麼營長，那是騙敵人的。當時情況危急，為了解救群眾，就隨口那麼一說，誰知他們竟相信了。嘿嘿……」說起這事，黃政委不由得意的笑了起來，氛圍一下就活躍起來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揀了個大便宜。你們大夥猜猜，今天這一仗收穫多少？」王長安組織打掃戰場，很快就將戰績統計出來，興趣勃勃的跑來向大家報喜。

  「猜不到吧？打死打傷四十三人，俘虜了十五名，繳獲機槍三挺，步槍六十一支。這可是第三次反『圍剿』以來，繳獲最多的一次。哈哈……」

  兩路部隊會合，也有一百多號人。除去地方幹部，游擊隊人數減少了不少，尤其是老戰士損失很大，尤其是楊部長的犧牲，給部隊造成的損失是無可估量的。

  當天晚上，特委就召開了自反第三次「圍剿」以來的情況總結會議。會上，即檢討了存在的不足與失誤，也總結了成功的經驗。

  會議還分析了當前的形勢與任務，決定繼續發動群眾，打擊反動武裝，鎮壓反革命，恢復和發展黨的組織，不斷擴大黨的武裝力量。

  會議一直開到深夜才結束。回到住宿的房間後，程桂方將門關上，一人摸黑坐著沒睡。

  自父親掩護同志轉移犧牲後，二叔又在掩護群眾中不幸被捕，為黨捐軀；五月初，七十二歲的張雲妹不畏國民黨當局絞刑逼供，年邁志堅，英勇犧牲；現在楊部長等這樣的優秀幹部接連犧牲。

  誰說英雄不流淚，只是不到傷心處。

  程桂方獨自默默的回顧起這些，心裡就像被刀絞割般，心中的悲傷和憤懣充斥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多麼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卻只能孤獨一人在深夜裡，關起門來黯自抽泣……

  第二天，晨曦從窗欞透進來，秋日的溫暖的旭陽照在程桂方的身上，程桂方才驚覺自己竟坐了一夜。

  「老伯，早啊。」程桂方見天已經不早了，索性走出房間到外面一直堅持的晨練。

  「是程書記啊。您怎不多睡會兒？」這個老人已近七十了，可是常年養成的早起到地里忙活的習慣仍沒改變。

  「都種些什麼呢？」程桂方走到地頭順手拿起了邊上的鋤頭幫著整理挖好的地。

  「哎呀，這哪是您做的粗活啊！快放下，放下！」老人看見程桂方說著竟下地幹起來，就急忙的阻止，欲意搶下程桂方手上的鋤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