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駱賓王的震驚

  隨後，她輕聲吟誦了出來。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髮多。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凝香看著最後兩句，下唇在微微顫抖著。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她迷醉了。

  腦海中一副畫面漸漸出現。

  夜涼如水，小舟飄在江畔，燈火闌珊，對著漫天的星塵，看著旁邊有一個滿眼都是她的人。

  兩人飲酒作詩，柔情蜜意，蓋上一床薄被，躺在甲板上，看著星塵，逐漸進入夢鄉。

  僅僅是兩句詩，就勾勒出了一幅美到無法言說的情景。

  凝香的眼中失去了焦距。

  而另一邊，駱賓王才寫了一半，今天的憤怒，讓他超常發揮，所寫的那首詩，一定能夠傳遍神都。

  但是薛栗卻寫的比他快多了，駱賓王本來還不屑的笑了一下，覺得薛栗寫的肯定是打油詩，否則不會那麼快。

  但是現在，看到凝香的神情，他疑惑了。

  凝香，雖然是教坊司的花魁，但才名也是有的。

  或者說，教坊司的九大花魁，個個都有才名，否則是不可能當上花魁的。

  他雖然在這裡受人追捧，每一首詩，都被人讚不絕口，但是卻從來沒有一首詩，能讓一個花魁，痴迷到如此程度！

  駱賓王忽然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他猛然將筆放下，大步走了過來。

  他要看看薛栗到底是做了什麼詩，居然能夠讓凝香這位花魁，如痴如醉到這般模樣！

  看到駱賓王居然走了過來，凝香猛然一驚。

  「你…」

  她驚訝於駱賓王居然違反規矩，跑過來看薛栗的詩，在這種詩詞比斗中，一般來說，在結果出來之前，是不允許看對方作品的，如果看了，那不關你是寫了半首，還是只寫了一個字，都不能夠再寫了。

  要麼，憑藉自己未完成的詩作來比拼，要麼，就就是棄權。

  當然，一般情況下來說是後者，因為古往今來，詩詞真正精華的地方，都是在最後。

  憑藉前面幾句就能贏的情況，亘古未見。

  所以凝香才會如此震驚。

  但是駱賓王卻不管這麼多，他來到了書案前，看向薛栗剛剛寫的那首，墨跡還沒有乾的詩。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髮多。」

  這兩句詩看起來只是描寫景物與人生，雖然有著淡淡的離愁哀傷，但是算不上驚艷。

  不過這兩句的水平，已經足以讓他對薛栗的認知，提升到和自己同等的高度！

  而接下來的兩句，卻讓駱賓王的眼睛，逐漸瞪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駱賓王呢喃著這兩句，腦海中，也出現了漫天星河，孤舟入夢的美景，這種美景，卻有著無與倫比的殺傷力，讓他多年以來積攢的才氣，傲氣，在此刻，分崩離析！

  駱賓王不停的吟誦著這兩句，臉色漸漸有著痴狂，有著迷醉，眼角漸漸流下了兩行熱淚！

  這種令人無比嚮往的美景，居然可以濃縮到這樣短短的兩句詩之中。

  而這樣的詩，不是他寫出來的。

  甚至，他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寫不出來！

  駱賓王忽然轉身，大步朝著自己的書案走去，凝香本來想要提醒，告訴駱賓王他已經違規，不能再寫了，但是下一刻，她驚訝的嘴巴都張開了！

  駱賓王一把抓起自己剛剛寫好的詩句，用力撕成了碎片！

  「我輸了。」

  駱賓王頹然的坐在了地上，一瞬間像是蒼老了許多。

  凝香眼神複雜的看著眼前這位名滿神都的才子。

  以往，這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人，是整個教坊司，所有花魁朝思暮想的才子。

  因為這位才子青睞一位台人，所以她花魁的位置，都即將不保。

  而現在，這位往日受人追捧，高高在上的才子，此時卻如同一位飽受打擊，意志消沉，再也沒有絲毫鋒芒的失敗者。

  薛栗用一首詩，將他的所有驕傲，全部擊碎！

  凝香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薛栗。

  這個男子，舉止有些隨意，甚至輕佻，乍一看，都以為是哪個王府中的紈絝公子而已。

  但是沒有想到，他卻能夠寫出這樣的詩句來。

  想都不用想，等這首詩傳出去，神都所有的文人，必然會對這位薛公子，瘋狂崇拜！

  而她也將名滿神都，成為教坊司第一花魁！

  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首詩，叫做《月影閣贈凝香》！

  憑藉這首詩，她的地位，將無可動搖！

  當然，這不是絕對的，除非薛栗去了別的花魁那裡，再寫出這般詩句來。

  她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薛公子！」

  凝香對著薛栗盈盈施了一禮，道：

  「公子才學，小女子萬分佩服，若是公子不棄，凝香便從此只服侍公子一人，絕不會再容許他人染指！」

  凝香話說的很重，代表了她的決心。

  而薛栗，則看著她，眼神有些古怪。

  他想起了以前人們說的一句混話。

  寧娶從良J，不娶過牆妻。

  意思就是這些從良之後的風塵女，很多時候，比一般女子更加賢良。

  所以凝香說這話，他倒是絲毫不懷疑。

  只要他點頭，從此之後，這位花魁，就專屬他所有…

  薛栗笑了笑，嗅著佳人的體香，說道：

  「好啊。」

  凝香激動的眼中都有了淚花閃爍！

  她有些迫不及待。

  「那公子，今晚就讓凝香，好好服侍您。」

  薛栗搖了搖頭。

  「不急。」

  凝香遲疑了一下，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委屈的道：

  「公子可是覺得凝香會貪圖公子那支金步搖，凝香雖身入風塵，卻也不稀罕那金樽玉酒！」

  這個姑娘倒是倔強，薛栗笑了笑。

  「我並不是顧慮這個，實在是今天確實有事兒，改日我過來，一定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凝香這才知道誤會了薛栗，面含嬌羞的點了點頭。

  此時，一位小廝走了上來，躬身道：

  「凝香花魁，客人們催促，問兩位才子寫好了嗎？」

  按照流程，薛栗和駱賓王寫的詩詞，都是要由凝香抄一份，拿出去供人品鑑的。

  不過現在駱賓王已經棄權，自然是不需要了。

  可以直接宣布薛栗贏了。

  不過凝香思索了一下，還是抄寫了一份薛栗的那首詩，讓小廝拿了出去。

  至於薛栗的「原版」，她自然是要珍藏起來。

  就算是以後死了，也要隨她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