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佛門何辜

  即便旁人因著內心的好奇再不想走，也不得不帶著或多或少的遺憾離場了。雖然他們看似錯過了最後的結果，但絲毫不影響今日的見聞，會成為他們日後與朋友聊天時的談資。

  怒極之下的李承乾礙於李世民的勸阻，終於肯收回了腳，奈何眼神依舊停留在被他踹得倒地不起、痛苦呻吟的琉璃師父身上。

  「狂徒誤我！騙子誤我！」李承乾還是忍不住對著琉璃師父罵出口。

  「住口！」

  李世民叫停了李承乾的怒喝，又忍不住恨鐵不成鋼的責罵，「肉腐出蟲，魚枯生蠹！倘若不是你怠慢忘身，胡亂把這些騙子招進宮來，又怎會惹出這樁禍災？還嫌臉丟得不夠麼？」

  「父皇，兒臣知錯了…」李承乾膝行至李世民腳邊，十分誠心的磕頭認錯，待他抬頭再看李世民時，臉上已是哭得涕泗橫流。

  「罷了…」李世民輕嘆了一聲，吩咐道：「太子涉世未深，資歷尚欠，識人不清，往後還是得在東宮好好學習，重新把四書五經全看過一遍，斷了那些尋什麼奇人異士的念頭吧。」

  「是，兒臣往後定潛心學習，不再聽什麼術士的話了。」李承乾雖然還在氣頭上，但還是把李世民的話聽了進去。

  李世民再指李承乾身邊的東宮監事，「監事，這次的事情，你也有失職之處，就罰你與太子一起把四書五經全部跟著抄一遍，於今年萬壽節時呈上來。」

  李承乾帶著東宮監事告退了，太監總管指著被李承乾踹倒在地的琉璃師父，問道：「陛下，那此人該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李世民眼光冷冷：「此人在宮外招搖撞騙，到了東宮繼續矇騙皇儲，這樣的禍害自是不能留了，將他扒光了浸水淹死，再把屍體送到大慈恩寺門口懸掛吧。」

  趙楓聞言心裡一驚，隨即開口勸阻道：「陛下，此事本是此人一人所為，他並非真正的佛門弟子，陛下又何必與佛門為難呢？」

  「呵！」李世民冷哼一聲：「若不是先前佛門在民間與百姓心中逐漸勢大，他又如何能鑽得空子在民間借著佛門的名號混得如此風生水起、甚至還行騙到了皇宮裡？！」

  趙楓知道再勸李世民也聽不下去，便索性反問道：「…陛下，這就是幾日前您與傅奕傅大人商討出來的結論麼？」

  趙楓預料到李世民在與一向堅持反佛的傅奕談過之後，對佛門的態度應該不會太好，但沒想到會這麼不好，竟要懸掛屍首在佛門場地的大門，實在是令人咋舌。

  李世民聲音冷沉，目光凌凌：「怎麼？你還是覺得此事裡佛門無辜？」

  趙楓不甘示弱的與李世民對視，眼神里不見有任何退讓：「此事本就是琉璃師父一人所為，臣認為罪不及佛門。」

  「陛下若要對他施用水刑，臣並不反對，他矇騙皇儲確實有罪。但佛門確實無辜，更對此事無知，還請陛下不要為難佛門、為難大慈恩寺。」

  李世民以眼神示意趙楓，君臣二人甩開了剩餘的太監總管等幾人，緩緩走回了此時空無一人的品字殿。

  左右眼下無人，李世民也不再遮掩自己的不悅。

  「愛卿左一個佛門無辜，右一個佛門無罪，但他們就真的不知且無罪麼？琉璃師父打著佛門中人的名義在長安城裡活動這麼久，難道寺里的僧侶是真的不知情？」

  「即便大慈恩寺里的僧侶極少出門與外界交流，但信息流通也不至於如此差，愛卿說他們無辜無知無罪，朕是定然不信的。」

  雖然不知趙楓為何要提佛門說話，但李世民還是耐著性子把自己的揣測告知了趙楓，也是有意向他解釋自己為何對佛門行事如此冷酷。

  「可…」趙楓還是有一肚子的理由要勸。

  「別這啊那的，朕不想再聽，愛卿也不用再說了。天子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斷沒有收回的道理…愛卿就先帶著穆仙子回你的王府去吧。」

  李世民這是在趕人了，連一開始要看辟穀比試的興致，也隨著真相的揭露而逐漸消失殆盡了。

  至於他對「仙門弟子」穆卓珺的興致，也在三言兩語之間漸漸放下了。

  本來人家就要走，看不見有絲毫留下來的意思，那自己也不用開口再勸，顯得自己這位帝王做得太輕浮廉價了。

  趙楓意識到再勸說李世民也不見得會聽進去，於是也放棄了準備好的說辭，乖覺的領著穆卓珺安然退場了。

  面對「提前」結束的二十日辟穀比試，完成了任務的穆卓珺只覺得輕鬆無比。

  「本來我真的做好了連續二十日辟穀的打算，串珠里塞了不下五顆的肉丸，唯獨怕剩下的是十天那位琉璃師父不給我做好準備…好在用不上了。」

  穆卓珺解下了串珠，施了個小訣就把手中的串珠給化成了粉末。

  乘坐馬車回安樂王府其間，穆卓珺把自己入住東宮第一晚的情況告知了趙楓，尤其是自己借著紫光做掩護，夜探琉璃師父房間的情節也不敢落下。

  趙楓聽完不禁有些後怕：「你也太大膽了？竟不怕那紫光把人引來，萬一真有人衝進屋中見你不在，豈不是穿幫了？」

  穆卓珺成竹在胸的笑了：「不會的，我料定他們不敢，那可是紫光呀！何其尊貴！他們此前沒有見過那樣的情況，第一反應肯定還是害怕，哪裡還有膽子往裡闖？」

  「也是，尋常人沒有本王這麼大的膽子。」趙楓又忍不住順帶誇了自己一句，而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道：

  「對了，那日本王看到你在池中心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是對本王豎的大拇指麼？有這回事麼？」

  「王爺看到了？」穆卓珺驚喜道：「確實有！」

  趙楓樂了：「那你為何會那樣做？」

  穆卓珺也跟著笑了，解釋道：「皆因王爺與那位琉璃師父在岸邊的談話，暫時吸引了岸邊守衛的注意力，我才有機會把藏在籌手串里的小肉丸悄悄拿出來塞嘴裡，填一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