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道長論短

  趙楓也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也許真的是本王想多了吧…」

  「王爺應該是想多了。」蘇青輕撫著趙楓的手臂緩緩搓動，繼續安撫道。

  「陛下並不曾對佛門露出厭倦懈怠之意，在今年的除夕之夜還特意命人去大慈恩寺里替長孫皇后點了長明燈祈求平安，應當不會出現王爺擔心的反佛情況。」

  「…夜宵該涼了，王爺再不吃就該嫌不好吃了。」蘇青引著趙楓在圓桌前入座，替他體貼的布菜。

  趙楓一歸家後就累得直接到床上一睡不醒，連晚飯都沒吃，蘇青擔心會餓著他，才破天荒的讓小廚房做了夜宵給送來。

  平時趙楓為了保持身材，極為自律，夜宵都不肯吃一口。趙楓自己不叫夜宵，為了緊跟他的步伐，久而久之，王府里也很少有人叫夜宵了。

  趙楓已經睡過一輪，現在又要吃夜宵， 估計不花格個半把時辰也難以入睡，便索性趁此機會與蘇青好好探討一番。

  「夫人是否想過，若陛下有意反佛，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蘇青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被趙楓陡然一問，也是思慮良久後才開口回答：「嗯…這得看陛下反佛後會支持哪一派了。」

  「怎麼說？」趙楓扯著身下的圓墩湊近蘇青坐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倘若陛下傾向儒家，看重忠君孝親的孔孟之道，那他是肯定會不喜佛門那些拋君棄親、脫離俗世的主張，屆時反佛定會一反到底，徹底以儒家思想為文化正統。」

  「忠君孝親，忠君，忠君…」

  趙楓細細咂摸其中的滋味，逐漸品出一點所以然來：「對呀，孔孟之道使人忠君愛國，這樣的思想更有助於君主鞏固中央集權的統治，這裡面的政治與經濟利益可大了去了…」

  蘇青一知半解：「若說是政治利益，妾身還容易理解，但經濟利益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反佛還能給國家帶來創收了？妾身看站在反佛最前線的傅大人似乎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

  「如何不能？」趙楓登時坐直了身子，語焉認真道：「夫人該是不知道佛門在中土傳教擴張後，斂財究竟有多少…呃，用斂財一詞似乎誇張了些，那就說是積攢的財富。」

  「僅僅佛門所占土地不用向朝廷繳納稅收一項，就使得他們省了不少銀子。再加上各種權貴捐贈的香油錢和膏腴田，更是多得數不勝數，佛門哪敢在朝廷面前叫屈沒錢呢？」

  趙楓掰著手指頭一一數給蘇青聽，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是，一提及反佛的好處，連他自己都能數出這麼多來，李世民又何嘗不會想到呢？

  「尤其那些入了佛門的僧侶，不必向國家繳納兩稅，反而使得國庫減少了一項收入；僧人過多，則從事田間勞動的百姓便會隨之減少，有可能出現田荒民飢等現象…」

  「如此種種，如何使得朝廷對佛門之人有好臉色？」

  蘇青臉色有些怪異，「王爺居然能把反佛的好處羅列出來這麼多項，該不會王爺您…可王爺剛才不是十分擔心陛下會反佛麼？可見王爺先前應當不太想讓陛下反佛吧…」

  「如此一來豈不是自相矛盾？」蘇青抬手扯了扯有些神遊天外的趙楓。

  「對呀！」趙楓一拍腦袋，與自己所想相去甚遠的思路可算是被蘇青給拉扯回來了。

  「目前陳玄奘尚未西行，此時反佛是不能成行的，看來本王還是得抽時間入宮一趟，切不可讓陛下生了反佛的念頭。」

  趙楓可不想因自己而耽誤了陳玄奘取經的歷史進程，這可會嚴重耽誤後世的佛教傳頌一事。

  蘇青十分適時的站出來打破趙楓的幻想：「往後再去會不會就晚了？」

  「夫人什麼意思？」趙楓思路又開始打結了。

  蘇青不得不從頭為趙楓把思路捋順：「王爺不是說今日離開太極殿後陛下立刻召見傅大人麼？雖說不一定是為了反佛的事情，但是也難保陛下與傅大人談話時不會提及反佛一事。」

  「…王爺能確定陛下與傅大人談過之後，反佛之心會不會更加堅定呢？」

  趙楓把頭一歪，直接靠在蘇青的肩頭，語氣有些頹喪：「倘若如此就真的難辦了…而且卓珺往後定要揭穿琉璃師父的面目，屆時陛下估計也會到場，肯定對佛門更沒有好印象了。」

  蘇青一手撐著趙楓的腰杆，助他重新坐直了身子，「這有什麼難辦的？只管把琉璃師父與佛門之間的關係掰扯清楚不就是了？琉璃師父不過是江湖上的騙子，和佛門沒關係。」

  「他不過是占了佛門的名聲出來騙人的。真要論起來，佛門才是真委屈的那一方呢！屆時王爺再在陛下面前替佛門說幾句話，應該就好了。」

  趙楓此時顯露了小孩子般的心形，竟開始愁眉苦臉起來：「若是讓本王細數反佛的好處，本王倒是能滔滔不絕。真要替佛門美言，本王卻想不出什麼好詞來。」

  「還是不難的。」蘇青繼續給趙楓出主意。

  「王爺可以先把反佛的傅大人誇讚幾句，比如誇他『除偽定真，復羲農之治』、『能行非常之事』之類的。先肯定了傅大人反佛的舉動，再順著話頭去為佛門說話。」

  「先把兩頭的話都說盡了，把替佛門美言的部分放在最後，陛下肯定記不住前面那麼多東西，只能把佛門的好話記個大概，估計也就懶得為難佛門了。」

  趙楓還是語氣懶懶：「佛門的好處，無非是勸人向善，還能有什麼可美言的。」

  蘇青再次為趙楓提供了新的思路：「如果實在沒有可美言的地方，那就乾脆先替佛門向陛下檢討唄！」

  趙楓頓時來了精神：「檢討我倒會！從小到大闖禍太多，學校里的檢討確實沒少寫…」

  「什麼學校？什麼闖禍？」蘇青揪住了趙楓的字眼開始「發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