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日思成寐

  趙楓怕自己看錯了，還特意擦了擦眼睛，再看向池中心，穆卓珺還是保持著豎起大拇指的姿勢不變。

  等到趙楓確認那大拇指確實是穆卓珺比給他看的時候，穆卓珺才恢復了打坐的姿勢。

  「嗯？那是什麼意思？是在誇讚本王氣走琉璃師父麼？」

  趙楓自己並不清楚穆卓珺為何要對自己豎大拇指，但無非是想著自己替穆卓珺出氣、氣到了琉璃師父之類的。

  趙楓對穆卓珺招手做回禮，然後才帶著莫名的情緒離開了皇宮。

  一天下來，紛雜的情緒充滿了趙楓全身。

  回到王府後，趙楓還記得派人去給於監守家中送去幾壺清酒，然後也不著急吃完飯，而是先泡了一桶熱水澡，放鬆身心。

  滾燙的熱水席捲趙楓全身，蒸騰的熱氣將趙楓熏得迅速進入了夢鄉。

  也許是今日之事多與佛門有關，趙楓自進入夢中後，便夢見了一名頭上寸草不生的年輕和尚正追著他問話，嘴裡念叨的皆是取經之類的內容。

  那名年輕和尚皮膚白皙，五官英俊清秀，一看便知是乖覺的出家之人。而且眼前之人與趙楓曾在電視機里看過的《西遊記》一劇，劇中的唐僧形象十分相似。

  在加之他一直在追問著趙楓有關取經的事情，趙楓才終於弄明白，眼前這名年輕和尚該是陳玄奘。

  此時的趙楓並沒有見過歷史上真正的陳玄奘，所以在他的夢中，陳玄奘的形象便是《西遊記》劇中的唐僧形象。

  陳玄奘依舊追著在趙楓耳邊念叨：「王爺今日有意激起陛下對佛門的偏見，那往後貧僧還如何能順利西行取經？取回來的經書如何傳教？王爺莫不是有意滅絕我佛門？！」

  夢中的趙楓隨即無奈的解釋道：「今日之事並非本王所設想那般，本王自己也不知道會刺激得陛下對佛門敏感了起來…」

  趙楓還與再解釋，一直貼著他的陳玄奘只拋下一個不屑的眼神便飄走了。

  陳玄奘一走，趙楓身後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只是這個聲音不似陳玄奘的年輕，而是蒼老許多。

  「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今也舉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幾何其不胥而為夷也。」

  這句話的大致意思是，佛門主張的思想背棄綱常，於國計民生無益處，更不符合中土的儒家傳統。

  如此明顯反佛的說辭，想來想去，也只有可能出自今日於監守曾與趙楓提及的反佛「鬥士」傅奕傅大人了。

  趙楓沒有親眼見過傅奕，於是在自己的夢中也不能想像故傅奕的模樣，只能用一個幻想出來的蒼老聲音替代。

  趙楓知傅奕不喜佛門，於是便沒有反駁，畢竟傅奕雖然從武德年間便開始反佛，直至貞觀年間，也只是對那些假冒佛門出來招搖撞騙的術士，並不會真的動搖佛門的根基。

  身後，傅奕的聲音還在繼續說著，他嘴裡正念叨著不少帝王的年號，無一不是信奉佛門的君主：「奉佛之君，國祚不長…」

  趙楓不想再聽，便乾脆奮力朝前走，在走出幻象中的翰林院後，眼前出現的便是娘子軍的軍營駐地，一旁還有裴顏婼正在使用她新研發的新式武器在試驗。

  「王爺回城了好幾日，這幾日您不在，我都沒能研製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真是太惱人了。既然王爺今日來了那就不准再離開了，一定要幫我把武器給弄好才能走！」

  說著說著，眼前裴顏婼的面目，竟由開始的美艷漸漸變得猙獰扭曲。

  趙楓本來還十分嫌累的說自己最近天天窩在先雷部里研究武器，已然十分厭煩疲憊，如今來來了娘子軍駐地這邊還要被拉著繼續研究武器，實在不願。

  趙楓正要向裴顏婼表達著自己的內心，一抬眼卻看到眼前的裴顏婼，已然變成了十分可怖的怪物。

  連她抓著他的手也變成了一隻沾滿了粘液的枯骨，而趙楓自己的手也正慢慢被腐蝕，恐怖而詭異。

  趙楓當即大力掙脫著眼前的穆卓珺，奮力奔逃，腳下不敢有絲毫停歇。眼看著娘子軍駐地的大門近在眼前，趙楓距離即將合上的大門還有咫尺之遙。

  快些！再快些！再不快些，就要被身後的那團泥淖怪物給吞噬腐蝕掉了。

  趙楓的指尖就快要夠到那扇即將閉合的大門了！

  「快呀！」躺在床上的趙楓一個用力擺動大腿，把自己從睡夢中踢了出來。

  「王爺？您怎麼了？」正在外間替趙楓布置夜宵的蘇青聽到內間的動靜，就轉進來詢問趙楓的情況。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而已。」趙楓懶得把夢中的遭遇複述給蘇青知曉，只抬起雙手讓蘇青替自己擦拭洗漱。

  蘇青一邊替趙楓擦拭身後的汗水，一邊替他更衣，柔聲說道：「最近王爺都睡得很好很香，很少見到王爺從自己夢中驚醒了…是不是最近又有煩心事了？」

  趙楓開口剛要回絕：「沒…」

  「王爺總是這樣…」蘇青打斷了趙楓的回答，「王爺遇事後總是裝在心裡，有煩心事了也不願與妾身說一說。王爺是不是忘了之前您答應過妾身的，有事說事？不要憋在心裡？」

  「誒…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還是為了東宮裡的那位琉璃師父與卓珺罷了。」

  「難道還是為了絕食辟穀的事情麼？」蘇青語氣有小小的不耐煩：「反正穆姑娘的辟穀還差兩日就快結束了，如果王爺實在擔心，可以時常去太液池看就是，何必擔心得入了夢？」

  趙楓見蘇青似乎誤會了，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不僅如此，還有別的…就是陛下似乎被本王給勸得對佛門有些反感了…今日本王離開太極殿後，陛下立刻召見了傅奕大人。」

  蘇青十分樂觀道：「說不定是為了別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