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苦肉計

  如果不是老母親在鞋子裡繡了一個「石」字，估計縣衙的人永遠也不會查到他的頭上。

  老嫗並不知道慧覺此時的內心活動，仍舊愛憐的撫摸著他的臉。

  估計是摸到了慧覺臉上的血，老嫗嚇了一跳，還沒等慧覺回答，便緊張道：「阿石被打了？誒呀！還不快和大人認錯！早早認錯就不會被打了…」

  老嫗強撐著孱弱的身子，動作儘量輕柔的替慧覺擦拭臉上的血跡。而慧覺看著眼前雙眼近乎失明的老母親，淚水嘩的一下瞬間奪眶而出。

  慧覺心裡也知道自己錯了，但是這個錯卻是萬萬不能認的，因為一但認錯就要付出性命，到時候他死了，自己這位老母親就真的沒人照顧了。

  此時此刻，慧覺的心裡才終於有了一丁點的悔意，悔恨自己不該犯了錯誤，但僅在一瞬過後，那星點的悔意又被隨之而來的怒火給沖走了。

  趙楓！

  慧覺再次瞪向趙楓，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把自己的老母親給「抓」了過來！

  趙楓並不怵慧覺那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神，反而更加泰然自若的回應道：「慧覺，你阿娘都勸你主動認錯了，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麼？」

  慧覺看看眼前的老母親，只覺得肚子裡憋了一口惡氣，繼續嘴硬道：「我沒錯！」

  「好…」趙楓閉眼沉思片刻，最後對守在前堂外的楊華使眼色。

  「來呀，把慧覺的母親帶下去。養不教，父之過。既然慧覺的父親已經不在了，那慧覺犯下的錯就讓他的母親來承受罷。」

  「什、什麼？」慧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趙楓話里的意思。

  替他承受？要如何承受？

  楊華之前已經與穆卓珺通過氣了，自然明白了趙楓的意思，於是就按照計劃應聲，命人將老嫗帶回後衙。

  後衙的另一邊，穆卓珺請丫鬟給老嫗換上了剛才她從老嫗家中帶來的衣物，將老嫗安置在房間裡好吃好喝招待著，自己則穿上了老嫗剛才穿著的衣服，散開自己的頭髮弄亂髮型。

  「東西拿來，有多狼狽就弄多狼狽。」

  穆卓珺命人將那盆狗血胡亂塗抹在自己的衣服上，造型弄得要多慘烈有多慘烈，再用摸了煤炭後看不出原本白皙膚色的手把頭髮弄得更亂，還沾著狗血抹髒了自己的臉。

  楊華看到後，忍不住齜著牙，嫌棄道：「穆姑娘，你這扮相再用頭髮一遮臉，看著倒是和老婦差不多，可是…至於弄得那麼狠麼？」

  狠得把自己折騰得沒有人樣、完全像一個遭遇嚴刑拷打之後的瀕死老婦了。

  穆卓珺瞥了楊華一眼，也回以嫌棄的語氣：「這你就不懂了…」

  「前有羅江女目睹自己的母親被人置於烈火之中嚴刑拷打，最後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後有錢氏子媳不忍見自己的幼子寒冬臘月被置於冰天雪地之中，遂認罪。」

  「用親人的慘烈模樣來動搖嫌犯的心思，這才是攻其心志，做到殺人誅心的效果。要的就是慧覺看到我之後誤以為王爺對他的母親動刑，心理防線被突破，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說完，穆卓珺再拿了一個灌滿了狗血的小羊腸掛在自己的腹部，隨即往地上一趴，便看不到羊腸的痕跡了。

  「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楊華再度好奇發問。

  偏偏穆卓珺賣起了關子：「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二人走到了靠近前堂的位置，開始演起戲來。

  先是營造出衙役在前堂旁邊看不到的地方使用棍子鞭子「拷打」慧覺母親的假象，再加之穆卓珺模仿老嫗的聲音撕心裂肺的喊叫。前堂里的人們乍一聽，確實很真實。

  而趙楓在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後，嘴角牽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心裡對穆卓珺與楊華的賣力表演十分滿意。

  而此時還趴在長凳上忍受巨石吊脖子的慧覺，也成功被穆卓珺的表演給忽悠了，真以為趙楓派人對自己的老母親動了刑，雙眼登時爬滿了紅血絲，腦袋兩邊的太陽穴也是青筋暴起。

  「趙楓！你竟對軟弱婦孺下手！你不是人！」慧覺用儘自己全身的力氣叱責趙楓的冷酷無情。

  趙楓略顯委屈的冷哼一聲：「明明是你不肯招認，本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若不是你嘴硬不認，本王也不會這麼對待你的母親…」

  似乎還覺得不夠，趙楓繼續火上澆油道：「畢竟她看著也活不長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輪。」

  話音剛過，前堂外穆卓珺的慘叫也戛然而止，摹的沒了動靜。

  「阿娘？！」慧覺的心再次被突然斷絕的聲音所牽動，奮力抻著脖子朝前堂外望去，但是卻看不到半點情況，徒勞無功。

  不一會兒，等候在前堂外的穆卓珺緩緩蹲下，面朝大地趴伏在地，使自己的臉埋在了手臂里，只露出凌亂的、被狗血弄的黏連打結的頭髮。

  「來吧。」穆卓珺用眼神無聲的對楊華使眼色。

  楊華也心照不宣的上前，奮力拉扯著穆卓珺的雙臂往外拖。

  前堂外，穆卓珺與楊華二人為慧覺準備的好戲已經上演。

  楊華按照計劃將扮做被毆打後奄奄一息的慧覺母親從前堂的左邊出廠，拖著經過前堂，而後便消失在前堂右邊看不到的角落裡。

  隨著楊華的一路「拖行」，穆卓珺身後也留下一行暗紅色的長長的新鮮血跡。

  那是剛才穆卓珺綁在自己腹部的羊場被坑窪不平的地板給劃破了，裝在裡面的狗血留了出來，才營造出此時被人拖拽、人體出血的現象。

  前堂里，親眼看著自己的「老母親」被楊華拖拽的慧覺已然目眥欲裂，尤其看到那一行被拖行的血跡後，登時爆發出一陣悽慘的怒吼。

  「啊！」慧覺從長凳上摔了下來，整個人蜷縮在地，脖子繼續被短繩牽著旁邊的巨石，逃也逃不開，只能繼續狼狽的哭相。

  看到這樣的情形，趙楓心裡頓時舒了一口氣，內心暗道，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