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善意的謊言

  楊華忍不住拍馬屁道：「還是王爺厲害，事前並不知道他家中還有何人，居然早早就打算用老母親來對付他。」

  趙楓事前並不知道有關慧覺的情況，至於能知曉慧覺有家人老母，其實也是從棲林寺的幾位主持在言談間提及的。

  既然慧覺如今已經三十多歲，想必父母的年紀應該也不年輕了。

  尤其慧覺在與茹姑「私會」時，還穿著母親送來的繡有「石」字的鞋子，可見平時也經常穿這雙鞋，對母親比較看重，否則要麼就是寺中的鞋子穿壞了，他只能穿母親送來的這雙。

  穆卓珺輕嘆一口氣：「估計這也是王爺經過權衡之後的結果，既然他看著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那就拿家人做文章，看是否能動搖他。」

  「這能行麼？慧覺的老母親能同意？犯事的人可是她的親兒子，她真能大義滅親、把自己的兒子送上刑場？」徐文昭對穆卓珺的建議還是半信半疑。

  「咱們可以對他老母親又嚇又哄，一準行。」穆卓珺顯然胸有成竹。

  穆卓珺主動「請纓」，領著楊華幾人找縣裡的百姓打聽清楚了慧覺母親的住址，而後便匆匆趕往，卻不曾想看到的卻是破敗的老房與身染沉疴、臥病在床的慧覺老母親。

  如今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卻見屋中的老嫗整個人埋在厚重而破舊的被褥里，同屋子外面守著家宅的死狗一樣一動不動，整間屋子裡瀰漫著專屬老年人與狗屍體的氣息，腐朽而難聞。

  整個房間裡破敗頹喪的氣氛中，與炕邊桌子上放著的白面饅頭顯得格格不入。

  那白面饅頭看著還算飽滿，估計也是這幾天新買的。鑑於目前穆卓珺看床上的老嫗似乎沒有多少行動的力氣，便估計這幾個還算新鮮的白面饅頭應該是此前慧覺買給自己母親的。

  再一掃屋子的角落，有個小凳子，上面放了幾團針線，還有一些納的鞋底與做的手巾，由此可見慧覺腳下的那雙鞋子，確實是出自眼前這位窩在床上的老嫗的手筆。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這一個小小的角落裡，盛放了老嫗對慧覺的疼愛，但奈何慧覺並沒有心，不僅與人作奸，還殺害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簡直辜負了老嫗對他的盡心的撫養與愛護。

  見此情景，穆卓珺不由得蹙眉，即便不知道慧覺的家中為何是這般境地，但心中還是率先責怪其對自己母親的不負責任。

  徐文昭回頭瞥了屋外的死狗一眼，再看看床上紋絲不動、不見有半點呼吸起伏的老嫗，便悄悄問楊華：「別是…死了？」

  「不許胡說！」楊華瞪眼叱責了徐文昭，便看向穆卓珺。

  穆卓珺點點頭，放輕腳步緩緩上前靠近，試探道：「阿婆，敢問你是童石的阿娘麼？是棲林寺里慧覺師父的阿娘麼？」

  床上的老嫗聞聲動了動，顯然是能聽到穆卓珺的聲音。

  「阿婆是要起來麼？我來扶你。」穆卓珺主動上前將老嫗從被窩裡撈出來，靠著枕頭在炕上坐好。

  「你要找阿石？」年近六十歲的老嫗，其聲音和她的舉止一樣都是顫顫巍巍的，似乎隨時都會被碰碎了，「他在棲林寺呢，就是慧覺師父。」

  穆卓珺聞言不禁感到有些酸澀，一時間竟不只是該不該把事情告訴慧覺的老母親。

  楊華似乎是察覺出穆卓珺的情緒變化，便迎上前主動開口：「阿婆，您的阿石現在在縣衙呢！」

  「什麼？」老嫗瞬間努力瞪大自己的雙眼，滿臉不可置信，隨即又盯著眼前的楊華看了許久，緩緩說道：「阿石，你不是說要在寺廟裡待一段時間麼？怎麼現在回家了？」

  一旁的穆卓珺與徐文昭面面相覷，估計是老嫗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把楊華錯認成自己的二字慧覺了。

  楊華吞了吞口水，一邊緩緩搖頭一邊不動聲色道：「阿婆，我不是阿石，您的阿石犯事了，現在正在縣衙里跪著呢…阿婆要不要去縣衙里看看他呀？」

  老嫗的臉立即掛上了悲傷的表情：「去縣衙看他？阿石犯什麼事了？」

  穆卓珺不忍把事實告知老嫗，便一改先前的想法，轉了口風道：「咱們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情，所以縣令大人說了要請您過去看看。」

  「如果您去了，能勸得他主動認錯認罰，只要事情不太嚴重，縣令大人應該會放他回寺廟去。」

  楊華聽出穆卓珺改了口風，便忍不住盯著穆卓珺看了幾秒。穆卓珺對他微微搖頭，示意他暫時不要戳穿。

  楊華細細一思索，也反應過來穆卓珺的話里還是留有餘地，並沒有把話說死。

  她只說只要事情不嚴重，趙楓就會放人。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慧覺犯下的事情太嚴重了，不僅殺了人還陷害瓦特鋃鐺入獄，趙楓是絕無可能放他回寺廟的。

  不過穆卓珺此時出於不好讓老嫗接受著難以承受的消息，所以故意說了善意的謊言。

  「去，去…去！」老嫗顫顫巍巍的伸手指著門，顯然是要出門。

  穆卓珺趕緊對楊華使眼色，楊華便讓徐文昭上前一起攙扶著老嫗起身，自己與穆卓珺則落在最後。

  等所有人都出門了，穆卓珺與楊華才開始在屋子裡轉悠。

  楊華邊找邊問穆卓珺：「穆姑娘，等慧覺的事情結束了，你打算怎麼和這老婦解釋啊？」

  穆卓珺也知曉慧覺這次必死無疑，所以在剛才就想好了後續收尾的事情。

  「大不了讓縣裡的百姓和寺廟裡的僧人們幫著演一齣戲，就騙說老婦說慧覺已經被放回寺廟去了。」

  「反正他的母親已經認不清人了，到時候找個人扮做慧覺，讓他每隔十幾天來看看她，營造慧覺還活著的假象就行…反正老婦看著也時日無多的樣子。」

  這句話穆卓珺並不是亂說的，老嫗一看便是久病纏身的模樣，尤其年紀又大了，真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西去了，所以穆卓珺並不想把慧覺殺人的事情告知老嫗，怕她承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