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坦誠相待

  可以說在孤山修行之日，雖然修煉艱苦難捱，但遺咎道人對穆卓珺的照顧，難得能使她感受到父親對女兒一般的關心與照顧。

  穆卓珺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收拾好，拿著清創靈去找趙楓，但在進小院子前被守門官差攔了下來。

  官差好意提醒穆卓珺道：「穆姑娘，如今馮夫人正在屋子裡照顧王爺呢。」

  言下之意，無而非是想讓穆卓珺別進去打擾二人，省得變成三人尷尬。

  「馮夫人已經好了？」穆卓珺有些驚訝。

  白日裡她從馮婉妙房間出來時，馮婉妙還在昏睡，沒想到僅僅一個下午的功夫她就醒了，而且還有精力趕來照顧趙楓。

  穆卓珺望著院門，忍不住咬了下唇，琢磨一陣，還是決定離開。

  她尚有自知之明，知道此時不是進去的時候，便帶著清創靈返回房間。

  反正穆卓珺如今有萬能解毒丹在手，今天吃藥和明天吃藥也沒差，無非是延遲一日讓他好轉，今夜讓趙楓多受些苦頭，正好給馮婉妙照顧趙楓提供機會了。

  房間內，趙楓躺在床上，馮婉妙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拿浸濕了溫水布巾替趙楓擦拭眼周，愁眉不展。

  趙楓捨不得看憂愁爬上馮婉妙的眉頭，便柔聲安慰道：「夫人莫要擔心，只是小傷而已，說不定明天就會好了。」

  馮婉妙變了臉色，帶著泣音顫抖道：「怎麼會是小傷呢？王爺為了救奴家傷了眼睛，這樣的恩情該讓奴家怎麼還…」

  「都怪奴家一時想不開，竟會投河輕生，還連累王爺無端受傷，實在罪大惡極。」

  馮婉妙醒來後發現周圍的環境是熟悉的房間，而自己還躺在床上，除了手臂和腿上有些剮蹭輕傷之外，在沒有別的傷口，反而是為了救她跳下水的趙楓傷到了眼睛。

  丫鬟把院子裡在侍衛間的傳言一一告知馮婉妙，說是趙楓為了救她，在水中尋人時拼命想睜眼在水中視物，不小心被河裡石子擊中，才使得左眼負傷，現在情況十分嚴重。

  馮婉妙先是對趙楓救人的舉動表示瞠目結舌，繼而心裡的悲傷便化作對趙楓的感激與崇拜。

  也正是由於得知趙楓不顧自己也要下水救她，她才能更加確定趙楓對她的心意。

  「這不是夫人的錯，都怪本王不好。」趙楓憑著「僅存」的右眼，在屋中僅僅點了五根蠟燭的情況下，準確無誤的捉住了馮婉妙的手，握緊在手心。

  「如果不是本王折辱了夫人，夫人定不會做出那等偏激之事的。」

  面對趙楓的歉意，馮婉妙更加羞愧的低下頭，緩緩道：「奴家本以為，王爺待奴家好，是因為王爺感謝當初奴家與官府裡應外合，幫著端了盧斌的老巢。」

  「後來隆昌縣外的幾處賊窩被滅，水源也成功被官府奪回，奴家還以為自己對官府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後面肯定會被趕走。可沒想到王爺竟把奴家安排在後衙住下…」

  自馮婉妙進入青樓後，便一直被青樓里的媽媽洗腦，說自己的美色於恩客而言就是商品。當商品沒有了價值，就給丟棄。

  馮婉妙被趙楓救下後，又不可避免的把這種想法往自己身上套，知道趙楓對自己有所圖，便忍不住把自己當做仍有利用價值的商品。

  卻不想趙楓並沒有看清她，反而在得知她的坎坷命運後，對她更加憐惜愛護，這也是她意想不到的。

  如果沒有後來的慶功宴上趙楓的「失態」把她錯認為蘇青王妃，說不定她也願意為趙楓獻身了。

  趙楓見馮婉妙態度柔和親昵，便打算趁此機會重新向馮婉妙致歉。

  「本王知道夫人沒了家人，今後便想當夫人的家人，好好照顧夫人。可沒想到慶功宴當夜喝多了做了錯事，才惹得夫人不滿…以至於後來夫人慾投江自盡，反而讓本王嚇一跳。」

  「仔細想來，夫人會投江，其中也有不少越國西子的影子這麼一想，本王便理解了夫人慾投江自盡的原因了。」

  馮婉妙有片刻怔愣：「西子？什麼西子？奴家並沒有要效仿西子之意。」

  趙楓輕撫馮婉妙的手心，笑道：「夫人且聽本王說完，夫人沒有效仿西子的意思，但是遭遇也與西子差不離。當年越國范蠡把西子送去吳國迷惑夫差，後來功成身退，投江自盡。」

  「她肩上背負了太過，明明是為國人忍辱雪恥，深明大義，本是偉大之舉，然卻被蓋上了一個禍亂國家的罪名，最後只能舉袂蒙面，投江而死。這也使得本王想到了夫人你。」

  馮婉妙苦笑：「當是同樣的欲投江自盡，才使得王爺把奴家看做比西子一般的偉大了？」

  「是也不是。」趙楓答道：「當時夫人在寨里配合官府，勸得盧斌同意招安，這點與西子入吳迷惑夫差有同樣的作用。」

  「後來越國得以報仇復國，范蠡安排欲為西子安排離去之所，而西子為報吳王的恩義，選擇以投江之舉表示自己並非忘恩負義之人。」

  「夫人被本王酒醉折辱，後來本王因心中愧疚對夫人過意不去，想為夫人安排後後半生的倚靠，沒想到卻促使夫人投江，這點不正與范蠡相似麼…當是本王處事過於迂腐笨拙了。」

  趙楓笑得溫柔，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宛若夜色沉靜之聲在將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

  馮婉妙聞言立刻紅了眼：「怎會是王爺處事迂腐？分明是妾身行事過於偏激了。」

  「夫人又說錯了。」趙楓認真的糾正道：「若不是本王之前行事愚笨，舉止輕浮，又怎會將夫人的心境逼至絕境，變得偏激，以至於最後想投江自盡呢…」

  提及投江，穆卓珺更感羞愧。如果不是自己投江，也不至於害得趙楓弄傷了眼睛，往後說不定還會面臨一隻眼睛失明的風險。

  大唐的戰神，如果就為她這樣一位出身不堪的女子丟了眼睛，她不僅愧對趙楓，更是愧對天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