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一龍一豬

  侍衛的外炮褪去，伴隨著微微熱氣蒸騰，面色微紅的薩苒小臉雪白，恍若一隻剛剛蒸出籠的包子。

  趙楓輕易就給出了拒絕薩苒同行的理由：「我們不是去見識美景風光方…賑災是大事，我們需要立刻出發，晝夜趕路，本王不認為郡主能受得住折騰。」

  「而且想必幾位使臣和將軍也不會同意郡主一同前往。」

  薩苒挺直了腰杆，自信道：「去或不去都由本郡主說了算，他們不過是護送本郡主的使者而已，管不著本郡主的出行。」

  趙楓甩出了拒絕的王牌理由：「若是出去玩，也許他們確實管不著你，可是這是去賑災，郡主能不能跟著一起去，還是得由陛下說了算。他若不允，本王也不會同意郡主前去的。」

  薩苒隨即繃起了臉：「那若是本郡主現在就去求見你們大唐陛下，讓他同意本郡主前去呢？」

  趙楓點頭道：「如果郡主能忽悠得讓陛下開口答應，本王自然也會同意。」

  「那你等著！本郡主現在就入宮面聖！」說著，薩苒一邊脫下侍衛的服裝一邊踩著腳蹬上馬，往皇城方向趕去，臨了還扔下一句話：「王爺記得等我！很快就回來！」

  趙楓望著薩苒離去的背影，唏噓一笑。

  李世民必定不會同意薩苒前去，此去入宮定要磨蹭許久，也足夠趙楓策馬出城了。

  「出發。」

  趙楓見薩苒跑得遠了看不到人影，終於策馬出發。

  車許勤略顯擔憂：「王爺，真的不用等等郡主麼？」

  「不用等了，她來不了的，陛下不會同意。」

  圍城與三原是太祖與世祖的陵園附近州縣，各自設有軍機重鎮，李世民定然不會答應讓薩苒這麼一位來自突厥的異族郡主前往。

  如果板上釘釘的事實，趙楓自然能確定薩苒進了皇宮便是一去不回的結果。

  「走吧。」

  趙楓一夾馬腹，率先打馬出發，身後的凌雲衛緊隨其後，不敢落後。

  連日兼程，屈指一算，趙楓一行人帶著賑災糧草銀兩已經連續趕了五日的路程。

  高飛得到了前方負責探路的風影衛發來的情報：「王爺，眼下即將到渭城，我們是繼續趕路前進，還是今夜先在附近找個村落歇一歇腳？」

  趙楓環顧四周，入目皆是高山荒野，不見半點人影炊煙，更別提能為他們提供住宿落腳的村落了。

  「連續跑了幾日，大家也都累了，今晚就在附近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歇歇吧…」

  高飛臉色頓時露出不容樂觀的表情：「如今天色漸冷，近日時有小雨，我們人倒是能忍一忍，就怕雨水把食物糧草給打濕了。如果今夜繼續露宿野外，只求千萬別下雨了。」

  賑災糧草若是雨水淋了，出現發霉變質的情況，就不能拿去賑災濟民，則千里迢迢運糧跑一趟渭城就白費了。

  按照如今的條件，趙楓等人已經不強求附近的落腳點是不是民居住所，只要是座廟、或者是塊能避風的大石頭都行。

  再往前行進數里地，居然意外看到了有裊裊炊煙飄來。

  「王爺！有村子！」

  高飛興沖沖的打馬衝進村子裡詢問情況，不一會兒就滿面欣喜的帶回了好消息。

  經過高飛認真耐心的解釋，以及趙楓展示的腰牌，還真找到了同意讓趙楓一行人入住的幾戶人家。

  村民們聽得趙楓一行人是為向災民派發賑災銀兩與糧食而來，目的地就在不遠處的渭城，原本對趙楓等人的警惕隨即化為熱情，還主動上前詢問趙楓等人的口味，想為他們準備吃食。

  趙楓當面拒絕了村民們的好意：「如今渭城有旱災，貴州縣也受到波及，我們前來此地是為賑災濟民，怎好意思再從各位鄉民口中搶吃的…我們自己也備好了吃食。」

  趙楓讓高飛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吃食展示，又讓車許勤去數人頭，按照村民人數分發了足量的糧食。

  負責接待趙楓住下的村民老余頭見自己不僅受到了將士們的禮待，甚至還能分到賑災的糧食，不由得感激涕零。

  老余頭一邊欣喜的收下分發到手的糧食，一邊讓家中獨女為趙楓等人準備茶水。

  說是茶水，其實不過是白水上飄著幾片茶葉殘渣。

  趙楓看看手中殘破了一角的泥黃色土茶碗，又看看可謂稱得上是家徒四壁的老余頭家，鍋頭裡飄著稀疏的幾片菜葉，糧食缸里也見了底，不由得十分感慨。

  「老人家，此次旱災，你們可受苦了…連家中糧食都被吃得見底，可見還是我們來晚了。」

  倘若他們趕路來得再早再快一些，災民們家中也不至於是現在這種揭不開鍋的情況。

  趙楓招來高飛，「 你從本王的布囊里再拿幾個饅頭和面囊來，一定把老人家家裡的糧食缸給鋪得不見缸底。」

  雖然趙楓如今做不到能替老余頭把家中糧食缸填滿，但是能幫一點也是一點。

  老余頭連連謝過了趙楓的慷慨，又看看餘糧所剩無幾的糧食缸，苦笑道：「此次大旱，家中確實受到波及，但是這缸里的糧食不是被俺們吃完的，而是被徵收去的。」

  「徵收？如何說？」趙楓一頭霧水。

  如今渭城旱災，應該是官府向災民派發救濟糧，何來從災民手中徵收糧食的做法？

  提起此事，老余頭也唯有用一聲嘆息來回應。

  老余頭的獨女解釋道：「近幾日村裡的糧食被城裡的官兵們徵收去了，俺們正愁著冬日裡沒糧食吃了，正巧幾位大人就來了，還分了這麼多糧食給俺們！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正說著話，村姑眼中噙著的眼淚隱隱有落地成珠的趨勢。

  同樣是官兵，有的人不遠萬裡帶著糧草前來賑濟災民，有的人卻從受災的老百姓手裡搶活命的糧食…實在是一龍一豬，天差地別。

  趙楓聽罷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中茶杯，連準備進食的筷子也放停了。